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能夠通過藥劑補充,可一旦坐下,困意便難以抑制地上涌。
舒緩而沉重的呼吸聲響徹在空氣中,在上下起伏的昏暗車廂里,秦非的意識越來越渙散。
他又做夢了。
他又回到了那處冰冷漆黑的海底,變回了沉在海底的骸骨。
在海底,時間並不存在。
秦非安靜地躺在那里,柔軟濡濕的海藻糾纏著他,無數魚群從他身體的縫隙間穿行而過。
直到某一天,他被人打撈到了陸地上。
他看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個從未出現在他眼前過的,黑灰色的世界。
地表陷落,建築傾頹,烏雲遮天蔽日,暴雨傾盆而下。
變異的魚群順著暴漲的海水游到陸地上,海洋生物霸佔了本不屬于他們的領地。
這些海洋生物與秦非記憶中曾見過的那些並不相同,它們長著尖利的獠牙,和如利劍般赤黑的魚鰭。
嗜血,凶猛,想將見到的每一個人撕碎。
但這些和秦非都沒什麼關系,他只是一句沒有意識的骨架罷了,他被人裝進了一個封閉的容器內,那些人帶著他越過街道與積水,一路前行,來到了一座似乎已許久無人踏足的建築。
從建築的整體布局來看,這里像是某個科學研究所。
秦非被鎖在了研究所里。
又過了很久。
一個身披白色長外衣,面目模糊到看不清臉的男人推開門,來到他的面前。
男人手中捧著一塊記事板,一邊看向秦非,一邊輕聲說著什麼。
在夢中,他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模糊,斷斷續續,難以分辨。
秦非睜大雙眼,仔細看向他的嘴唇。
他好像在說——
【6312號捕撈物,影響力b級,研究所內目前已知影響力級別最高。】
【我認為,這是終末世界最原初的污染物。】
黑暗如潮水般上涌,淹沒了眼前一切畫面。
就像每一個真正的夢那樣,場景與場景之間的轉換總是突兀得過分。
秦非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已經來到了一片純黑的空間。
熟悉的氣息令青年渾身的血液瞬間平靜下來,他站在原地,望向不遠處。
荊棘藤蔓與薔薇花編織出一座一人高的囚籠,將一個人影囿于其中。
是污染源。
秦非緩步上前,在距離薔薇花籠一步之遙處停下腳步。
污染源望著他,湛藍色的眼眸深邃如海。
“時間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