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昆山拜別安國公,去墓園作了法事,與兩個女兒告別,帶著外甥溫 ,踏上了入京赴任的路。
時間就是如此不留情,遲生只覺得這兩年的光陰如同被人偷走一般,紛繁復雜的事情就像走馬燈,還沒看清,已經掠過。
遲生以為會很久見不到溫 ,畢竟祖母已經默許父母和離,即便不和離,喪妻的男人,或再娶、或收養子嗣,她們姐妹與白昆山已是兩姓之人。
白昆山走後一月,溫 突然求見。
“表兄,你怎麼來了?”春生和遲生一起見了他,關于墓碑一事,遲生早已告知春生。
溫 眼眶濕潤,“事到如今,兩位妹妹還肯稱我一聲表兄,愧煞我。”溫 是後面才知道世女過世乃是常年郁結于心,外出遇瘴氣不過引子。知道真相的他簡直不敢繼續住在國公府,只覺得羞愧難當。可是舅舅安之若素,他也只能多燒經文,求個心安。
“表兄別說這種話,我們一起讀書習武好幾年,情分難道是假的?”春生安撫兩句,問道︰“可是為難之處?”
“我隨舅舅入京赴任,走到半路,舅舅突然把我托付給幕僚孫先生,讓他帶我去溫家辦理分家。你們知道舅舅走的時候,只帶了孫先生和兩個用慣的老家人,如今又把孫先生給了我,就是單槍匹馬入京。我心里不踏實,總覺得舅舅是在托孤。”
“我旁敲側擊問過孫先生,他對舅舅的打算應該是知道的,只是不肯告訴我。只說舅舅留了一半家資給我,又有他作為代表,去溫家辦理分家,不要溫家家宅田畝,不過佔個名頭,以溫家之諂媚,當是不廢吹灰之力。”
“我還是不放心,干脆迷暈了孫先生,來找兩位妹妹幫忙。”
春生問道︰“我們能做什麼,表兄只管明言。”
溫 一揖到底,“是我無能,只有厚顏請兩位妹妹出面,將我過繼在舅舅名下。”
溫 起身,擦了擦眼淚,“我看舅舅行事,分明是不打算活著回來了,他去京城肯定有大事要辦,很可能還是禍及家人的大事。他不願意連累我,可我怎麼忍心舅舅獨自冒險,我寧願姓白,和舅舅同赴難。可我年幼位卑,人微言輕,只能求助兩位妹妹。若是兩位妹妹為難,我自去溫家談,能談成最好,談不成,我也要去京城追隨舅舅。”
溫 並非不知關系尷尬,可他若想順利脫離溫家,只能厚顏來求。
遲生心想,白昆山要做的事情,大約就是一直瞞著世女的。都托孤了,想來真的是大事。難道他是前朝余孽?或者當初亂世稱王稱帝的後人?亦或者是謀逆的漏網之魚?除了這樣十惡不赦的大罪,還有什麼是安國公府不能庇護的。
李正見李先生之所以會來雲南教書,不就是因為得罪了首輔馮大人,馮大人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權,歷經幾朝,權勢滔天。這樣的人,安國公府都願收留庇護,白昆山又在擔心什麼。
春生望過來,遲生會意點頭,春生才道︰“表兄,你要想清楚,既然是父親的意思,他肯定給你安排了最好的,若是你違背他的意思,他生氣是小,萬一引發更嚴重的後果,你是否承受得住。”
“我想清楚了,反復想過很多遍,還請兩位妹妹助我。”
“唉,行吧。我們姐妹還在孝期,由我們出面也太大張旗鼓了。我請史姑姑陪你走一趟,她身上也是五品官餃,又背靠國公府,溫家不敢與你為難。”
“多謝妹妹。”溫 又是一個長揖,眼淚暈濕袍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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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咸魚的第三十七天(倒v)
溫 滿心糾結得回到客棧, 為舅舅擔憂,為自己厚顏登門尷尬,更對前路充滿迷茫。
剛一進客棧, 小二就迎上來,滿臉堆笑︰“小郎君大喜啊,你那族叔病好了, 還點了好飯菜來吃。都是小郎君仁義, 瞧瞧, 這不就時來運轉了嘛!”
“好了?”溫 大吃一驚,他把孫幕僚迷暈留在客棧, 對外謊稱他病了, 現在居然清醒了。
溫 一步跨三個台階往樓上沖, 掌櫃的看得直笑, 罵小二︰“還站著干什麼, 我死的時候,你能跑這麼快我就謝祖宗保佑了。”
“阿爹, 阿爹, 呸呸呸,不吉利啊!”
“你要是能把客棧撐起來,你爹我立時死了都能閉眼, 小孽障, 還不滾去廚房搭把手,眼里沒活兒的東西。”
小二嘟嘟囔囔轉去後院,溫 推開房門, 就見孫幕僚坐在窗邊吃茶飯, 一邊吃一邊欣賞窗外景色, 悠閑自在。
“孫先生……”
孫幕僚對他的驚詫視而不見, 給溫 倒了杯茶,篤定道︰“小郎君定是請了靠山來,那可以把這小客棧退了,公府富豪,咱們一路上也能沾光了。”
“孫先生沒有中迷藥?”
“瞧小郎君這話說的,孫某是刑名師爺,要是小郎君這點粗糙手藝都能放倒,大人可不放心把你托付給我。”孫幕僚好整以暇,一一解答溫 的疑問︰“小郎君是否還要問我為何假裝中招?若不如此,小郎君如何能神色自然上公府求助。你閱歷尚淺,事先知曉就辦不圓滿了。”
“或者,小郎君想問的是大人安排我護送你回五嶺分家,我為何幫你過繼到大人名下?”孫幕僚把茶喝出酒的架勢,咂了一口,笑道︰“我也沒幫啊,一切都是小郎君自行作主。大人有大人的考量,我等為人下屬的,在大人想不到的地方,自然要查漏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