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聲在干嘔, 他早飯沒吃,只能吐出點酸水。上輩子的他如果死了,那他和謝逐橋的關系干干淨淨結束了一世,這輩子再亂一場也不是不可以。
可謝逐橋說他沒死,那他們的愛恨糾葛好像不能很好的斷掉,許延聲皺著眉,透過鏡子望向謝逐橋的眼神染上了厭惡和恨。
謝逐橋上前想說話,不等他開口,許延聲的手機鈴聲先響了,無聲地打斷了這場不合時宜的對話。
他們透過鏡子對視,許延聲收回視線,拿出手機點了接听。
許延聲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說︰“是我。”
許延聲表情平淡,眉宇間卻是明星的不耐煩,聲線很冷地吐出三個字︰“徐嘯信。”
徐嘯信猜過,但還是覺得這場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通話讓他意外又不痛快,他笑不出來,問了個上輩子許延聲曾經听到過的問題︰“你是姓許還是姓徐?”
“你猜?”許延聲抹干淨了唇邊的水,看著鏡子的自己想象著徐嘯信的臉。他只見過徐嘯信兩回,每一回都沒把對方當回事,然而徐嘯信明顯不是這麼想,這才過了不到兩天,他迫不及待地調查許延聲的身份,緊接著沒有停留地給許延聲打了這通電話,是挑釁還是宣誓主權。
徐嘯信爪牙畢現,他坐在辦公室里,桌上放著一疊資料,冷冷看著上頭十六歲時許延聲的照片,親切地笑出聲來︰“弟弟,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見個面?”
許延聲的臉上有一種謝逐橋看不懂的無動于衷,他這輩子經常看到這樣的許延聲,不在乎、無所謂。
上次匆忙分開,謝逐橋至今一直沒有機會問,許延聲和徐嘯信到底是什麼關系。許延聲這會兒的表情並不好,從他說出“徐嘯信”三個字後,謝逐橋確信他的心情有一種較之先前不同的糟糕。
許延聲甚至不在乎,他在謝逐橋面前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要隱瞞的意思,謝逐橋在許延聲化膿的傷口上捅了一刀,許延聲對痛置之不顧,把謝逐橋當成了空氣。
“好啊。”許延聲說。
“那麼現在?”徐嘯信已經急不可耐了。
許延聲錯身經過謝逐橋,他確實把他當空氣,謝逐橋單手扶著門,許延聲若無其事經過他,連眼神都沒再給。
望著許延聲的背影,謝逐橋隱隱約約听見︰“現在不行。”
徐嘯信簡直可以確定,主動挑釁的人是許延聲,不明白他這種時候的後退是為了什麼。
“就現在。”徐嘯信說。
“急什麼,”許延聲站在手術室外十米的地方,望著“手術中”三個字,輕聲說︰“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先來後到啊。”
許延聲走的時候帶走了謝逐橋,回來時卻卻是一個人,蔣行止一個人待著難受,總是回頭看看,有那麼一眼,就讓他看見了好像一直都陪在他和宋承悅身邊的許延聲。
蔣行止小孩似的,跌跌撞撞走過去黏著許延聲,喊︰“老板——”
許延聲手上還有水,拍拍蔣行止的手,順便把手擦干。蔣行止委屈,但不想說,因為許延聲總在這樣的時候讓他覺得可靠。
謝逐橋過了一會兒才回來,早先還坐在一塊的兩人現在又分坐在走廊兩側,許延聲面露疲憊,抱著胳膊仰頭在睡,謝逐橋一直盯著他,在接收到蔣行止的目光時也當看不見。
蔣行止被兩人奇怪的氣氛夾擊著,心里還摻和著對宋承悅的擔憂,心情忐忑地度過了一整個上午。
手術室外偶爾也會有人駐足,遠遠望著,因為不懂而好奇地站著,沒多久又走開。午後陽光溫暖,透過玻璃窗照進長長的走廊,宋承悅的手術比預計時間長了半個小時,在蔣行止的焦慮難安之下,終于等來了醫生一句︰“手術順利。”
蔣行止松了一口氣,倒回椅子上,還不等他氣喘勻,雙眼緊閉的宋承悅便被推了出來。蔣行止就像電視里表現的那樣,明知道宋承悅听不到也不會有回應,還是忍不住跟著宋承悅走,低聲叫著他的名字。
宋承悅被推進了上輩子許延聲住了很久的重癥監護室,三個人等待了地方又換了一個,醫生說一般情況下,骨髓移植的病人術後六個小時左右才會甦醒。
從來沒覺得六個小時這麼長過,蔣行止以往會顧及許延聲吃飯了沒有,現下根本沒想起來,他坐在許延聲旁邊,枕著許延聲過分瘦削的肩膀,腦子里亂亂的什麼都不想想。
“老板。”許久後,蔣行止叫許延聲。
“嗯。”許延聲應他。
“小時候真好,”蔣行止說話時,腦袋在許延聲肩膀上一聳一聳的,說︰“長大了,總听說誰生病住院,誰上了年紀去世。”
這個世界奇怪到讓人看不懂,生離死別那麼多,導致人們總是找不到存在的意思。
許延聲沒答話,過了一會兒,又听見蔣行止說︰“過年的時候我許願了,希望你們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
下午六點半,護士通知說宋承悅已經醒了,目前不允許探視。
許延聲早上六點就醒了,他體質比宋承悅還差,等了這麼久早就累了,站起來捏了捏被枕酸的肩膀。
回頭說︰“蔣行止,你要在這待著?我先走了。”
“老板,你去哪?”
“你去哪?”
許延聲听到兩人同時發出的問題,先對蔣行止說︰“你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