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天黑時,城內流出一個消息,昏迷的皇帝終究沒有挺過去,悄無聲息的死了。
冒險傳出消息的人是東宮的一名屬官,日前剛與榮淇等人聯系上。他趁著混亂一直值宿在東宮,伺機監視宮里的動向。
他是個十分機敏伶俐之人,雖然皇帝駕崩之事還沒有傳出宮外,但僅憑著所見的蛛絲馬跡,他就大膽下了判斷,並在第一時間把這一寶貴的消息傳了出來。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這個傳消息的時機把握得太準確了!
接到他的消息後,榮淇立刻將人聚集起來,向他們說明了目前的情況。
帥帳中燈火通明,座中眾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又齊刷刷的看向榮淇,說道︰“不知將軍作何想法?”
榮淇的唇角微揚,很快又平復下去,對左側一中年人伸手道︰“齊使君可有話說?”
這中年人身形清瘦,頷下一把山羊胡子,更顯儒雅,正是特意偷溜來的旦州刺史齊文。他習慣性地捋了捋胡須,斷然道︰“今夜將有亂。”
“山陵一崩,三王便沒了顧忌,定要實現其野心不可,但除了他自己的同黨,沒人服他,三王的可能不大,余者,五王倒不聞有什麼劣跡……”又有一人開口,嘴里囁嚅了一下,猶疑地望著榮淇。
他們都知道,五王衛昀是榮家的東床快婿,榮家的王妃又才生了個兒子,地位穩固得很。如果榮淇要支持五王做皇帝,自家姐姐做皇後,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那樣她是好了,他們這些人可就要被撂在半空中上下不著了。
“萬萬不可!”榮淇神色一肅,一拍桌子,清聲喝道,“李大人如何能作此想?不論是三王還是五王,沒有遺詔,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氣短心虛,叫此輩登上皇位,哪里還有皇孫的活路?”
她說著,兩行清淚順著腮邊留下,戚戚道︰“千歲臨終前親自將皇孫交到本官手里,要本官照顧他唯一一點骨血。本官也跟千歲起誓,有我榮淇一日,就有皇孫一日。如今千歲尸骨未寒,我們這些自詡忠節之輩,難道連他的遺孤都護不住嗎?”
諸人聞言心中都是一定,相互對視一眼,拱手道︰“敬听將軍吩咐。”
這回才是真正心悅誠服了。
榮淇笑道︰“好,听我將令,緊閉營門,誰來都不要開。等天明,咱們就告訴他們,咱們要皇孫登基。”
眾人不覺笑了,轟然應了一聲“好”,都覺心滿意足,便各自回營帳安心睡去了。
榮淇這里一夜未眠,她親自帶刀騎馬領著人繞營帳巡視了一夜。
?
再怎樣漫長的黑夜也總有結束的時候,正如光明總會如期而至。
隨著鴨蛋青的一線白光在蒙昧的天際露面,烏鴉掠過枝頭,天,緩緩的亮了。
忙了一夜的敬王衛昀一腳邁進府門,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腳下微一踉蹌,立刻被他不動聲色地遮掩了過去。
與他同行的幕僚戴先生還處在滿滿的激動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失態,“……真是自取滅亡!”
他用一種格外鏗鏘有力的聲音給整個事件下了評語,又用一種熱切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東主,眼神里滿是敬畏和狂熱。
導致太子、皇帝先後逝世的大逆不道之人雖然還未伏誅,但大勢已定,此賊徹底伏法不過旦夕之間。
太子身故,懷王大逆,六王、七王還是小孩子,論長幼,論人望,帝位舍面前這位皇五子敬王千歲其誰?
而他,作為在潛邸時就跟隨新皇的心腹舊臣,飛黃騰達之日不就近在眼前了麼?
饒是他向來淡泊,面對天上飛來的這麼一個大餡餅,也不禁樂得要暈了。
總算他還沒樂暈了頭,狂喜中忽然想起正事來,便低聲稟道︰“千歲,是否要去各家各府聯絡一二?”
衛昀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他想了想,笑道︰“……不必這麼心急,如今是賣貨的不急買貨的急,孤且穩坐釣魚台,看哪條魚兒上鉤即可。”
說完,他一徑甩了甩袖子,道︰“孤累了一夜,這會子有些熬不住了,要去歇一會兒,先生自便吧。”
那戴幕僚拱手笑道︰“千歲且去。”
過了儀門,就見堂前一女子倚門望來,見了他,先是展開笑顏,叫一聲“王爺,你可回來了”,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他懷中。
這女子正是他的妻子榮玉喬。
溫香軟玉撲入懷中,輕軟得好像抱了一團綿絮,香氣幽幽鑽入鼻中,他不禁感到心里癢癢的,心猿意馬之下,伸手就在她的綿軟上抓了一把。
她還在哺乳期,因為堅持自己給孩子喂奶,那里又大了一圈,沉甸甸的,一手已經握不住,每每叫他見了都眼饞。
榮玉喬發出一聲嬌呼,雙手握成粉拳捶了他幾下,又環著他的腰仰起臉來笑。
她本就生得十分艷麗,這麼仰著臉,越發顯出那玉似的肌膚,白得晃眼,身上又穿了一件海棠紅的裙子,裙擺層層疊疊,美得像個下凡的仙娥。
衛昀一垂眼,就看進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里,風光若隱若現,他感到口干舌燥,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向室內走去。
“干什麼呀?放我下來……”榮玉喬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多下人的面就要欺負她,連連掙扎著要下去。
衛昀理也不理,一路將她抱到了內室,壓在大圓桌上,抬手就在那扭動不停的俏臀使勁拍了一掌。
“啊!”她又是吃驚又是吃痛,叫了出聲後,縮著不敢動了。
他俯身到她耳畔,一邊□□著她白玉似的的耳垂,一邊氣息沉沉地笑道︰“好妹妹,就讓我弄一次吧。這些日子可把我憋壞了……可想你呢……”
榮玉喬一邊躲避他的糾纏,一邊伸手推拒道︰“不行,現在還是白天……”
話音未落,已被他抓住手掌向後帶去。
她的力氣比起衛昀的簡直微不足道,掙扎顯得是那樣徒勞無功。她更窘迫了,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衛昀看著她的臉出了神,這樣的媚態更勾起了他的□□。他放開了玉喬的手,還沒等她松一口氣,直接掀起了那層層疊疊的美麗長裙,同時傾身吻住了她,將她的驚呼完完全全的堵在了口中。
那美麗的裙擺落在他的腳踝上,就像蝴蝶那輕盈的蝶翼沾在他的衣衫上,幾乎讓他看入了迷。
身下的美人在口申口今,一聲聲,破碎的,動人處堪比仙樂。他越發得了興,抱住她的縴腰,放任自己徹底沉淪在感官中。
過了很久,一切才終于結束了。
衛昀心滿意足地叫了水,僕人們抬來大浴桶,將熱水傾入。他赤著身軀走入屏風後,將整個身子浸入熱水中,舒服地合上眼享受。
等了半晌,他不耐煩地睜開眼,沉聲道︰“怎麼還不來服侍我沐浴?”
那廂榮玉喬還趴在桌子上,她身上衣衫破碎,滿面淚痕,听到丈夫的呼喚,忙擦了把臉就依言趕過去服侍。
她手里拿了巾帕子,小心地伸進桶內浸濕,一下一下的給他搓起背來。
“都下去吧。”衛昀將下人趕出去,等下人們一退到簾子之外,立刻長臂一伸,將玉喬拉入了水里。
他懶洋洋地攬著美人,一件一件的把她的衣裳脫下丟出桶外,低頭笑道︰“喬兒的身材豐腴了不少。”
榮玉喬不安地動了動,小聲道︰“快放了我吧,要到兒子吃奶的時辰了。”
“怕什麼,府里養著奶娘是叫她們吃干飯的?”衛昀不以為意,一只手放在她的臀上揉搓,一只手護在她的頭側,將她攬過來親一口,悠游自在得很。
榮玉喬低頭笑了笑,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兒啊?”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來自心愛女人的詢問徹底點燃了衛昀的得意之情,他忍不住炫耀道︰“喬兒,你就要做皇後了!”
低頭看見她驚訝的面容,他控制不住的在她嘴角連連落下輕吻,笑道︰“傻喬兒,也只有你才這麼單純,從來不想與人爭榮夸耀。”他暢想道,“我要封你為皇後,咱們兒子做太子,以後我白天在前朝辦公,晚上與你們娘兒倆一塊住在鳳儀宮。我要所有的女人都跪在你的腳下,就像所有的男人跪在我的腳下一樣,好不好?”
榮玉喬已經听得呆了,听丈夫問自己“好不好”,這才笑道︰“你忘了母妃了,母妃辛苦撫養你一場,咱們也要孝敬母妃才是。”
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腦袋正處于極大的沖擊中,說話只憑本能。
幸而衛昀正是心神俱暢之時,反而調笑道︰“家有賢妻,何愁家業不旺。”
玉喬白了他一眼,那一眼的風情也萬分動人,“還不起來呢,在水里泡久了,當心著涼。”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衛昀也實在是筋疲力盡了。他從善如流地出去更了衣,沒走幾步,往床上一倒,立刻就發出了鼾聲。
榮玉喬吃力地將他的身體擺正,展開錦被給他蓋上。
這香甜一覺睡到了正午,正披衣起來用午膳時,外頭就傳來了一個堪稱晴天霹靂的消息。
城外向城內喊話,要求讓還在襁褓中的太子之子登基即位。
他的第一反應是嗤笑,隨即就面上變色,掉了筷子。
第8章 錦繡嫡妃07
一個奶娃娃當然做不了皇帝,那,如果他身後有一大票文武支撐呢?
衛昀不是沒有野心的人,皇家的血脈,爭搶是刻進骨髓里的本能,連懷王那樣自大的蠢貨都想染指寶座,沒道理他不行。
只是皇帝也不是傻子,懷王的野心本已招致了他的厭惡,衛昀不敢再犯雷霆。何況太子為人仁厚賢德,無人不服,他也實在看不到什麼機會。
身為一個成年的、並且勤懇辦了幾年差的親王,衛昀確實有些班底,也有些門路,但要與整個朝堂一比,無異于滄海一粟。
一個有主見的少壯之君和一個還在吃奶的娃娃比,只怕那些老不死的也要把天秤倒向娃娃那一頭了。
想一想,沒有強力的皇帝壓制,大家撒歡兒能多拿多少好處啊!
衛昀深諳人性的弱點,一思及此,急得眼楮都紅了。
這也是榮淇胸有成竹的原因。
先太子之子,血脈再高貴不過,在皇帝猝然崩逝甚至來不及立遺詔的當下,還有比他更正統的繼承人嗎?
只是連她也沒想到,這個建議提出還不到一天,城內那些精似鬼的大臣們就開始紛紛派人前來軍營示好了。
有打著為太子哭喪的旗號的,這是原來與太子共事過的舊人,有說要來看望皇孫的,這是與皇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的,兩者皆沒有的,甚至還攀上了榮家的關系,說是榮家的世交……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迎來送往、勾心斗角了一天,直至天擦黑,終于送走了最後一家,榮淇松了口氣,吩咐關營門,才坐回自家營帳里吃了半碗飯,又接到親衛的稟報說有人來訪。
她急急地扒了兩口飯,端起水來送下去,才問︰“幾個人?說是誰了嗎?”
親衛回道︰“一個人,懷里還抱著個孩子,自陳說是您的姐姐敬王妃。”
“我的姐姐?”榮淇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見見榮玉喬,听听她說什麼,便直接道,“請她進來吧,就在這里相見。”
親衛領命出去,片刻工夫,果然領進一個全身裹在黑斗篷里的人,復命後也不退下,垂手站到門口听候吩咐。
這人輕輕一動,寬大的袖口滑出一截皓如白玉的手腕,她沒有故弄玄虛,直接掀起了大得出奇的風帽,露出來的先是一點同樣皎如白玉的下巴,繼而是一張桃夭李艷的俏臉,在暗夜里美得驚心。
榮玉喬看著多年不見已經有些認不出的妹妹,臉上靜靜綻放出一個柔和中蘊含著幾分復雜的笑容,輕輕喚道︰“四妹。”
這幾年,榮淇長高了很多,加上高高束起的馬尾,身形看上去更是挺拔頎秀,榮玉喬卻沒有再長高,依舊是嬌嬌小小的個子,才到榮淇的肩膀處。
她看著榮淇那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覺得不真實,眼前這位高挑明艷而又威儀深重的女將,真的是她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為人謹慎的庶妹嗎?
在她的記憶里,從小家里的姊妹雖多,卻只有這個四妹不爭不搶,為人本分,人品最為可敬可愛,她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很希望和這個妹子多親近的。
雖然每次一和她待久了,母親就要派人來找,可她也記得兩個人一起蕩秋千時,她寧靜的側臉和扇動的睫毛,陽光落在她臉上時,真是比什麼都美。
那個恬靜少女,真的是眼前這個人嗎?或者說,眼前的這個人,還是記憶中那個恬靜的少女嗎?
前朝有人作詩說“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她們如今固然顏色還未改,她心中卻已經起了風塵之嘆了。
她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榮淇無聲的嘆氣,微笑道︰“三姐,別來無恙。”那笑也是浮在面上,觸不到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