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紅抿著嘴笑,“湘湘,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一口了,早上出去撿柴火的時候恰好踫到一些就拔回來了,炒個雞蛋你肯定喜歡吃。”
看著綠油油的薺菜,秦湘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我的確挺喜歡的。”
但她喜歡薺菜不是在剛結婚的時候,而是在多年之後。那時候王家改換門庭成了城里人,很少回鄉下了,想吃口鮮嫩的薺菜都難。秦湘偶然吃了一次,念念不忘。
沒想到這會兒又看見了,崔紅無知無覺,還對她的神色有些疑惑,卻也沒多想,籃子就被秦湘接了過去,“崔紅,謝謝你,我最喜歡這一口了。”
崔紅松了口氣,“你喜歡就好,”見著旁邊放著一個網兜,里頭有些點心,便隨口問道,“你們這是送年禮去?”
秦湘點頭,突然道,“對了,你們也沒回去吧,要不一起?”
崔紅一愣,眼楮飛快的瞟了一眼王俊生,道,“行,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拿東西。”
回娘家送年禮的東西是王青山早就準備好的,原本是打算等王青山回來再去,可崔紅卻等不急了,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王俊生突然就不理她了。
她無法接受,也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她總得找機會靠近王俊生才行。
王俊生見崔紅回家拿東西去了,有些不高興,皺眉問秦湘,“我們兩人回娘家,讓她一起干什麼?”
秦湘不在意道,“不管在娘家還是在婆家,我家和她家都是鄰居,一起回去挺好,路上也能照應她一樣,好歹她也是你佷媳婦兒啊。”
說著她便收拾東西了,王俊生跟著進去問道,“湘湘,那封信……”
“那封信我收起來了。”秦湘看他,“你該不會想拿回去繼續看看吧。”
“沒有。”王俊生慌忙轉過身去,“我就是隨口問問。”
秦湘便沒再說話,等崔紅來了,這才道,“走吧。”
王家有自行車,原本王俊生馱著秦湘正合適,但多了一個崔紅就不行了。
于是便把兩家的東西都掛在車把上王俊生推著,秦湘和崔紅並肩一起走著。
王俊生有些不安,不知道崔紅到底什麼意思,擔心崔紅亂說,又擔心秦湘看出什麼來,便說,“湘湘,你累不累,要不要坐後面休息會兒?”
“我不累。”秦湘看向崔紅,“你累嗎?你身子骨沒我強壯,你上去坐會兒吧。”
王俊生頓時後悔,看向崔紅,期盼崔紅拒絕,結果崔紅不好意思的攪著衣襟,“這不太好吧。”
秦湘大度道,“沒什麼不好的,我們輪流坐好了,你先坐。”
王俊生不明白秦湘為什麼要這樣,難道是發現什麼了?他咬牙表達不滿,“湘湘。”
秦湘笑,“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我和崔紅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們又都在眼皮子底下怕什麼,就是普通朋友也該相互幫助。”
王俊生不贊同,崔紅垂著頭,听著王俊生和秦湘的對話,心痛如刀攪,就是這樣的感覺,憑什麼呢。
憑什麼她就不能得到幸福呢?
崔紅最終還是坐上了王俊生自行車的後座,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垂眸掩下心中的不甘,趁著秦湘彎腰系鞋帶落後一點兒的時候,她小聲道,“謝謝你,俊生哥。”
她一頓,又迅速的說,“俊生哥,我會永遠愛你的。”
一個愛字,讓王俊生的後背陡然僵住。
第17章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秦湘在一邊跟著,越發的肯定這兩人有什麼事兒瞞著她了。
雖然她覺得王青山可憐,但她也沒有高尚到就此拆散這倆,尤其崔紅可能是最先動手的那個,那她就更不可能這時候去通知王青山了。
半路上崔紅要下來換秦湘上去,秦湘搖頭,“算了,看你臉白的,這身子骨可不成,得好好養養,你坐著吧,我走著就行,不覺得累。”
崔紅小聲道,“這樣讓人看見不好。”
“沒事兒,我跟著別人能說什麼,大不了到了村口你在下來就行了。”
王俊生看向秦湘,不贊同道,“湘湘。”
秦湘嗯了一聲仍舊不以為意,崔紅嘆了口氣,“麻煩你了三叔。”
這話聲音大了些,卻是喊的王家的輩分。
王俊生非但不覺得放心,反而有些慌張。他不敢對視秦湘的眼楮,也不敢去看崔紅,生怕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讓秦湘發現。
快到村口時崔紅要下來,卻不想正踫見秦湘的二嬸兒,秦湘二嬸龐秀菊目光掃過崔紅,又看了眼王俊生,忍不住皺眉。秦湘忙過去跟二嬸打了招呼。
龐秀菊覺得自己多想了,以前的時候秦湘和崔紅關系就好,她笑道,“你們這是回來送年禮?”
秦湘點頭,龐秀菊又問崔紅,“崔紅,你男人呢?你怎麼跟著湘湘他們一起回來了。”
崔紅咬了咬唇說,“我男人還在縣里沒回來,我擔心我媽等的急就先過來了。”
龐秀菊還有事兒,和秦湘念叨兩句也就走了。
三人一進村就踫見不少人,今天回娘家送年禮的人並不少。
秦湘和崔紅當年也是村里的名人,一路走來打招呼的可真不在少數。別管私下里怎麼說,但明面上卻客客氣氣的說著話。
到了秦家門口的時候崔紅拿下自己的禮品跟秦湘告別,“下午我自己回去就成。”
秦湘道,“沒事兒,一起。”
崔紅抿了抿唇看向王俊生,見王俊生不看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多虧了你了湘湘。”
進了秦家,秦保田和連鳳英都不在家,秦洋便說,“你們等等,我去喊他們。”
到了地里找到秦保田兩口子,秦洋又仔細囑咐了父母一番這才跟著進去。
王俊生見秦家人待他沒什麼不同秦洋也沒再威脅他,這一顆心才慢慢的松懈下來。
中午的時候夫妻倆在秦家吃了頓午飯,即便秦洋不交代,連鳳英兩口子也不會主動說離婚的事兒,他們老一輩人還是將就吉利不吉利,這來送年禮可不能說離婚這種不吉利的話的。
過了晌連鳳英就催著他們回去了。到了外頭的時候崔紅已經等著了,看見他們出來羞澀的笑了笑,“走吧。”
秦洋站在門口看著三人離開,連鳳英等看不見人了才問,“崔紅怎麼跟他們一起回來了。”
聞言秦洋心里猜測的那個事兒終于有了著落,可不正是個現成的嗎。
回到家後崔紅道了謝回家了,王俊生對秦湘道,“我們之間不要摻和第三人。”
秦湘看他,“崔紅不是別人,是我朋友。”
雖然每次提起都覺得厭惡,但也不得不提啊。
王俊生皺眉,覺得自己得找機會跟崔紅講清楚,他的確很欣賞崔紅,但他也不敢做對不起秦湘的事兒,崔紅對他的轉變讓他有些恐慌,他那個大舅子真的將他嚇到了。
心里存著這個想法,王俊生便急切的想要解決,他看得出來崔紅喜歡他喜歡的很深。他在首都也見過不少為愛瘋狂的事兒,他怕哪一天崔紅會鬧出什麼事來,那時候對他的打擊會是致命的,那他就真的沒法混下去了。
然而不等他去偶遇崔紅,王青山回來過年了。
也是,過不了幾天就要過年了呢。
秦湘看出來王俊生有些焦躁,便問王俊生道,“王俊生,過了年我就去學校問復讀的事兒,你家里答應不答應的我都這樣決定了。反正我們也沒領結婚證,到時候我一走了之咱們就這樣算了。”
王俊生這幾天一直躲著秦湘,但還是讓秦湘抓住了,他頓時焦躁又憤怒,忍不住大喊道,“想跟我離婚,門都沒有,我不會跟你離婚的。我們雖然沒領證,卻是事實婚姻,你敢一走了之我就找到學校去,你考上大學我也追到學校去。”
說完人又出去了。
王家安靜了幾天又開始風聲鶴唳。崔蓮花勸王俊生跟秦湘服軟,“要不咱們就答應她,讓她去考她也不一定能考上的。她高考能拉一回肚子就能拉兩回,我就不信她還能考上。”
但這時候的王俊生非但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反而覺得這是餿主意,而且這時候他心態跟之前還不一樣了,秦湘越是堅持他就越不想讓步,真的讓步了,那往後的日子他得一直讓步了,他看著崔蓮花道,“媽,這事兒听我的,反正不能讓她參加,真參加就真的野了。”
崔蓮花擔心,“可是,萬一她再提離婚的事兒怎麼辦?”
王俊生道,“我不同意不簽字她就離不了婚,你跟王福生說一聲,不要給她開介紹信。沒有介紹信,別說去考大學了,就是去縣里她都去不了。”
“可她戶口不在咱家啊,萬一她回娘家開介紹信怎麼辦?”
王俊生皺眉,“那就去跟村口孫家說一聲,她家老太太不是時常在門口曬太陽,只要看見秦湘出村就跟我們說一聲。”
崔蓮花嘆氣,“這大過年的鬧的,真是不消停。”
話是這麼說著,崔蓮花還是帶著厚禮往孫家跑了一趟。
秦湘要的就是個不消停,只要逮著王俊生就提離婚的事,王俊生煩不勝煩,年二十九的傍晚他煩躁的出門,看見崔紅正在南牆跟兒那拿柴火。
看見王俊生的時候崔紅一雙眼楮登時就紅了,王俊生心煩意亂,也想找機會跟崔紅說明白,難免往那邊走了走。
崔紅說,“俊生哥,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明天晚上九點,我在後頭老地方等你。”她盈盈的看著他說,“我知道你想擺脫我,我愛你就不想為難你,到時候我們說個明白,便誰也不欠誰。”
說完崔紅抱著柴火進了院子。
王俊生抿唇,松了口氣的時候又隱約覺得遺憾。
有了對比的人之後王俊生便能看出兩個女人的不同來,但秦湘脾氣再臭也是他娶回來的女人,他以後想發展的好就不能輕易換老婆。崔紅再好,最多只能當個紅顏知己,更別說對方還是隔了房佷子的媳婦了,那就更不行了。
王俊生嘆了口氣轉身回家,心里思索著到時候該怎麼跟崔紅說這句話。
秦湘冷眼旁觀,並不搭理,她就是想看看崔紅到底什麼時候會忍不住,她可不信崔紅會一直走地下情。那女人心大著呢。
年三十這天上午,王笑拿了錢和醬油瓶子出門去打醬油,半道上踫見崔紅,崔紅湊過來對王笑說,“笑笑,晚上九點半,我在村後東邊麥場給你看點東西。”
王笑心頭頓時一跳,“看什麼?”
崔紅笑殪了笑,柔聲道,“你不是最不喜歡秦湘了?這事兒跟秦湘有關,你可千萬別跟她說也別跟你家里人說。”
王笑眨眨眼,瞬間有個想法,難道秦湘在外頭有了野男人才找借口一個勁兒跟她三哥鬧的?崔紅到底想讓她看什麼呢?
說完這話崔紅便走了,王笑心里卻抓耳撓腮想要知道到底是關于秦湘的什麼事兒。
傍晚的時候王家吃了團圓飯,菜色也很豐富,吃完飯秦湘便起身回屋,崔蓮花皺眉,“秦湘,今天年三十,你不和大家一起守夜嗎?”
秦湘道,“沒興趣。”
說完便出去了,崔蓮花還想再說,王笑卻攔住她,“媽,你別管她,人家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唄。”
一扭頭看到王俊生有些魂不守舍,王笑也沒當回事兒,起身道,“我出去玩了。晚點回來。”
如果要看秦湘的熱鬧,那自然得多找幾個人,她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
年三十的時候大家都喜歡湊在一起玩,崔蓮花也不在意,“去吧。”
王俊生看了眼時間,一直等到快九點的時候才說,“媽,我去找強子他們玩會兒牌。”
見他難得願意找昔日的伙伴玩,崔蓮花也不阻攔,“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王俊生出門的時候秦湘就看見了,卻也沒理會,心里隱隱有了猜測。她覺得崔紅既然想上位,那必須得找合理的借口離婚,但很多理由效果都太不好了,也無法逼著王俊生做決定。
所以崔紅只有一條路可走。
年三十的夜晚,是多麼好的時候啊,就是不知道崔紅怎麼從王青山眼皮子底下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