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潮汐沒有注意到他細小的動作,她左右看了看,沒想到海城還有這樣的地方。
比她原來住的地方要破很多。
房東很快就出來了,是個短卷發的老婆婆,操著一口地道的海城話,看起來蠻熱情,一路招著手帶他們去出租的屋子里,她介紹說她和她兒子一家就住在院子正中間的主間里,左右兩間都已經出租給別家子了,廁所和廚房她自己家里有,院子里還有兩間公用的供租戶用,水電費這些都是幾家人商量商量分攤。
黎潮汐母子是最後一個入住的,在靠進門的那間小屋子里面。
他們進去的時候發現里面一目了然,就只有一張床和一張破木頭桌子,隨手在上面一抹就都是厚厚的灰,要多簡陋就有多簡陋。
黎潮汐在屋子里面和房東攀談,想把價格再降下來點或者再多要些東西過來。
遲潛就站在房門外睜眼看著,但不進去。
他還是嫌髒。
過一會兒,房東很不耐煩的從他頭頂穿出去了。
屋子里,黎潮汐遠遠看著遲潛,兩兩相視,不一會她忽然紅著眼扭頭,然後長長嘆了口氣。
知道自己的小孩愛干淨,她也沒多說什麼。
她只是怨自己沒有能力,只能找到這樣的房子,可也總比在外面吹冷風過夜好。
那一瞬間,遲潛在母親臉上看到一種濃重的破敗和疲態。
房東給他們抱了床被子過來,黎潮汐抓了個拐聞了一下,有些味道。
今天天氣不晴,洗了還曬不干,她有些嫌棄的鋪在床上,又套了自己幾件衣服在上面,想著今天先就這麼算,明天再抱去洗。
她看一眼遲潛,緊接著從行李包里拿出幾包瓜子和花生遞給他,“小潛,媽媽要在這里面打掃衛生,你幫媽媽把這些送給隔壁幾家人好不好呀。”
“就說以後請他們多關照,等小潛回來了,這里就干淨很多了。”
遲潛看著她,點了點頭。
呂鳳英本來圍在桌子上吃飯,一听到敲門聲就急急趕去開門了。
低頭一看,門外居然站著個粉雕玉啄的小男孩,他開口,嗓音還脆生生的,“阿姨好。”
她挑著眉笑,“你好你好。”
遲潛抿著唇笑出一個酒窩,“我和媽媽今天剛剛過來住,媽媽讓我送些瓜子來給你們吃,希望以後多多關照。”
呂鳳生拿著瓜子,聞言了然,“哦,你們是新租戶。”
里面有人喊著問是誰,女人沒理,她靠著門框,笑了笑問:“小朋友,你幾歲啊。”
“七,歲。”遲潛硬生生多擠出一個字。
她一听高興了,“四月啊四月,你快來哦,咱們院里來了個跟你一般大的漂亮小朋友。”
沒什麼動靜。
女人皺著眉回頭,“趙四月?!你皮癢了是不是,你老娘喊你都不听的啦!”
“這小孩,跟他爸一個德行。”
遲潛垂眸叫她,“阿姨。”
“叫我呂姨就行。”
“哦。”
“呂姨,我媽媽還在家里打掃衛生,我就先去送別家了,呂姨再見。”他揮揮手。
“行吧。”
“哦對了。”她彎腰,眸光加深了幾分,湊到他耳邊,然後側頭看著一個方向,問:“房東跟你媽媽說那拐角樓梯走上去里面還有一戶人家嗎?”
遲潛搖搖頭,“不知道。”
“哼,她這個婆子就是死壞,我們剛來她也不說。”
“藏著掖著平添晦氣。”
“我好心告訴你啊小朋友,你可不要好奇爬上去,上面有吃人的怪物。”
遲潛面上淡淡的。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童話書里的那些怪物,但也沒有反駁她。
他和母親剛剛來,需要一個友好的鄰里關系。
再說,他偏頭看一眼角落里那個伸出來多一點的狹窄的幾乎站不住人的木頭樓梯,霉的發黑。
真髒。
遲潛慢吞吞扯著一個害怕的表情,“小潛知道了,不會好奇的。”
女人站起身,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臉,還怪軟的。
“小潛是吧?”
“嗯,我叫遲潛。”
“好,以後多來我們家跟我們家四月玩啊。”
遲潛默默看一眼里面,說:“好。”
呂鳳英關了門,回到小餐桌上,趙四月已經 爬上樓去了。
她氣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天天在老娘面前哭哭哭,說人家房東家兩個雙胞胎還有對面那小丫頭不帶她玩,那傷心的樣子哦,好了,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一樣大的,叫她出來認識一下又躲著不出來。”
“我怎麼就生了這麼窩囊一丫頭。”
“我小時候也不照這樣的啊,十里八鄉的哪個不跟在我後面轉。”
“趙慶陽!我跟你說話呢,你長耳朵沒啊?!”
趙慶陽正趴在窗戶前面拿著個牙簽剔牙,不時朝著院子門口忙碌的身影望一望,“唉?就一個女人帶著個小孩,不是,她沒老公啊?”
呂鳳英听到了,氣的過來踹他屁股。
“哎哎哎,牙簽!”
“我還在剔牙呢!你差點把我給戳死了!”
“呸!”她吐一口吐沫,“戳死了更好!”
“最好把你那兩個眼珠子全都戳下來,叫你在那邊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