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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才大三千(17)

    陶硯瓦的家在鼓樓外大街黃寺北邊,靠近三環一個小區,是個高層建築。他入伍後有10年以上是在陸軍第187師,和楊雅麗也是在187師時認識的。他分的房子恰好是在18層7號。
    陶硯瓦不迷信,是個地道的無神論者。這個房號也不是他挑選的,但他也隱隱感到不可思議,這種概率應該是太小太小了。人生冥冥中也許真有什麼未知力量,時常和人們開些小玩笑?
    北京城就象數學課里的平面直角坐標系,長安街及其東西延長線為水平方向的軸或稱橫軸,從永定門往北,經正陽門、天安門、故宮、景山、地安門、鼓樓、鐘樓,到安華橋,為垂直方向的y軸或稱豎軸,北京人稱為中軸。它們的交叉點即為天安門。心里有了這個坐標系,在北京怎麼轉也不會迷失方向。
    鼓樓外大街就被稱作中軸路,再向北就是舉世聞名的鳥巢、水立方、奧林匹克公園。這條線因經過天安門和故宮,被人們稱為“龍脈”,又是上風上水,從風水學上講,極受推寵。沿線的房價也高于別的地方。
    路上,楊雅麗發來一條短信︰“帶根蔥上來!”
    陶硯瓦進了小區,把車停好,就去北面菜店里買蔥。說是菜店,其實是菜販靠北面小區的南牆搭了個簡易棚子。生意奇好,居民們都圖個近便。
    見他手上舉著一根蔥進來,楊雅麗嗔道︰你倒是真听話,說讓你買一根你就買一根。
    陶硯瓦問︰孩子們呢?
    “估計得踩著點兒到家。”楊雅麗手里包著蔥說。“年輕人還不是想單獨呆著,咱們年輕時還不一樣”。
    望著妻子在廚房專注著忙碌著,陶硯瓦心里突然一陣淒涼。
    楊雅麗父母都是北京鐵路局職工。說是北京鐵路局,其實是在張家口。父親是唐山灤南縣人,母親是北京人。她是家中長女。當年她出生在北京鐵路醫院,就把戶口上在北京姥姥家。她弟弟楊雅江小她兩歲,戶口也上在北京。可知五十年代北京的戶口並沒有嚴控。小妹楊雅燕六十年代初出生,戶口在張家口,估計應該是北京戶口不容易上了。
    楊雅麗當兵,是靠舅舅吳三羊。當時她高中即將畢業,正面臨下鄉,姥姥听說後堅決反對,說誰讓這孩子走就跟誰急。還沒等畢業,就提前到學校把這話撂下了。楊雅麗還是班里的團支部書記,雖心里不願意走,但也不敢公開拒絕。那時學校也得按政策辦事,他們豈能擅自留人?正當大家束手無策時,舅舅吳三羊突然出現了。
    吳三羊時任6軍電影隊長。電影隊長官不大,但位置特殊,再加上他長袖善舞,很會辦事,混了個好人緣。軍首長也經常委托他辦一些私事。這次來京就是首長讓他來接一個女兵。他抓住機遇,趕緊說︰首長,我有個外甥女也想當兵。首長說︰好,你一塊兒帶來!
    楊雅麗白天上了一天課,放學前只偷偷告訴了班主任老師,當晚就跟著舅舅踏上去山西太原的火車,第二天就把她放在榆次187師醫院,開始了新兵訓練。
    那時還沒有兵役法,部隊征兵實際形成了主次兩個渠道︰主渠道是通過各地武裝部征的兵,次渠道則是部隊自己直接接收的兵,往往是先當兵再辦手續,俗稱“後門兵”。後門兵從70年代初開始浮現,到70年代末國家恢復高考制度,才逐漸消歇。那時還沒有“腐敗”一說,共產黨是為人民服務的,怎麼會“腐敗”?只有“不正之風”。走後門就屬于不正之風。社會上對後門兵意見頗大,軍隊也叫喊要堵後門,但反了沒幾天,據說有高層領導講︰當兵是為了保衛國家,從前門進來的也有壞人,從後門進來的也有好人雲雲。于是就此打住,從此相安無事。
    上山下鄉固然苦,當女兵其實也一樣很辛苦。按規定長城外的部隊才能發皮大衣,長城內的部隊都是發棉大衣。但榆次那邊冬天很冷,穿棉大衣都能凍透。女兵和男兵一樣早操,晚上還拉緊急集合。入伍前半年,楊雅麗幾乎每天夜里自己躲在被窩里哭。她想姥姥、想弟弟、想老師和同學們。
    直到她認識了陶硯瓦。陶硯瓦原在561團當兵,後到師宣傳科做戰士報道員,又到宣傳隊提干當了副連級創作員。
    從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中國到處都有毛澤東思想宣傳隊。但全國第一支毛澤東思想宣傳隊,誕生于陸軍第187師。
    187師是一支英勇善戰、戰功卓著的部隊,也是一支重視文化,重視文化人的部隊。抗美援朝回國後,187師駐地在河北邢台。1966年月8日凌晨邢台的隆堯縣發生6.8級地震;月日下午寧晉縣又發生7.級地震,兩次地震亡8064人,傷8000人。周恩來總理三赴災區視察,187師全力參與救災,並組織官兵走村串戶宣傳毛澤東思想,用毛澤東思想戰勝災難。這種形式被周總理稱作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從此軍地紛紛效仿,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遍布全國。
    陶硯瓦是連隊出來的,有兵的生活和情感,在宣傳隊里主要負責文字創作,有時一台晚會的內容幾乎全是他寫的。電影隊的放映員楊雅麗原以為此人是個老頭子,後來看他瘦骨嶙峋,老氣橫秋,也以為他應該是已結婚生子了。隨著進一步了解和感情增進,他們最後就變成了一對戀人。
    他們真正走到一起,經歷了很多坎坷。先是楊雅麗的父母、舅舅舅媽不願意。後來姥姥見了陶硯瓦,說︰這個學生很好,懂事兒。楊雅麗說︰他家是河北農村的,說不定我要跟他回老家。姥姥說︰嫁雞隨雞,他去哪里你去哪里。姥姥一個字不認識,但具有一言九鼎的威望。于是誰都不再反對。
    準確講是沒人公開反對了,但還是有些疙疙瘩瘩。楊雅麗先退伍回京,陶硯瓦遠在榆次,兩人僅靠信件聯系,幾乎是每周一信,而且洋洋灑灑。好在陶硯瓦是做文字工作的,信紙不用自己買。這些信大部分至今還保留著。魯迅許廣平的《兩地書》,僅收入兩人信件15封半,陶楊通信在數量上文字總量上絕對大大超過魯許。
    然後是結婚、兒子出生。楊雅麗一個人在北京,父母、公婆都指望不上,期間艱難困苦,難以盡述。送走她至親至愛的姥姥,送走她生身父母,送走她牽腸掛肚的公婆,又把親生兒子養大成人,當年的青春風采早已不復存在,她已經是一個領取退休金的老大姐,是陶硯瓦的真正“老伴兒”了。
    她目前掛念的,是兒媳什麼時候懷孕,她能否有力量幫著帶。她早把老家給的好棉花攢下來,足夠縫制五個孩子的小被褥和小棉衣。
    陶硯瓦心想︰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跟了你,一個北京女孩兒跟了你,一個颯爽英姿的女兵跟了你,一個小妹妹跟了你,整整0年了,她幸福嗎?她滿意嗎?她委曲沒有?她失落沒有?當你受人非議時她挺身而出為你辯護;當她發現你身上的毛病時會單獨提醒敲打;當你心情不好時她好言相慰,當你身體不佳時她細心照料,當你父母生病你卻無法回家時她只身趕往老家代你行孝,老家的鄉親們都夸你取了個好媳婦,陶硯瓦啊陶硯瓦,你何德何能配上她!
    陶硯瓦心念及此,不由得淚水潸潸流出。
    “你別楞著了,快和面吧!”楊雅麗喊道。
    “好,好,和面。”陶硯瓦囁嚅著,趕緊到衛生間擦臉洗手。
    晚飯很溫馨,兒子陶家柳、兒媳陳芳華都講了祝福的話,兒子還說等金婚時再聚,兒媳說等鑽石婚時再聚。鑽石婚是80周年紀念,那時這一家人分別是106歲、10歲、80歲、78歲。假如這個宏願可以實現,應該有第三代第四代甚至第五代了吧?
    一家人憧憬著,說笑著,沉浸在幸福里。
    是夜,陶硯瓦填詞《御街行結婚卅載家宴》︰
    算來已享珍珠譽,三十載,誠非易。同肩風雨共虹,歲月如歌如曲。恰良霄到,飲杯中酒,相視諳其味。
    金婚能慶追鑽石,體兩健,心雙契。兒媳聞道喜顏開,先定彼時歡聚。若蒼天許,遂鷦鷯志,重把芳樽舉。
    寫畢,他給幾個詩友群發了一條短信,說是請他們指正,實際更想讓他們分享快樂和幸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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