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原本在冰水里已經凍得幾乎快僵硬的四肢徹底凍僵。
他感覺自己在往下墜,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的氧氣已經開始報警,缺氧帶來的頭腦眩暈和這徹骨的寒一起,把他往水下的無盡深淵里拽。
無邪覺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這兒。
千鈞一發之際,他感覺自己的後脖頸被人拎起,然後快速的朝著面前的那團血水游去。
上面的冰層已經被炸開。
無邪被人拽著浮出水面,接觸到空氣的那一刻,他大口大口的喘著。
理智回籠,他發現拉著他上來的人是關根。
此刻的關根泡在血水里,滿眼冷漠的看著他,然後對他比了個靜音的手勢。
無邪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關根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四周。
無邪拿著手電的光打過去。
只見四周的牆壁上,被開著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神龕,這些神龕就像敦煌的壁畫一樣密密麻麻。
而在這些神龕里面,每一個都停著一只人臉的怪鳥,這些鳥的體型十分巨大。
毫不夸張的說,在他們手無寸鐵的時候,這些鳥每一個都能輕易的將他們當成獵物捕食。
他見過這樣的鳥,在汪藏海留下的那些蛇里。
這些鳥的口中養著沒有毛的口中猴,那些猴子異常的凶狠。
和這些人滅鳥是共生關系,人面鳥負責捕獵,然後由口中猴進行進食。
之後口中猴的糞便可以被人面鳥消化。
這是一種很嚴格的共生關系。
二者之間缺一不可。
這些鳥現在把頭埋在翅膀下面,像是在休眠。
關根不讓他說話,目的就是不要吵醒了這些鳥。
雖然不知道之前那麼大的爆炸聲,這些鳥是怎麼沒有發起攻擊的?
但無邪看著那些時不時動動翅膀,繼續保持休眠的人面鳥,還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無邪此刻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壓低了。
關根在上去的時候手一直是按在槍上的,無邪見狀也不遑多讓。
兩人迅速的從河里爬了上來,脫掉身上的潛水衣後,跟還活著的郎風一起把剩下的人給接應了上來。
在這期間無邪想了很多。
葉成會死這件事,關根在一開始應該就猜到了。
所以他才會想用其他的方法。
他想救葉成,但是沒成功。
無邪不得不承認,關根的心比他狠太多。
如果一開始無邪知道是這種情況,那他一定會據理力爭的讓所有人使用另一個方法。
無邪沒有辦法看見一條生命在他的眼前那樣消逝。
但是關根不一樣,葉成不是關根的人。
因此關根只是盡力的救了一下,失敗了他就不再繼續。
他今後,真的要變成像關根一樣的人嗎?
無邪有些發寒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試圖在這個隊伍里尋找到一點暖意。
“還記得前走三,後走四嗎?”
關根看著無邪,壓低聲音對他道。
無邪一愣,他突然間明白了關根的為什麼會這麼做。
在他爺爺的筆記里,曾經記載了盜墓賊在下斗時需要謹記的鐵律。
前走三,後走四。
在做事情之前要考慮三步,做之後要考慮四步。
土夫子在地下,每動一件事情都是性命攸關的。
所以在做事情之前,要事先想清楚前三步和後四步可能要發生的事。
如果這事情你無法解決,那麼就不要做。
而且在斗里你必須養成這樣的習慣。
因為很多危險在你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你必須在危險發生之前考慮到它,盜墓從來都不是一件風花雪月的事。
很多盜墓者在倒斗的時候,會因為腦子不清醒或者其他的原因直接成了陪葬。
沒有用的人,在斗里只有這樣一種結果。
在遇到危急情況的時候,沒有土夫子會怪你這麼做,因為如果你不這麼做,下一個被犧牲的人就是你。
關根比無邪經歷的要多的多。
他是這支隊伍里的鐵筷子頭,他除了要告訴大家這個斗里的信息以外。
還要維持這支隊伍的基本穩定。
因此很多事情他只能勸,在救不了的情況下,只能果斷放棄。
可無邪還是覺得無法接受,他看著從水中上來的時候一個個面色如常,最多只在暗地里罵幾句的人。
突然感覺到一陣害怕。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心里悄悄的破殼而出。
他無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不斷的深呼吸,並在心里暗示著自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人已經死了,他做不了任何事。
而且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去替葉成討回公道。
人命在斗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潛水後從水里上來的。
這條路太長太冷,就連無邪這個從小在水邊長大的孩子,先前都差點出了意外。
更何況這些原本就各自心懷鬼胎的的人。
剛剛的水道里折了兩個,關根在點了人數後沒說什麼,而是給大家做了個檢查裝備的手勢。
所有人的子彈上膛。
那些人面鳥,醒了。
或者說它們原本就沒怎麼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