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像有點歧義?
蕭寒潛卻得逞大笑,不再流連,深看新鮮出爐的小媳婦兒一眼,揚袖而去。
一踏出楓院,又恢復了面癱臉。
新郎官臉色太冷,本待起哄的賓客肚里黃湯頓時醒了一半,連李承銘這個小舅子的酒都不敢灌了,轉而投奔入席的另外三位王爺武王、和王,和賢王。
蕭寒潛冷著眼,見武王和賢王一副兄友弟恭,敬過酒後又拉上老實木納的和王,頻頻替他周旋擋酒的作派,心下不禁嗤笑。
陪他們做戲,不如回屋陪媳婦兒。
蕭寒潛身隨心動,過場走完一半,就沖招待男賓的汪曲比了個手勢,示意他看顧好李承銘,起身施施然離場。
小福全兒在前頭提燈引路。
蕭寒潛剪著手踱步,身後忽然傳來 的疾走聲,邊攆邊喊,“四表哥,四表哥!”
蕭寒潛恍若未聞,腳步穩而快。
陳瑾瑜氣得跺腳,丟開雨晴奔向蕭寒潛,拽著蕭寒潛的袖子,打著酒嗝撇嘴,“四表哥,你聾了還是醉了?我喊你你沒听見嗎。”
蕭寒潛劍眉大皺,嫌髒似的抽出袖子,掖著袖口揚起下巴,“陳瑾瑜,你要是醉了,就回你的大長公主府。沒醉就原路返回再左拐,女賓席不在這里。”
陳瑾瑜置若罔聞,十分大度的不計較他那張臭臉那副臭口氣,習慣性的上前想搭肩,掄著手臂半天沒夠著,干脆抱臂在胸,嘿嘿壞笑道,“四表哥,我是來給你送好東西的,關系到你今晚幸福與否的好東西,想不想要呀?”
蕭寒潛眉眼微動。
陳瑾瑜沖他擠眉弄眼,“小師妹現在是我干妹妹。好妹夫,先叫我一聲姐姐來听唄。”
她笑得略猥瑣。
蕭寒潛眉眼轉冷,抬腳就走。
☆、第230章 操錯了心
“誒!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幽默感!”陳瑾瑜瞠目,瞪著蕭寒潛那雙跨一步頂她三步的長腿,抓起裙擺攆上去,張手攔在路中央,氣道,“不就是叫聲姐姐嘛,動動嘴皮子而已,好像我踩了你尾巴似的!之前我可沒少幫你出主意,現在人娶進門了,過完河就拆橋,四表哥,你可真君子!
小心我告訴妹妹!你別不識好人心,擺什麼臭臉呀,我真是給你送好東西的。你不心疼妹妹,我心疼!”
蕭寒潛佇足,居高臨下看她,“沒有。閉嘴。說。”
沒有幽默感。
閉嘴別跟李英歌亂說。
說清楚來意。
陳瑾瑜張大嘴巴,暗罵四表哥這惜字如金的狗脾氣,妹妹嫁給他不得活活悶死!
心下越發堅定要護著李英歌,頓時能伸能屈,換了副語重心長的笑臉,湊近蕭寒潛獻上一本小冊子,嘿嘿嘿道,“四表哥,這可真是好東西。就為了畫這個,我今天起的比妹妹這個花嫁娘還早!雨晴臨時幫我找碳筆和紙箋,偏又不能叫人發現,我們主僕躲在廂房里,跟做賊似的。
我可真是為了你和妹妹操碎了心。我也不要你感激,只求你疼惜妹妹年幼懵懂,待會兒別關了燈就蠻干,你教教妹妹這小冊子上畫的東西,別讓她受苦,你也能得趣兒,豈不是皆大歡喜?”
關了燈蠻干得趣兒
這幾個字眼在腦中橫沖直撞。
陳瑾瑜把他當什麼人了!
蕭寒潛額角鼓跳,乜一眼活像個女登徒子似的陳瑾瑜,甩袖欲走,目光掃過眼前沙沙翻動的冊子,眸色瞬時翻涌。
碳筆勾勒出的線條簡潔而怪異,卻一目了然,一頁頁,畫的都是床笫之事,又和尋常避火圖不同,掌控主動權的是女子,男子反而成了被動承受的一方。
陳瑾瑜很滿意自己的簡筆畫,戳著小冊子得意道,“李伯母給妹妹的避火圖真心辣眼楮。妹妹怕羞直接鎖起來了,我畫的這些你懂的。女子服侍男子,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手、腿、背、胸、嘴
你瞪我干嘛!我是學醫的,妹妹不知道這其中厲害,你得知道。女子太早破瓜,對身體和子嗣都不好。我這是為了你們長遠的幸福著想!那,我畫的又美觀又生動,左右妹妹不懂,你哄著她學學。
我這本,加上李伯母給的那本。夠你們對付對付,用個兩三年了。等到妹妹及笄,理論加實踐,到時候你就曉得我是真心為你們好了”
說著嘖嘖搖頭,覺得自己簡直深藏功與名。
蕭寒潛卻覺得,陳瑾瑜的詭笑映著斑駁樹影,顯得更加猥瑣了。
她不知道自己私下的許諾,謝氏知道。
他卻不知道,謝氏昨晚是怎麼教他媳婦兒的。
一個謝氏,一個陳瑾瑜,她們把他當什麼人了?
男人。
健全的男人。
蕭寒潛的面色頓時古怪起來,揚手袖起小冊子,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這聲嗯是什麼意思?
陳瑾瑜表示沒听懂,眨了眨眼楮。
蕭寒潛皺眉,“陳瑾瑜,別人眨眼楮是可愛,你眨眼楮就只有猥瑣。”
陳瑾瑜不氣反笑,“別人?哪個別人?我四表嫂?”
四表嫂麼
蕭寒潛眉梢柔和下來,偏頭喊早就避開的小福全兒和雨晴,“送郡主。”
他收了小冊子,陳瑾瑜想著蕭寒潛脾氣雖臭,人品卻沒掉過線,也就不再糾纏,只眨著眼楮問雨晴,“我哪里猥瑣?”
雨晴委婉道,“您喝醉了。”
不喝醉,哪里能猥瑣的和表哥這種生物,談論那些羞羞的事?
陳瑾瑜暗暗替自己拘一把辛酸淚,看一眼蕭寒潛獨身離去的方向。
楓院像夜色中潛伏的巨獸,她的小師妹就在里面。
螻蟻撼樹,時代如此,有些事她改變不了。
能做的都做了。
陳瑾瑜收回目光,復又滿臉歡快的搭上雨晴的肩,嬉皮笑臉的問帶路的小福全兒,“親王成親好沒意思!沒得鬧洞房,不知道四表哥揭蓋頭的時候,有沒被我妹妹盛妝的模樣勾了魂?”
王爺說的對,晉寧郡主是有點猥瑣。
小福全兒心里想著,手中氣死風燈握的穩穩的,嘴也閉的緊緊的。
蕭寒潛卻是神思不穩,長指掖著袖袋,小冊子里的畫面在腦中揮之不去,直到踏進起居室不見李英歌的身影,神思才收攏歸位。
室內一張床一張高案。
床上無人,喜被里裹著的吉祥堅果已被收攏起來,分門別類的收在床頭攢盒里。
案上放著鳳冠和嫁衣,擺放有序,堆疊得整整齊齊。
蕭寒潛訝然。
他十三歲離京入東北大營歷練,早已習慣自己打理吃穿,沒想到他的小媳婦兒嬌養長大,做起這些事來也不含糊。
心中莫名就升起一股歡欣。
他眉梢飛揚,抬腳拐進暖閣。
暖閣內亦是喜紅滿目,餐桌上的小食有動過的痕跡,唯獨一碟餃子完好,裊裊散著熱氣。
蕭寒潛目露況味,視線就落在背對著他的小媳婦兒身上。
她很听話,褪了嫁衣首飾,散了頭發。
身上只穿著大紅軟綢中衣,走動間,同色膝褲下又細又長的腿部線條若隱若現,略寬的褲腳偶爾掃過繡著鳳凰餃珠的鞋面,有種冶艷的美,襯著松松束在身後的鴉黑青絲,又有種黑紅沖突的美。
蕭寒潛不禁放輕腳步。
李英歌似乎在找著什麼,听見動靜轉過身來,原本略顯茫然的桃花眼立時彎出笑意,迎上前伸出手,仰著頭笑,“寡虞哥哥,你回來了。”
蕭寒潛聞言一瞬恍惚,頓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彎身低下頭,任她替他取下親王佩戴的九旒冕冠。
頭上一輕,他的心也跟著輕盈起來。
好像從沒人這麼跟他說過話。
無論是最疼他的皇祖母,還是對他又忠又愛的汪曲、王嬤嬤,萬壽宮或乾王府,從沒人這麼對他說過。
而坤翊宮,他從來只是客。
“嗯,我回來了。”蕭寒潛垂眸,偏頭親李英歌捧著九旒冕冠的手背,半闔下的睫毛在他臉頰上落下一排陰影,遮不住他明亮的笑容,“墊過肚子了?一個人待著怕不怕?茶水合不合口味?還想用點什麼?”
他細細的問,鼻息噴到李英歌的手背上,癢癢的。
李英歌忍不住笑出聲,忙收回手將九旒冕冠放好,瞥了眼蕭寒潛身上的親王袞服,沒有再動手,只一一作答,皺著鼻子反問,“寡虞哥哥,你喝醉了?食盒里有醒酒湯”
他身上有酒香,聞著有些濃。
喜宴上備的酒確實濃郁醇潤,卻不勁。
他原本不以為意,此刻被小媳婦兒一說,仿佛真生出幾分醉意來。
蕭寒潛緩緩勾起唇,手下卻出手如電,忽然將李英歌抱起來,托在一側臂彎間,大步朝餐桌走去,走一步啄一下在他眼前晃的瑩潤下巴,哄她道,“不用醒酒湯。你陪我再吃點東西,嗯?”
李英歌忙勾住他的脖頸,被他這匪氣十足的舉動鬧得哭笑不得,由他將自己抱坐膝頭,疊坐在一起姿勢別扭的又用了幾口小食。
“怎麼不用餃子?怕夜里不好克化?”蕭寒潛放下筷子,換了公筷夾了只小巧卻飽滿的餃子,喂到李英歌嘴邊,“媳婦兒,張嘴。這餃子是一定要吃的。”
他喂她咬了一小口,挑眉再問,語帶況味,“生不生?”
李英歌暗暗翻白眼,她前世經過一遭,這話逗誰,都逗不著她。
蕭寒潛這個幼稚鬼。
他喜歡充當喜婆,她就成全他。
遂怒嚼餃子,脆生生道,“生!”
蕭寒潛朗聲大笑。
他不知道謝氏昨晚是怎麼教他小媳婦兒的,但他知道,謝氏一定沒教過她這些婚房規矩。
哪有新嫁娘這樣沒羞沒躁,大大方方答“生”的。
真是個沒開竅的孩子!
“媳婦兒,別真吃進去,快吐出來。”蕭寒潛丟開公筷,哄著李英歌吐出半生的餃子,邊哄邊笑,笑得明亮的俊顏埋進李英歌的頸窩間,悶聲道,“媳婦兒,傻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