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米開外的浴室里仍回響著水流嘩啦啦滴濺的聲音。
陸唯垂眸望著床頭櫃上的那部手機，臉上神情平靜如常，胸口起伏平緩依舊，垂落身側的手卻不知不覺攥了起來。
他凝眸默視著屏幕上的四個字，半晌後，在電話鈴聲即將結束前伸手拿起了手機。
指腹在接听鍵上輕輕一觸。
陸唯把接通電話的手機放在耳側，嗓音輕緩地開口︰“喂？”
電話那頭的人大概沒預料到會听見一道陌生男聲，一言不發地靜默許久，片刻之後才語氣遲疑地開口︰
“你是？”
“我是許宜泠的男朋友。”
陸唯說著側頭朝水聲四濺的浴室瞥了眼，主動問電話那頭的人︰
“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她聊一聊她學業上的事。”
男人說話的語氣溫和而穩篤，似乎沒有察覺出他話里隱含著的敵意，仍耐心地問他︰
“泠泠現在在做什麼？方便讓她接一下電話嗎？”
“她在洗澡。”
陸唯口吻平淡地說出這四個字。
電話另一頭頓時陷入進了沉默。
過了許久。
“既然這樣。”
那頭的人似乎終于消化完他的話，重新開口對他道︰“請你轉告泠泠，等她有空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可以嗎？”
“可以。”
陸唯應答得很干脆，但過快的反應速度難免讓人忍不住猜想他究竟有沒有把這道請求記掛進心里。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安靜了幾秒，好像在猶疑要不要繼續問話，半晌後才終于決定讓這通意料之外的電話到此結束︰
“好的，謝謝你，我沒有其他的事了。”
“不客氣。”
陸唯簡短回答，握著手機立在原地安靜等候，一直等對面的人主動掐斷了電話，才終于放下自己略感僵麻的右手胳臂。
浴室里的水流聲已經停歇，女孩估計很快就穿好衣服出來了。他若無其事地把手機重新放回床頭櫃，就好像從來沒有拿起過它一樣。
……
許宜泠在浴室里磨嘰許久，直到吹完頭發後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繼續拖延，才終于鼓足勇氣走了出去。
立在落地窗前眺望遠景的男人听到背後響起拖鞋搭拉的聲音，很快便回過身來，唇邊漾開微笑︰
“快來吃飯吧，再晚就要冷掉了。”
許宜泠沒有回看他，目光直直落向被打包餐盒鋪滿的小桌，張開了嘴卻說不出話，一時間只覺得啞口無言。
“你覺得我是豬嗎？”
她手臂叉在腰間，忍無可忍地開口，心里頭的那點羞窘似乎頃刻間灰飛煙滅，轉瞬就被重新燃起的憤怒取代︰
“這麼多怎麼吃得完？”
陸唯聞言朝身旁小桌望去，盯著看了兩秒後，又把視線重新放回到許宜泠身上。
女孩剛洗過澡，整張臉都素淨嫩白得仿佛能掐出水，偏偏又擺出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活像一只還沒滿月就學會哈氣的小奶貓。
他唇邊浮現的笑容不由加深了些。
“吃不完我來解決。”
陸唯走到女孩身旁，低頭俯視她瞪圓眼楮的炸毛模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肉說︰“你太瘦了，多吃點才能長肉。”
似乎一點都沒發覺出她長胖了這件事。
許宜泠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郁郁寡歡地扯開他沒經允許就上臉亂摸的手，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豬，要長那麼肉干嘛？”
“肉乎乎的抱起來手感更好。”
陸唯若有所思地說，似乎是在回憶他抱著她的感覺。
許宜泠怕他繼續說出什麼少兒不宜的內容，趕忙在他準備繼續開口前快步走到小桌邊，背對著他坐下來，叉起一只生煎包狠咬了一口——
卻被突然爆濺出來的汁水滋了一臉。
身後很快傳來一聲極輕的悶笑，仿佛是畏懼她發怒而刻意壓低了似的。許宜泠又羞又氣，直到早飯吃完前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