“混賬東西！”李森听到大熊二熊說的話之後終于是忍不住了，過去抓住大熊和二熊當眾就是一頓打。
李桂芝和張春霞她們都還沒有來得及做反應，大熊和二熊已經被打的趴到了地上了，李森是真的下手很重啊。
這下大家伙兒都著急了，一群人都圍上去要拉開李森。
“大森，你不要這麼沖動啊大森，你趕緊松手。”
“喲，你這下手也太重了，小孩子家家生氣的時候說的話你怎麼能當真呢？你把他們打得那麼厲害，他們就更討厭你了。”
“大森啊，你真是太狠了，兩個孩子才多大啊！”
……
“眠眠，咱別在這兒，先到那邊去。”陸珩看到場面亂糟糟的，就牽著月眠的手，先把月眠拉到岸邊他給她準備的那爐邊。
“大熊二熊這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他們那麼恨大森哥呢？”月眠看著河面上亂亂糟糟的一幕問陸珩。
陸珩嘆了口氣。
“當初大熊二熊媽的娘家是資本家，運動開始的時候，他們听到風聲說是要被抄家了，大熊媽就想帶全家一起跑到港城去，東西都給收拾好了，可是當時很多鄰居都說背井離鄉的不好，都遠離了根了，很容易忘了本，大森哥不知道怎麼的，就听了鄰居的了，後來……”說到這里陸珩皺了眉頭又嘆了口氣。
“後來怎麼了？後來是大熊二熊媽自己跑去港城了嗎？”月眠扯了扯陸珩的衣袖，有些著急。
“要是她自己跑去了港城那還好，可是她沒有跑。因為大森哥的猶豫，他們夫妻倆拉扯了一晚上，後來嫂子就一個人提著行李去了火車站，結果因為那天逃難的人比較多，嫂子的車票被人搶了，她去找車票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個時候誰都不知道嫂子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就是因為摔的那一跤，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沒有留住，嫂子也因此大出血，人就沒了……”
“啊！”月眠听完大熊二熊媽的經歷，頓時瞪大了眼楮。
“大熊二熊好可憐啊……難怪大熊二熊那麼恨大森哥啊，大森哥現在還打孩子，真是太過分了！”
“唉，也不能說大森哥，這些年大森哥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兩個孩子養大也不容易，那一年他做的那個決定確實是錯誤的，但是畢竟也不是他搶的車票……
而且大熊二熊的姥爺當年因為腿腳不利索，沒有一起去港城，後來他病情加重又花了很多錢，是大森哥掏光了家底，還借了很多外債給他治的。
你沒看到大熊二熊身上一件好衣服都沒有嗎？因為大森哥欠了太多的錢了，到現在都還沒有還完，後來也是他給的熊二熊的姥爺養老送終，又花了一筆錢。
這些年大森哥也很後悔，你是沒見到，每年在大熊二熊媽忌日的時候，他都大半夜的買醉，也不說話。
你是不是以為大森哥今年已經四十歲了？其實他沒比我們大多少，他結婚比較早，生孩子也早，他現在這麼顯老，全是這些年勞累的。”
“那又怎麼樣？我還是覺得是他害死了大熊二熊的媽媽！哼！”月眠都懶得听陸珩說那麼多，反正她就是覺得大熊二熊沒有媽媽就是李森的錯，大熊二熊生氣就是很正常。
而此時，李桂芝和張春霞她們還想去拉架，有幾個插隊過年才回家的青年不由議論了。
“不是說大熊二熊這些日子學好了嗎？現在看來還是很不懂事的啊，和以前一個樣。”
“從小就沒有媽的孩子能學好嗎？我就沒有見過那些單親家庭的孩子有哪個有長進的，要是好好教還好，可是大森哥那麼忙，哪里有功夫去教他們啊。”
……
“哎喲，你們怎麼能這麼說呢？要是你們有大熊二熊那樣的經歷，我看你們比他們還要調皮搗蛋的！你們就不要添亂了，這麼多男人一個一個地站著干什麼呀？趕緊過來拉住李森啊，你們是不是覺得李森沒有錯！”李桂芝沖著那群青年喊。
男人們這才過來拉住李森，叫他先別打孩子了。
“大熊二熊，你們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們別哭了。”張春霞說著，自己也哭了起來。
大熊和二熊看到張春霞哭，一下子就撲到了張春霞的懷里去，三個人就抱著哭。
“這……”月眠看著這一幕疑惑地抬頭看向陸珩。
“春霞姐是大森嫂子生前最好的朋友，她們兩個幾乎是無話不談的，春霞姐剛剛嫁到大雜院的時候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嫂子，當初知道嫂子過世了，春霞姐不吃不喝，硬是瘦了二十斤，本來她現在應該也是想大森嫂子了。”
“啊……”月眠這才知道為什麼張春霞平時總是幫大熊二熊，哪怕在以前大熊二熊還十分調皮搗蛋，沒有變好的時候，所有的鄰居都害怕大熊二熊，偏偏她不怕，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
“可是我怎麼沒有看到平時春霞姐經常去看大熊二熊的啊，大熊二熊跑到咱家來也都是找我，從來都不找春霞姐。”
“她不敢理他們啊。一開始是因為她看到大熊二熊就想到自己死去的好朋友，後來她表現出來一點，要關心大熊二熊的樣子，就要被李大明罵，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和大熊二熊有多親近了。”
“原來是這樣。”
……
“小西小南，你們過來跟大熊二熊道歉。”許廣之沖著自己兩個女兒招手。
“對不起……”小西小南走到大熊二熊跟前，低著頭異口同聲地道歉。雖然說大熊二熊說了她們沒有錯，但是兩個小姑娘都覺得自己傷害到了大熊二熊。
“沒事……我們不怪你們。”大熊二熊打著哭嗝對小西小南說。
張春霞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淚。
要是在大雜院里，她可不敢對大熊二熊那麼親近，要不然李大明就會說她，毛春麗也會罵她，可現在李大明和毛春麗都不在這里，她就不用收斂了。
“大熊二熊，回去嬸嬸給你們織圍巾，就織圍跟小西有的那種一樣的好不好？這樣以後你們也有圍巾了，以後我每年都給你們織。”張春霞摸了摸大熊二熊的腦袋。
她現在可不怕李大明和毛春麗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以後她沒有什麼怕的了。
“好。”大熊和二熊點點頭，“謝謝你，嬸嬸。”
“不用謝，是嬸嬸對不起你們，這些年因為嬸嬸沒本事沒能耐，都沒有好好關心你們，我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你們媽……”
“嬸嬸，我們每年過生日的時候，一大早起來都會發現窗戶里被塞進幾對鞋墊，過年前我們家門縫里也會出現一些糧票，我們都知道是你送的，但是我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所以才沒有去登門拜謝，嬸嬸你才沒有對不起我們，才沒有對不起我們媽媽呢，嬸嬸你很好。”
“謝謝嬸嬸，我和哥哥都記著的……”
……
張春霞點點頭，又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才抬頭有些不高興的看著李森。
“你以後能不能對兩個孩子好一點？對他們多一點耐心，孩子本來就挺可憐的，你就不要罵他們了，以後有事好好說，把話說開了就好。”
“嬸嬸，你不用幫我們說他，我們又不在乎！”大熊冷哼著說。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傳來。
大熊和二熊嚇了一大跳，其它人也嚇了一大跳。
這個巴掌是張春霞打的，她幾乎是一點預兆都沒有就伸手往李森的肩膀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我替阿秋打的！打你一巴掌都算是輕的！這些年我知道你養孩子辛苦，但有的時候你也不講道理，就像今天這樣子！
大熊和二熊都是好孩子，你瞧瞧這些年他們被你養成什麼樣子了，我們大雜院有誰不怕這兩個孩子的，就是因為你沒有好好教！
這兩個孩子本來應該是很懂事很听話的孩子，沒養好都怪你！你要是不好好養他們，不好好帶他們，那你以後真就別做他們爹了，讓這兩個孩子過來跟我過算了！”
“對不起……”李森低著頭對大熊二熊說道。
大熊二熊還是有些不屑。
但是張春霞又耐心地蹲下來摟了摟兩個孩子。
“大熊二熊，我知道你們怪你們爸爸，但是這些年他也很自責，他也很後悔，但是他們畢竟是你們爸爸，你們已經沒有媽媽了，所以要更加珍惜你們爸爸啊，你們爸爸當年也不是故意的，就不要跟他生氣了，好不好？”
“不好！”大熊和二熊搖著頭異口同聲地說。
張春霞嘆了口氣。
李桂芝開口了。
“不好就不好，春霞你又何必逼這兩個孩子呢，孩子都這麼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不認就不認唄，以後大熊二熊你們就當沒有李森這個爸了。
幾年前大熊在雨夾雪的天氣里生病發燒，那年生病的人比較多，李森抱著大熊挨個醫院的去找大夫，每個醫院病人都爆滿，李森硬是抱著大熊在寒冬里等了三個小時，李森把身上能脫下來的衣服都脫了，裹在大熊身上，結果李森染上了肺病，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好，這事兒就不算了。
還有兩年前二熊過馬路的時候沒看路，差點被開過來的一個小轎車撞上，李森跑過去抱開二熊，結果自己摔斷了腿，到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醫生都說治不好了，一輩子都是個瘸子了，這事也不算了。
反正李森就是個有肺病的瘸子，以後沒有孩子了，沒有人管了，那就算了唄，誰讓他以前做的多端呢？他就是沒有大熊二熊的姥爺那麼有福氣，大熊二熊的老爺好歹有他這個女婿養老送終啊。
李森以後老了肯定帶著肺病走路不方便，誰讓他沒因孩子呢，是吧？行了行了，你們都不會再管他的對吧？”
“我……”大熊二熊愣住了。
兄弟倆的臉色慢慢沉下來，兩個孩子都不哭了，鼻涕眼淚都收了回去。
兄弟倆看著李森，有些內疚。
李森抿了抿嘴不說話。
張春霞拉著大熊二熊站到李森跟前去。
“大熊二熊，我是你們媽媽生前最好的朋友，你們媽媽心地善良，她處處想著你們的，現在她不在了，但是她肯定還是希望你們好的，她肯定希望你們能夠和你們爸爸好好的，每天都是幸福快樂的，就當是為了你們媽媽在天之靈心安，你們就不要和你們爸爸計較那麼多了，好不好？”
“好。”二熊先點點頭。
大熊也點點頭。
“我繼續玩去了，爸，我一會兒想吃烤魚。”大熊說著就拉著二熊跑到小山坡那邊去了。
兄弟倆都沒有跟李森道歉，李森也沒有跟兄弟倆道歉，但是三個人的臉色都緩和了很多。
大熊的這一聲“爸”，也說明剛才的事兒算是過去了。。
月眠在這邊听著都有些生氣了。
“媽怎麼這樣呢！做爸爸的關心孩子本來就是應該的啊，就因為李森為了大熊染上了肺病，因為二熊瘸了腿就能得到原諒嗎？那是李森自己不負責任也想得不周到。
要是他能夠想得周到，他肯定會在大熊生病發燒的時候就帶著一塊毯子一起出去，毯子的保暖效果不比他身上的衣服好？他脫光了衣服都比不了一條毯子，他憑什麼裝可憐啊！
還有二熊差點出車禍的事兒，李森他不是二熊的監護人嗎？二熊現在還這麼小，兩年前就更小，他沒有好好看好二熊，那就是不負責任，二熊都快被他害死了。”
“眠眠你怎麼這麼生氣呢？小心生氣傷身啊，咱們不動怒好不好？”陸珩看著月眠這個氣呼呼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怎麼能不生氣呢？李森他害死了自己媳婦！這可是一條人命！誰知道他後來對大熊二熊的姥爺還有大熊二熊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因為愧疚想彌補呢，反正我就覺得他有錯！ 媽！”月眠氣呼呼地說完，就喊李桂芝，一邊往李桂芝那邊走去。
李桂芝看到月眠那個氣沖沖的樣子，頓時有些擔心了，哪怕有陸珩在旁邊扶著月眠，畢竟河面上都是冰啊，她生怕月眠滑倒就趕緊跑過來。
“怎麼了呢？這是大珩惹你生氣了，怎麼氣成這樣了？”李桂芝過來扶住月眠。
“我沒有生大珩的氣呢，媽，你為什麼要幫李森說話啊？李森他害死了自己的媳婦啊，要不是他當年猶豫，大熊二熊會沒有媽嗎？要不是因為他猶豫不肯去，現在大熊二熊肯定在港城過著很好的日子了！
結果呢，媽你看到了，那熊二熊到現在一件好一點的衣服都沒有，大過年的還要穿打補丁的衣服，這一切難道不是李森害的嗎？
我听說港城很溫暖，當時大熊二熊當初去了港城，大熊就不至于會著涼了，二熊能夠好好上學也不會差點出車禍了，這一切都是李森害的！”
“可是當時大熊二熊的姥爺快病死了。”李桂芝听完月眠這義憤填膺的一番話之後，無奈地笑道。
“啊？”月眠愣了愣。
“當初李森可能確實是听見了外人說的那些話，但是大熊二熊的姥爺確實也生病了，李森有些放心不下，雖然李森沒有說，但是我覺得這可能才是真正的原因。大熊二熊媽周秋在火車站被人搶走火車票的時候，李森正在大熊二熊的姥爺家照顧大熊二熊的姥爺。
你想啊，要是他們全家都去港城了，留下大熊二熊的姥爺一個生病的老人自己在家，會是什麼後果？”
“啊，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啊……”月眠這下終于消氣了，還有一些內疚，她覺得剛才自己似乎誤會了李森了。
“而且當初周秋發現時間來不及了，是打算拋夫棄子，連自己親爹都不管，把家里所有的錢都拿走了，一分都沒有留下來給李森和大熊二熊還有自己親爹就跑了的，結果她拿走的那些錢在火車站被人搶光了。
她流產受傷，又在醫院里躺了大半個月，醫藥費都是李森來跟我們借的，當時我們家沒有什麼錢，我不願意借，大珩就把自己多年存的小錢都拿出來全給他了，這些事我都看著的。”李桂芝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