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你是!”
    “你在侮辱本王的人品!”
    “你沒有人品這種東西!”
    兩人這頭一踫面就吵個不停,親自送二王子出來的秋蓬公公沒忍住听樂了。
    二王子無奈拱手道︰“秋公公,可否行個方便,叫小王與二郎說點兒私密話?”
    秋蓬公公一揮手,周圍宮人全部悄無聲息的退下,給兩人充足的交談空間。
    舒朗眼角微抽,心說這心也太大了,整個東宮對太子殿下而言能有什麼秘密?不會以為四周沒人,這邊的對話太子殿下就沒法兒知曉吧?
    還是說,這話本就是他想說給太子听的?
    二王子見舒朗沉思,趁其不備,給他來了個腦瓜崩兒,在舒朗發脾氣前,搶先開口道︰
    “在十歲之前,一直以為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恩愛的父母,唾手可得的王位,權勢無雙的舅舅。不管多珍貴的東西,只要開口,便有無數人幫我尋來。
    直到我十歲那年,身為鎮國大將軍的舅舅身受重傷,一切都變了。
    鎮國將軍府到了舅舅這一代,就剩他與我母親兄妹兩相依為命。舅舅多年征戰沙場,夫妻聚少離多,婚後多年膝下無子,好不容易舅母懷了身孕,自是千珍萬重。
    外人只知曉舅舅那場傷勢因搶救及時,很快便恢復元氣,其實無人曉得,舅母也在混亂中被刺客所傷,沒了孩子,舅舅更因那場意外導致無法生育。將軍府里兩子一女,皆是舅舅為穩定人心,從別處收養來的。”
    舒朗打斷還欲滔滔不絕的二王子。
    “相信這種事在烈火國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一掌之數吧,您就這麼告訴我,合適嗎?”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舒朗並不是很想听。
    二王子被他嫌棄的表情逗樂,笑了好一陣才停下,語氣幽幽︰
    “二郎你說的沒錯,這事原本只有我舅舅與舅母知曉,可後來被我父皇埋在將軍府的探子發現了端倪。”
    舒朗眼皮子一跳,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瞬間便有了原因。
    果然,就听二王子道︰
    “烈火國幾乎每一任國王骨子里都流淌著鎮國將軍府的血液,可每一任國王在坐上那個位置後,都曾試圖擺脫將軍府的控制,做個獨攬大權,說一不二的君主。
    到我父王手里,迎娶我母後進宮前,先封了左相家的姑娘做貴妃,讓左相家的女兒在母後之前生下庶長子,便是他做出的一點反抗。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他的反抗到此為止,也就只能鬧出點不痛不癢的笑話。
    可誰叫他知曉了將軍府可能斷子絕孫的消息呢!這可不就是老天送到他手里的機會嘛,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給我與母後下慢性毒藥,待我與母後沒了,將軍府最後的血脈也便沒了。他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達到歷代祖先到死都沒達成的目的。”
    二王子伸出細長蒼白的手,在陽光下松開又合攏,似是抓住什麼一般,身形蕭瑟,面色蒼白,喃喃道︰
    “二郎,我舅舅在我十歲那年受傷,我十一歲中毒,十二歲察覺身體出了問題,直到十四歲才在舅舅的幫助下確定中毒,打那之後便輾轉各國,尋找解毒的法子,至今已有五年,你知道日日等死是何等絕望嗎?”
    舒朗毫不客氣的戳穿他︰
    “別演了,你一心想弄死你爹,私底下輾轉各國,忙的跟陀螺似的,哪兒有空絕望?”
    尋常人年紀輕輕,未及弱冠,能日夜苦讀,學得一肚子筆墨文章,名揚各國,受人追捧,已是天之驕子,旁人無法觸及的傳奇。
    可這位呢?文章詩詞流傳各國的同時,在書畫界也鼎鼎有名,眾人爭相模仿,並非浪得虛名。在與文人墨客飲酒賞花,談天說地的同時,他還要抽出一半兒時間,偷偷練習三皇子給他的秘功心法壓制毒素,要背著人在各處尋醫問藥,要頂著全身不適,暗中培養勢力企圖搞死他爹。
    都這樣了,誰還有空玩兒什麼絕望文學?
    只恨一天沒有四十八時辰讓他發揮。
    妥妥的時間管理大師,舒朗自愧不如。
    二王子听舒朗如此說,沒忍住又笑了。
    他今日笑的次數格外多,心情真的很好一般,小孩子似的用扇子戳戳舒朗胳膊,語氣懶懶道︰
    “可真狠心啊,本王說了這般多,二郎你就一點兒都不心疼心疼本王?”
    舒朗再次嫌棄的遠離他一步,戳不到了,才道︰
    “殿下您不需要別人心疼憐憫同情。”
    這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為此付出努力,拼盡全力去實現,他短短十九年的人生,已經比很多人一輩子都豐富精彩,哪個愚夫愚婦有資格去同情憐憫他?
    “嘖,若不是你那冷面大哥很難纏,你那繼父也不好惹,本王都想搶你回去給本王做弟弟了。”
    二王子遠遠地留給舒朗一個灑脫的背影,還有一句可能被榮舒堂抽死的話。
    既然這人時刻不忘搞事,舒朗便很認真的成全對方,他朝對方背影大聲道︰
    “你放心,我會將你的話如數轉達給我大哥和繼父的。”
    二王子一個趔趄,灑脫不羈的步伐凌亂了一瞬。
    舒朗瞧的清清楚楚,笑眯了眼,轉身步入大殿。
    太子是真的忙,這地方舒朗不管來幾次,案上永遠擺滿了各種等待太子處理的折子。
    舒朗不打攪他處理公務,安靜在一旁落座。
    秋蓬公公樂呵呵的親手給舒朗端了東宮廚子近日新研制出的八寶點心,瞧舒朗吃的歡快,他也跟著開心。把舒朗當小孩兒伺候,時不時給他遞個水,擦擦嘴角殘渣,精心的不得了。
    太子一抬頭看見這幕,無奈的揉揉眉心,揮手將秋蓬趕出去。
    這老家伙,養孩子養上癮了,一個十三還不夠他折騰的?
    可把人趕出去,再瞧見舒朗嘴邊沾的殘渣後,太子想說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忍了幾番,終是自個兒直接上手,干脆利落用帕子給擦干淨,這才心里緩緩舒了口氣。
    太子有一瞬間非常郁悶,他以為他見不得人邋遢的毛病,早在養十三的那些年,被十三那滿地亂扔的玩具,滿牆的鬼畫符,渾身髒兮兮的泥巴沙土給治好了,眼下瞧著非但沒好,還愈演愈烈?
    舒朗都被太子這神來一手給整懵了,心說您這嫌棄的眼神是不是太露骨了點兒?說好的咱們君臣和諧呢?話都沒說一句就嫌棄上了?
    太子干咳一聲,好似沒瞧見舒朗幽怨的目光,緩緩道︰
    “事情你大哥都與你說清楚了吧?此次咱們大景與二王子達成共識,後續若能成行,你功不可沒,不過孤今日召你來不是與你說這些的。”
    太子從案上拿出一本足有一拳頭厚的書,往前推了推,示意舒朗上前自取。
    “前日持燈國師叫人送來了這個,說是給你布置的功課。”
    舒朗覺得大人物說話雲遮霧罩這一點,著實費腦子,索性上前一探究竟。
    結果瞧見桌上那本寫著“疏氏脈診”四個大字的醫書時,舒朗感覺腦子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整個人被黏在地上,動都不會動。
    好半晌才手腳僵硬的翻開醫術,里面內容眼熟的叫他心頭早已熱淚滾滾。
    舒朗感覺手指在微微顫抖,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迫切的將書粗略翻了一遍。沒錯!這正是他們疏家祖上傳下來的脈案,每個疏家子弟行醫必須要研讀的東西,還記得小時候他才會說話,爺爺便將他抱在膝上,細細與他講解的場景。
    怎麼會這樣?
    “原本听二王子說,你解了他身上的毒時,孤與你大哥都很驚訝。沒料到前日國師叫人送來了這個,說是早年見你有慧根,予你醫書,按時日算來,你也該學有所成,因而可以學一些其他東西。”
    這個“其他東西”在榮舒堂看來,就是那密密麻麻足有一拳頭厚的醫書了。
    這也是榮舒堂後來不再疑惑弟弟為何能醫治好二王子的原因。眾所周知,國師的一手醫術與他的佛法一樣高深莫測,他老人家收的弟子,肯定天賦極佳,智慧過人!
    咳,就是守光這性子,那幾年竟能瞞住如此令人驚愕的消息,著實叫人沒想到。
    舒朗也沒想到。
    他想不通國師為何要為他背書,原本他借口都想好了,誰知突然冒出一個讓人無法質疑的師父。
    這感覺,就很微妙。
    作者有話說︰
    第63章 要點東西
    舒朗這人有個優點, 想不明白的事不會放心里反復琢磨,徒勞折磨自個兒。出了太子東宮,懷揣一拳頭厚的醫書, 原本是該直接回家的,誰知又被海盛公公給請到了太和殿。
    也不怪如今外頭傳的離譜,坊間盛傳, 陛下對舒朗恩遇有加,寵信非常, 將來必要重用,榮家的興衰有一半兒系在舒朗身上,或可再現先帝時期, 忠勇親王在世時盛況。
    就這待遇, 在皇宮內傳喚個人的事兒,放著跑腿的小太監不用, 非得大內總管海盛公公頂著大太陽親自走一遭。眼下舒朗站出來否認, 說陛下對他不好, 也沒有多看中,那也得有人信啊。
    等見著人, 舒朗禮還沒行完呢, 就直接被陛下毫不客氣的叫起︰
    “過來給朕摁摁, 他們都沒你摁的舒坦!”
    舒朗起身一瞧, 好家伙!陛下正歪在小榻上打瞌睡,身旁一個打扇的,一個捏肩的,一個捶腿的, 一個剝葡萄的, 把人伺候的昏昏欲睡, 就這還嫌不夠舒坦?果然做皇帝的慣會享受。
    海盛公公聞言,忙親手接了舒朗手里的大部頭。
    舒朗默不作聲上前接了捏肩宮女的活兒,其余宮人見狀,小心翼翼全部退下,殿里一時只余舒朗與陛下二人。
    陛下微眯眼楮,突然出聲指著一側案幾道︰
    “打開瞧瞧。”
    上頭擺著一道明黃卷軸,看制式非聖旨莫屬,非常顯眼,舒朗打從進來就瞧見了。
    聞言打開,只見上頭夸贊了此次事件中榮舒堂臨危受命,不懼艱險,差事辦的漂亮。特擢升榮舒堂為正四品羽林衛中郎將,兼任正六品昭武校尉一職。
    還不到二十歲的正四品,在沒有家族父輩幫襯下,憑借自個兒能力爬上去。榮舒堂還是那個卓爾不群的榮舒堂,在京中勛貴子弟中獨樹一幟,叫人可望不可及。
    想想大哥這段時間為了辦案,早出晚歸,書房的燭火整宿整宿不熄,一個月不到人便瘦了一大圈兒。上有想找回面子的十一皇子施壓,下有不肯背鍋的使團扯後腿,中間還有不願意配合的各朝廷部門互相扯皮,想也知道案件進展艱難。
    老管家私下里跟舒朗說,榮舒堂每日只最多睡兩個時辰,擔憂長此以往把身體熬出問題。在查案中,他甚至只用了七日功夫便往返三皇子駐軍所在地調查情況,將二王子逼的節節敗退。
    別看榮舒堂在舒朗這個弟弟跟前表現的游刃有余,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什麼都不說,不想叫家人擔心。其實他拼了命的想抓住這個機會,辦好這件差事。如今瞧著,差事確實艱難,可付出和回報能成正比。
    可以想見,這道聖旨發下去,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榮伯府將在榮舒堂的帶動下,正式重新走進大眾視野。之前瞧著榮伯府沒落便落井下石之人,恐又要睡不著了,世間從不缺此等捧高踩低之輩。
    不過最有意思的,還要屬昭武校尉一職,別看只是個正六品,可這意味著自此榮舒堂能光明正大的進出軍營,和老侯爺留下的舊將打交道了。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不必再通過其他人之手,輾轉傳遞。
    意味著皇帝默認榮舒堂去收攏屬于榮伯府的勢力,也意味著榮橋手里的東西對榮舒堂的掣肘將逐漸縮小。
    舒朗將聖旨卷起來放回去,一抬頭正好與皇帝的視線對上。
    舒朗嘿嘿一笑,湊過去給人遞茶,乖巧道︰
    “陛下,學生方才听太子殿下說,此次案子能有重大突破,朝廷後續能與二王子達成合作,學生功不可沒,您就沒想著順帶賞賜學生點兒什麼呀?”
    皇帝起身,盤腿坐在小榻上,沒好氣道︰
    “就你這直接跟朕要好處的諂媚姿態,被御史瞧見了指定要參你一本,你父一世英名都毀在你這張嘴上了,將來史書上少不得留下個奸佞賊子的名聲。”
    這話舒朗可不服氣,一屁股落座,學著皇帝的樣兒盤腿,跟他爭辯︰
    “坊間百姓都曉得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整日往您跟前湊的,哪個不是為了升官發財光宗耀祖恩蔭子孫?要說他們一心為了朝廷,為了陛下,為了天下百姓,這話陛下您自個兒信嗎?




新書推薦: 穿成清冷啞巴的渣前妻 啞奴 梅子熟時 全鎮第一霸王花說她對我有興趣 欺嫂 休止符 故舊新逢 穿書炮灰A她真香了 非敵 啞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