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臉上雖是在笑,但那未直達眼底深處的笑容卻讓葉陳氏渾然不舒服,她只覺得她是在炫耀!炫耀自己年輕,炫耀自己身體健康,炫耀自己已經掌管了主事大權!
葉陳氏緊緊的捏住了輪椅的扶手,面色陰沉得似一潭黑水般。
幾位姨娘也紛紛起身行禮請安,“給母親請安,願母親福享安康。”
葉陳氏冷眼掃了眾人一眼,此時的她看誰都不順眼,冷哼一聲便罵道,“你們一個個上趕著來看我這個老東西死了沒有是吧?嘴里說著安康,心里如何想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母親,我等都是真心希望您康復的,怎麼會如此詛咒您。”許姨娘心下一抖,急忙說道。
“是啊母親,我等日日祈禱期盼您快些好起來,您是咱們府中的頂梁柱啊府里不可一日沒了您,如今恰逢新春,您病情便有了氣色,這是整個府上的幸事呢,我們又怎麼會有旁的想法?”楊姨娘一臉惶恐不安的解釋著。
“母親,您莫要心急,現雖還未大好,但定然會好起來的,你莫要置氣……”陳姨娘性情耿直些,她只道葉陳氏是只恢復了言語心里不快才這樣壞脾氣的。
葉笙這邊沒說話,幾個妹妹便也不敢開口,她待幾個姨娘都說完了才接話道,“幾個姨娘說的是,祖母您今日能起身,是大幸啊,可莫要動氣,須知這病最忌諱的便是動氣了。”
“是啊母親,您便安心養病吧,莫要因為這些事情置氣了,太醫也說您需要靜心安養,方才能康復得快。”葉安德扭過身勸著,原本葉陳氏恢復言語,他自然是高興的,可剛恢復言語便將自己叫了過去,一確認如今主事的針對是笙兒丫頭,母親不分青紅皂白便是一頓罵,罵他不孝,罵他心存歹念,罵他存心要毀了這安寧侯府,他怎麼會存心要毀了自己的安身之所?
但他能理解,母親此病便是因笙兒丫頭而起,如今遷怒也在情理之中,是以不論母親罵什麼他都沒有反駁,只是太醫囑咐了需靜養不能操心,再加上如今母親這個模樣,也不可能在接管家事,是以他仍是勸母親便安心讓笙兒丫頭管就是了,再說笙兒丫頭不是將府邸管的頭頭是道麼?怎麼的母親就是听不進自己的勸呢。
“好啊,好啊,你們如今一個個都被這丫頭收買了,要架空我老婆子呀!要我老婆子晚年不得安生!安德啊,我哪里對不住你,我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家業這麼多年,你如今便瞧不上你母親了,覺得我沒用了是吧?”葉陳氏忿忿的控訴著,這些話多半她已經說過一次了,可她仍忍不住再次強調。
“母親,兒子怎麼會覺得您沒用呢?不過是希望您靜心養病罷了,如今笙兒丫頭管家也挺好的,您老人家便樂得自在,沒有那麼多煩事纏身豈不是更好嗎?”葉安德完全不能理解,這些事情有旁人能做,為何母親卻不願意放手?
“是!那死丫頭管得好,比我老婆子管得好!你就這樣將家交給一個十幾歲的丫頭來管,還不是要毀了安寧侯府?她懂什麼?她能懂什麼!她能管得好這一大家子的人嗎?她懂進賬出項嗎?她懂商鋪經營嗎?”葉陳氏身體不能動,激動起來,險些從輪椅上摔倒,身旁的梁嬤嬤急忙扶住了她。
葉安德被質問得臉色難看,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這些事情,她管得。”
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如今的賬面他也是有看過的,再加上府邸上下整個幾乎煥然一新,全無往日那些頹廢,葉安德更覺得葉笙做得好,如今卻被葉陳氏這樣詆毀,他略有些替女兒心疼。
看來,葉笙從前所說都是真的,母親對葉笙的厭惡感,真的很深啊,他心中嘆氣,這祖孫都是血脈親情,為何會搞成如今這種地步呢?
幾位姨娘也面面相覷,葉陳氏與葉安德就這麼吵了起來,她們也不敢多嘴,她們的身份,還不夠資格勸說葉陳氏或者葉安德,唯有紛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葉笙,那頭的葉笙卻似乎仿佛不是在說自己一般,神色淡然,全然沒有一點難堪。
如今的葉馨和葉敏是和葉笙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將她如此被葉陳氏辱罵,紛紛替她有些不值,這段時間葉笙為安寧侯府做了什麼,眾所周知,她大力改革為的也是府邸好,難不成還是為了自己?她們都是女子,總歸是要外嫁的,祖母為何還這樣容不下葉笙,親生的孫女啊,仿若仇人一般,這種態度著實令人心寒。
葉安德是從未這樣頂撞過葉陳氏的,氣得葉陳氏渾身氣血往頭上沖,她倒下不是十數日,整個安寧侯府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一個個的都向著葉笙這個掃把星了,簡直豈有起理,她怒極,拿起身旁的茶杯就要砸葉安德,最後卻是方向一轉,朝著葉笙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一邊嘶吼著,“她管得!她管得!安德你是要氣死我!你是要我活不到明日!你是要看我死在你面前嗎?”
葉笙側身避開,那滾燙的茶水在空中潑漸開,她伸出手臂,以袍袖擋住,完全沒有燙到自己,那茶杯砰一聲砸在了葉蓮的腳下,嚇得她往旁退了一步。
葉笙一臉惶恐的上前一步,假惺惺說道,“祖母,父親,你們原來在爭論的是這個事情啊,我這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葉陳氏大喘著氣,完全不想理會葉笙。
葉馨和葉敏低下了頭,險些笑出聲來,這葉笙姐姐倒是膽大,身為當事人,還敢說听了半天才听明白,這是揣著明白當糊涂呢。
葉笙施施然說著,“祖母,您莫要生氣啊,若是因為主事權這個事情,您直說就是了,這府邸原本就是您在管的,如今您醒了,自然是要交還給你的,我可從未想過要和您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