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道宮有兩座,他們面前的是左道宮。
“國師在何處?”林行韜捏緊了手掌。
剛才他的那道道法其實沒有打出來。
眾人皆驚嘆于他宛如神跡的一手,但是是長林山自己,又或是國師讓那個大坑合起來的。
長林山究竟鎮壓了什麼,需要如此保護地下?
“國師就在此殿中。”天師挪步,排成兩排,做出請的姿態。
于是林行韜走入殿中。
殿里布置極為簡單,多是美妙的自然景致。
道宮聚攏了一山的春色,隨意一處看著都要比外頭更有靈氣些。
同洛王府一樣,這里也是個修煉的好處所。
又有白鶴亮翅、靈猿獻果、玉馬餃環、金鯉躍水。
但這些雖然神異,但卻不夠震撼。
林行韜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目光一轉,卻看到一處井邊立著一名身穿龍袍的青年。
他悚然一驚,然而四顧之下,只有那名青年站得不近不遠。
其余人都失去了蹤影。
幻境?異象?還是別的什麼?
青年的龍袍破舊,似乎是倉促間套上,他看著也不像是久居高位的樣子。
他急痛間,仿佛下定了決心。
他環視周圍。
白鶴亮翅——一雙翅膀帶血,從天際墜落在青年腳前。
靈猿獻果——在詭笑中向青年獻上了腐爛的、有毒的果實。
玉馬餃環——餃的非是環,而是人頭。
金鯉躍水——非是金鯉,而是魚身被沸騰的水燒熟後呈現出金紅之色。
青年悲戚掩面,聲顫雲層。
“天棄我大臨耶?何以天意未絕而姬家血脈將斷?”
“我大臨國運未消,凌家人何以叛逆篡位!”
林行韜盯著他,心神震怖。
遠處傳出了悠哉的腳步聲與突破阻撓的爆響聲。
青年以劍劃破手指,撕下里衣。
正是天子之劍,林行韜手里的這把。
他在里衣化作的帛書上奮筆疾書。
林行韜通過書的背面,看到他一字字寫︰
“得鼎者,林!”
他從身上掏出林行韜熟悉的日月鼎。
日月鼎圍著他哀哀而轉。
他不管,狠下心來將小鼎扔入井中。
“山神、水神助我!且讓鼎埋于地中,不讓奸人尋得!”
似有神明嘆氣。
然後他又沖到河邊,抓起一條魚。
他的手瞬間被燙傷,鮮血淋灕。
咬牙忍痛間,林行韜見到他頭頂豁然出現一條龍——
一條青紫色的龍,鱗片閃爍,憤怒咆哮。
與國運之龍一模一樣,與林行韜頭頂的龍一模一樣,與洛王的龍一模一樣。
兩朝之龍,一模一樣。
青年破開魚腹,將帛書塞入魚腹中。
他將魚捧在手心,手指抹著傷口,龍氣就隨著他的手指灌入傷口之中。
魚擺了一下尾巴,已然活了過來!
他于是捧著魚,將魚放入井中。
魚游走,卻也仿佛帶走了他的全部氣力。
他頭頂的龍消失不見,整個人萎靡不振。
他摔倒在井邊,喃喃道︰“等!等一姓林之人!延續我大臨血脈!”
他整個人干癟下去。而這時,他的前方,林行韜身後,傳出一陣摧枯拉朽的聲音。
近在咫尺,林行韜听見了國師的聲音。
這聲音幾乎貼著林行韜的耳朵響起,聲音里的冷漠與戲謔還有興奮便一股腦地鑽進了林行韜的耳朵里。
林行韜低頭,見到自己的腳邊出現了另一雙腳。
他退開幾步,看到剛才那個位置站著一個人,才知自己剛才與異象中的國師重合了。
國師此時還不是國師,臉龐一樣年輕,比起那天在西陵郡附近見到的他卻更加深不可測。
國師,虞不遮冷眼打量著青年,說︰“玉璽與日月鼎在何處?”
青年奄奄一息地答︰“百年內,你必尋不得。”
虞不遮面色一寒,但他很快又笑起來︰“無事,沒有傳國玉璽與鼎也無事——”
“你是姬家旁脈吧,以為躲到泰山中便無事了?”
“在泰山倉促行禮登上太子之位?我要晚來一步,你是不是要稱帝呀。”
“可惜你無法稱帝。”
青年閉眼不言。
虞不遮溫柔地說︰“放心,太子殿下,你的大臨不會消失。”
“它會一直存在下去。”
“若皇室改為林姓是要與臨諧音。”
“那巧了,新皇恰恰姓凌。”
青年猛地睜大眼楮,哆嗦著說︰“竊、竊國之賊……”
虞不遮失笑︰“殿下是在說我還是在說凌家?”
他說︰“死之道,尊貴者先行。”
“殿下,您先去吧!”
青年最後的呼喊堵在了喉嚨里。
天地搖晃間,虞不遮飛身上前,一掌拍開大地,他將前朝太子的尸首扔入大地。
龍脈齊動!
但虞不遮像是拍下了一個釘子,將地龍死死釘在地底。
他大笑︰“大臨猶在!天何怒哉!”
他又笑︰“此泰山耶?此長林山也!”
林行韜思緒混亂地看著他一人在天地間狂笑。
虞不遮邊笑邊轉移腦袋,往林行韜這邊看來。
目光準確無比,仿佛知道這里有什麼正在注視著他。
他掛著笑容,慢慢走過來。
但見天邊霞光萬丈,瑞氣為其披上一層華麗的袍。
林行韜忍住沒有動。
虞不遮輕聲說︰“可有仙人入世?”
“可是仙人引我入仙道?”
“為何不見我?”
他伸出手似要觸摸前方。
他又說了一句。
林行韜只听清了前半句︰“天下亂百年——”
林行韜猛地清醒。
他抬起頭。
虞不遮,不,國師正站在古井旁,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兩個人,一個站在前朝太子站的地方,一個站在當朝國師站的地方。
林行韜輕聲說︰“大臨……”
哪個大臨?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也是叫臨朝,想不到吧。
三黑︰你以為我是前朝皇子,其實我不是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