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團低下頭, 桌底下,熟悉的書本封皮被擋住大半,副本里紛飛的一幕幕仿佛正在眼前。
吱呀——吱呀——
墨團的意識緩緩回籠,他看了眼窗外的暴雨,彎腰撿起書, 又有東西從書里掉下來,還忽閃忽閃的。
“……”
墨團盯著掉到地上的寶石掛件,用金屬鏈連在上面的小小飛羽邊緣泛著彩光, 像一場曾經美妙過的夢,這是陸橫送給他的。
他盯了很久很久,終于跟自己,也跟那個男人妥協了。
他把這本能拿出副本的怪書和寶石小掛件放進抽屜深處, 連同自己的心思一起塵封。
反正也不會再遇見了。
雨還在下,漏雨的窗怎麼也關不上,房間里濕了一地, 電也停了, 墨團鑽進簡陋的廚房, 用土灶台蒸了鍋米飯,點起蠟燭, 又回到長椅上呆坐著。
忽然想起閣樓的窗也沒關,墨團爬上低矮的台階,閣樓盡頭是一扇小門,他推開門,稍稍一低頭鑽進閣樓里。
整間閣樓很空蕩,面朝南開了一扇小窗,窗下有個小小的祭台。
墨團關了窗,又摸著黑從祭台底下掏出塊抹布,去擦祭台上的雨水。
說是祭台,其實只是個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中間放了只粗制濫造的香爐,像個大煙灰缸。
墨團抱起那只煙灰缸,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擦拭,再把雨水倒掉,放回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沉沉地松了口氣,然後俯下身靜靜凝視著香爐里安置著的“東西”。
青龍骨、鳳凰胎、玄武背、麒麟角、白澤眼。
五團各異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光芒中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力量,靜靜地安撫下他的焦躁。
墨團背靠著台子,把香爐抱在懷里,又沉沉吐出一口氣,閉上眼楮。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團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人類都追著他跑,他跑得飛快,跑得手腳都冒起了火,那些人類還在追,可他只是一只小麻雀,跑不了那麼遠,也飛不了那麼快,火快要把他燙到了……
他睜開眼,右手手腕燙的像貼了一塊烙鐵。
“呃……”墨團慌忙把懷里的香爐放下,用牙去撕扯自己的袖口,黑暗中,一個明晃晃的圖案猛然出現在他手腕內側上,亮了一瞬間就沉了下去,變成一團淺淺的紅痕。
夜已經很深了,外面的雨聲似乎小了,但沒有一點光線的情況下,墨團也看不太清,他扶著牆站起,摸索著下去找蠟燭。
砰砰砰、砰砰砰砰——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雨聲以外的聲音。
敲門聲。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墨團只感覺到了詫異,他甚至用了好幾分鐘去思考,什麼是敲門,敲門的定義是什麼,敲門是人類定的規矩還是他們妖怪定的,因為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听見過這個房子的門被敲響。
這棟老舊的房子帶上閣樓有三層,面積不大,里面的家具有的是去外面撿來的,有的是用山里的老木頭拼的,房子坐落在深山中,山林地勢險峭,被重重遮掩,連衛星都難以探尋到,這里是人類絕對無法踏入的地方。
墨團摸下一樓,桌上的燭火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屋里屋外都一片漆黑。
砰砰砰——房門又響了。
黑暗中,墨團呆立著,豎著耳朵听著門外的聲音。
雨聲又大了,除了雨聲,他什麼也听不見。
敲門聲也消失了,外面敲門的似乎已經走遠了。
墨團壯著膽子挪到門邊,緩緩將門打開一條縫。
雨撲了進來,除此以外什麼也看不到。
他正要關門,門忽然頓了一下,卡住了。
墨團拽了兩下,剛要疑惑,余光看見高高的門沿上,多了五根蒼白的手指。
一聲驚雷炸落,視野一片慘白,房門大開,雨鋪天蓋地地沖了進來。
一個漆黑高大的人影忽然映在了他面前,雷光過後,他看見人影上撐著團蒼白的火焰。
“!!!”
墨團摔在地上,掙扎著後退,雨趁機澆了他一頭,又忽然停止了。
墨團心驚肉跳地抬頭,看見半邊黑色的雨傘,和烈烈風中,陸橫那張似笑非笑的戲謔臉。
“……”原來剛才蒼白的火焰是雷光映在雨傘上的反光,漆黑的人影是陸橫這個風衣怪。
砰的一聲,墨團砸上了門。
“?”
“喂,喂!開門啊!是我啊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陸橫啊你忘了?我們可是同生共死過…”
墨團猛然打開門,舉著蠟燭,仔細地對著陸橫又看了一眼。
陸橫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但疑惑︰“你怎麼看見我的眼神跟見鬼一樣?”
話音未落,墨團迅速抽手、關門、落鎖,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留詫異的陸橫在門外大喊大叫︰“喂你干嘛!開門,開門啊!我不遠萬里跑過來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大半夜的來這種鬼地方我才是見鬼的好吧!喂!開門!我是人!是人!不是半夜鬼敲門的橋段你不要怕啊!對了你家為什麼住在這種深山老林里啊你是少數民族嗎?你這里方圓五十里都沒有其他建築你知道嗎?我來的時候差點迷路了你是怎麼住在這里的你的家里人呢……”
墨團用肩膀抵著門,捂住自己的耳朵。
陸橫在門外持續輸出了接近半個小時,軟磨硬泡,把墨團吵得實在是受不了,只能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