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可在??”屈高義忍不住問。
“放心,他不會打攪你我敘舊。”陸寒雲領著二人進了院子,還現泡了一壺茶,他將茶盞往前一遞,笑盈盈地說︰“這可是上好的龍井,可比你們不渡峰的貴重,嘗一嘗。”
屈高義接過就?一飲而盡,濃濃的苦味直接襲擊了他的味蕾,他像是被苦瓜打了舌頭,將那茶水咽下苦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陸寒雲泡茶的技術素來如此,他笑道︰“十二年了,你還是一點記性都沒長。”
“小師叔的,都是最好的。”屈高義抿抿嘴,臉上比哭還難看,嘴巴卻翹了起?來︰“您回來了,上仙知?道,師姐也知?道,為何偏偏要瞞著我?”
“我不是那個不懂事只會拖後腿的小屁孩了。”他沖陸寒雲眨了眨眼仿佛被天塌下來還要委屈︰ “小師叔,我很想你……我本還想讓你看看我的劍法,我有听你的話在?好好練劍,你不會再有事了,對嗎?”
屈高義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陸寒雲啞口無言,他面對屈高義的期盼卻許不下什麼諾言,只搖了搖頭︰“後續命運如何,我不得而知?,我如今也有些?困惑,你們也該看到了,我連自己是人是妖都弄不清楚,活得實在?糊涂。”
“小師叔就?是小師叔!”屈高義立即說︰“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單映雪卻多了幾?分擔憂︰“可如此一來,豈不是劫數會難上加難?”
妖想成仙比人還要艱難,飛升一劫難如登天,單映雪只怕陸寒雲的死劫也因此受到牽連,難渡。
“就?連上仙都沒有辦法?”屈高義急忙道。
陸寒雲手指撥弄那茶盞,嘆氣道︰“師尊自然盡力了,可他又不是神仙,總不能?事事都由他來解決,他也會累的。”
屈高義沉默片刻︰“那我便棄了劍,從今日起?我要去?和甦吉玉去?學?藥修!她跟我說過,若是成了醫仙,就?算起?死回生也不在?話下。”
“胡鬧!”陸寒雲隨即一掌拍在?了屈高義的頭頂,拍得響亮︰“修煉之事豈能?如此隨意?只能?生出隨意棄劍的想法,難不成,你還要我再給你遞一次劍?”
屈高義一怔,這一掌沒有把他腦子拍出來卻讓他又找了過去?的感覺,他一下情難自禁,又掉下眼淚來。
“你怎麼又哭了?”陸寒雲扶額,他就?知?道這蘿卜頭是個大麻煩︰“我這不還沒死麼?再說了,人生在?世總是會有求而不得之事,現在?我就?很高興,無拘無束,也算得上逍遙自在?,活一日便是一日,難道不好嗎?”
“雖然形勢嚴峻了些?,但並?非全然沒有希望。”單映雪開口道︰“不要妄下結論,只要心沒有放棄,便沒有什麼能?難倒陸寒雲。”
根骨有失的廢材陸寒雲,如今不也改頭換面?
單映雪眼含期許︰“我真想能?親眼看著你渡過死劫,再為你過一次生辰。”
陸寒雲臉上卻凝住了︰“師姐,沒到死前我都不會放棄求生的機會,但是你自己呢?”
“師姐,我已?經問過師尊了,你被損了經脈境界跌落,那頭頂的白發意味著你大限將至,你要死了,你一直勸說我,到頭來你反而要成為那個走得最快的人。”
單映雪卻平靜回道︰“我是被上仙無意損了經脈,但那傷勢早已?被二長老治好,是我自己修煉出了岔子,白發由心生,我困在?了自己的劍心里,修為一點點流失,我會像凡人一樣老去?,苦果自食,我心中無憾。”
陸寒雲嘆道︰“芳華之時,怎會無憾?”
屈高義纏了他許久才肯下山去?,陸寒雲送了二人一段路程,單映雪的流光劍上的劍穗還是他贈送。
陸寒雲仍記得那個張揚絲毫不遜色于男子的單映雪,他的長姐,邢堂長老的首徒,人人都敬重的大師姐。
風聲?起?,一道紅線從眼前一晃而過,從單映雪的手腕上連接到另一頭,他看清了,正是遠處等候著的夏羽書。
夏羽書先是朝他行了敬禮,而後目光隨單映雪而去?,陸寒雲就?站在?高處,看著曾經的故人一一往山下走。
陸寒雲驚覺,他看見的紅線,好像都只出現在?了將死之人身上,與那緣分最深之人被那紅線緊緊纏住,直到死亡的盡頭。
那他自己呢?陸寒雲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腕上空蕩蕩卻又好像被千絲繞住,那蕩開的吹散了他身後的枯葉。
陸寒雲再一回頭,就?見顧淵腳尖點地而落,他袖袍好像翻滾的雲浪,一道白光一晃而過,那身形好似縮小的一倍,轉眼間,變成了一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束著長馬尾,他一手持劍好不愜意。
他曾看見的都是一個少年背影,而今他才真正看見了正臉。
陸寒雲更可以確定那便是少年顧淵,等再回過神來時,方才的人影便被顧淵本人取代。
陸寒雲臉上恍然大悟,當?即撲到顧淵跟前扯住他的手腕︰“師尊,你少年時是在?顧氏祖地習劍,也和悟禪門打過交道?”
顧淵一怔,回道︰“我少年時在?顧氏祖地修行,但是渡劫至大乘之後無情道便讓我將凡塵事忘了個干淨,論起?來還是長老告知?于我,不過我確實打過幾?次交道。”
陸寒雲幾?乎更加確定︰“我明白了,師尊,我想用?返塵鏡看我前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