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安承澤倒是平靜無反應,三個手下敗將,其中兩個頭腦簡單四肢也不太發達,他怕什麼。跟著楊峰這種體力好的走,反倒能省些勁兒。楊峰瞧著一臉不忿地警告他不許欺負安承澤的石毅心情大好,笑著表示,他就欺負了怎麼找,反正你看不著,有本事咬我啊。
    縱然是天性光明磊落,楊峰也還只是個中二期的孩子,能讓對手添堵,心情好。
    石老大一邊往軍用包里裝東西,一邊回憶之前看過一眼的楊峰的路線,尋思著自己中途趕到他們的線路抵達終點的可能性。這樣做會讓他們的進度變慢,甚至有可能追不上安承澤他們,這些石老大都不在乎。他本來就是插隊進來訓練的,搏擊術學成後再無所求,名次什麼的反倒不重要。然而正在他胡思亂想時,安承澤從後方走來,在他腿部狠狠踢了一下,又麻又酸。
    “不許跟過來。”安承澤說,“你要是敢跟著來,離開部隊我就搬回家住。”
    “可是你……”石毅有些擔心地看著安承澤,“和楊峰在一組。”
    “所以應該擔心的是他。”見石毅關切的表情,安承澤會心一笑,伸手抓住正發愣的黑小子的肩膀,一個巧勁兒使他摔倒在地,“他可是我的手下敗將。”
    石毅躺在地上,反倒露出放心的表情,爬起來摸摸安承澤的頭發,眼中滿是信任。
    然後他就被範明拎到出發點去了,就他一個還賴在人家楊峰小組的出發點不走,範明簡直糟心透了!
    野外生存,開始。
    安承澤力氣小,他裝包的時候也盡量選擇輕的東西,只是帶了雨披小手電水壺和一餐的食物,輕裝上陣。楊峰掃一眼他的東西,皺眉道︰“你怎麼不帶望遠鏡指南針和睡袋,這些都是必需品?”
    安承澤指指楊峰的行李︰“你都帶了不是嗎,團隊合作嘛,我可以幫你拿吃的,你飯量好大,夠我吃兩頓的。”
    說完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楊峰打了個哆嗦,本能地捂緊自己的包裹,好像他要是把吃的都給了安承澤,正好夠他一天吃的!還有睡袋是怎麼回事,他難道想和自己睡一個睡袋。好吧他的睡袋是成人的,挺大,再裝下一個四頭身也沒關系……可是安承澤憑什麼認為自己會讓他住,他們可是敵人!
    唔……要是他說點好話倒也不是不行,再大的仇,也不能讓一小學生睡野地吧?石毅除外。
    他的心思太過簡單,安承澤一目了然,忍不住搖搖頭,十五歲了,怎麼這點觀察力和分析能力都沒有。
    今天天朗氣清,北方又是干燥氣候,下雨的可能性相當低,不下雨不下霧有陽光和地圖指引,怎麼可能走錯路。再者,規定一天一夜的時間必須抵達終點,他們又是清晨6點就出發,如果真到了需要夜宿的程度,就代表他們天黑也走不到終點。這種情況下不是趕夜路就是棄權,睡袋根本無用武之地。至于望遠鏡,林地里用望遠鏡,看樹上的小鳥嗎?
    一行四人上路,今天將徒步行進幾十公里林地,即便是各種照顧,對孩子們也是極大的挑戰。這可是比訓練還要累的,必須腳步不停地走到終點,否則被別人搶了先就慘了。
    由于早晨沒有吃飯就出發,大概七點鐘大家就把自己準備的食物都吃光,到了上午十點,除安承澤外其余三人都餓得饑腸轆轆。趁機找茬教訓安承澤一頓?別開玩笑了,能走動路就不錯了。
    楊峰是四人中體力最好的,也饑腸轆轆餓得不行,其余人就更別提了。另外兩個一直在哀求楊峰停下來歇一會兒吧,歇一會兒吧,差點都哭出來了,楊峰卻一直沒同意。其實他也是咬著牙走呢,也想停下來休息,只是個子最小的安承澤還在努力前進,他們這些大人有什麼臉休息?
    安承澤也累,他是四人中體力最差的,之所以還能堅持,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在有技巧地保持體力,比起另外三個一邊東瞧瞧西看看一會兒跑一會兒跳一會兒嚎還很快地將食物全吃掉的熊孩子,他一直都是勻速前進,調整呼吸,控制食欲,不讓自己過飽過餓,這才能夠長久地堅持下來。不過這會兒,他也幾乎到極限了。
    又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中途楊峰拒絕甲休息的要求四次,拎起躺在地上不走的乙兩次,踢著他屁股往前走一次,這麼一來,他的體力也徹底耗盡,可是安承澤還在走!輸給這麼小的孩子,楊峰覺得有些丟人。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認輸開口對安承澤說大家休息一會兒時,安承澤終于停下腳步,確認一番四周環境說︰“就在這里休息吧。”
    他話音一落,甲乙立刻趴在地上死活不爬起來,楊峰也松口氣一屁股坐下去,才一坐這大男孩就臉紅,明明他才是領隊,為什麼要听這小屁孩的!
    于是中二期少年站起來說︰“再走一會兒再休息,我們要盡可能地比其他人更先到達。”
    甲乙苦著臉差點沒哭出來,安承澤卻說︰“就在這里休息,也只能在這里休息。”
    “為什麼?”楊峰皺眉。
    安承澤嘆口氣,拿出分給他的地圖說︰“你都沒好好看地圖嗎?路線兩邊是禁止進入地區,代表著會有危險;地圖上畫著藍色條紋的地方,是溪水;畫著雙線條的,是道路;而畫著圈的地方,標志這代表安全的綠色,綠色也有停止的意思,這里是規定的休息區。”
    楊峰滿臉通紅地搶過地圖看了看,依舊嘴硬地說︰“那我們可以去下個休息區休息,這上面有很多休息區,我們之前已經走過四五個了,接著再走一個小時去下個也可以。”
    安承澤瞥他一眼,依舊是那將仰視瞥出俯視感覺的眼神,讓楊峰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智商好低好丟人……
    “因為按照我們的最大速度,這里是正午時分最有可能到達的休息區。也就是說,這個休息區里極有可能有事先藏好的食物,否則山林里一路都沒見到獵物,咱們喝西北風嗎?”
    一听到食物,甲乙頓時從地上爬起,眼楮亮亮地對安承澤說︰“小矮子,吃的在哪里哪里?”
    安承澤挑挑眉︰“你們叫我什麼?”
    “安承澤。”
    “嗯?”
    “安弟弟。”
    “嗯?”
    “安同學。”
    “嗯?”
    “安……老大?”
    “好,我帶你們找吃的去。”
    楊峰︰“……”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身高有懷疑的,把孩子身高都往20年前算。我表弟才14歲就180了,現在孩子成熟早,小學就開始性成熟,但是20年前,高中開始就不錯了,尤其男生還比女生晚一兩年。
    ☆、第 23 章
    尋找預先藏好的食物對于安承澤來說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只需要差不多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就好,他很快便在一個枯樹的顏色稍微不同的樹皮下找到樹洞,洞中自然是完全不夠四人飽餐一頓的食物,這些食物,僅能維持最基本的體能,要想長期行走,還是需要自己尋找食物。
    幾個孩子吃過了放在保溫盒里的飯菜後,只是半飽,都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有過減肥經歷的人都知道,在饑餓狀態下,不怕你一直絕食,最怕的是只給吃一點點,勾起了饞勁兒,卻又無法飽餐,此時精神上與身體上的饑餓共同折磨著人的感官,需要相當強的意志力才能克服。
    孩子們自然是沒有這麼強大的意志力的,更何況如果他們真的就吃這些東西上路,到下午三點的時候只怕就走不動,會被其他隊伍搶先了。安承澤雖然不在乎最後評分,可他既然參與了這次活動,自然是要盡力的。
    “魚,”安承澤拿出地圖,指著畫著藍色波紋的地方上說,“現在是盛夏,魚都很大,抓上幾條就夠我們吃的了。”
    相對其他獵物來說,魚對于建省的孩子來說是最好抓的。建國前建省一代都是荒地,一望無際的沼澤,能夠發展到現在,可以說都是老一輩人和軍人們的努力和開荒,將荒蕪的沼澤化作黑土地,半個世紀的耕耘,造就了現在的建省。現在的建省,土地肥沃,稻麥飄香,野地里更是有數不盡的野物。
    舉個完全不夸張的例子,九十年代的建省,家里來了客人需要準備好酒好菜都不需要特意去集市上買,只要出去走一圈,隨便一個水坑中都能撈出幾斤重的大魚,農村的孩子們經常有寒暑假去田地里玩耍,到蓄水的水溝中抓上一兩條魚回來烤著吃,也算是打打牙祭。當然,這種日子只有夏秋兩季能過得,冬天和春天依舊是很艱苦。而到了二十一世紀,重工業在建省高速發展,環保卻沒有跟上來,漸漸地環境惡化,土地上農藥化肥,野生動物也越來越少,要釣魚也只能去固定的地點交費釣魚,當做一項業余愛好了。
    能分到童軍里的刺頭,自然也都有過漫山遍野亂跑的經歷,听了安承澤的吩咐,也都恍然大悟,紛紛去撈魚。雖說沒帶什麼工具,可對于一個水坑中都有魚的年代,真不需要太好的技巧。
    沒多一會兒工夫,幾個人都抱著一條魚回來,隨便刮刮魚鱗丟掉內髒就烤著吃了。當然,有備無患的安承澤自然在最開始就帶了點鹽,如此一來,他的烤魚是最香的,三個孩子看著安承澤撒鹽的小瓶子,咽了下口水。
    安承澤瞥楊峰一眼,繼續撒鹽,接著將魚翻個個兒,再撒鹽。他手藝相當好,沒一會兒工夫烤魚的香氣就撲鼻而來,此時安承澤又瞥了楊峰一樣。
    甲乙兩個叛徒早就忘記之前被安承澤胖揍的事情,跪倒在安承澤的烤魚叉下,腆著臉來要鹽。這次安承澤不動如山,不搭理兩人,又瞥了楊峰一眼。
    楊峰少年十分有志氣,不動如山,見自己的魚差不多烤好了,直接用力咬一口解饞,結果這一口下去差點沒苦得哭出來。以往抓魚他是抓過,可處理魚這種不男子漢的事情不是他的風格,他主外麼。結果現在好了,烤得半生不熟倒是其次,魚鱗沒刮淨也是其次,特麼膽給弄破了,苦不溜丟,滿口腥氣,他真是差點沒吐出來,好難吃!
    安承澤那外焦里嫩的烤魚味道傳來,楊峰眼尖地看見他又瞥了自己一眼。
    難道真的要向這個滿肚子壞水的臭小子低頭?回憶起搏擊比賽時那個狠狠的過肩摔,楊峰一咬牙,就算啃生魚,就算苦膽破了,也要挺住!
    于是又咬一口,還是好難吃,安承澤那邊烤魚怎麼這麼香( )……
    就在楊峰少年天人交戰的時候,安承澤的魚也烤好了,他在甲乙兩人眼楮都要流出口水的目光中,將魚遞到楊峰面前︰“我食量小,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大的魚,咱們一起吃吧。”
    楊峰眼角直抽抽,沒下毒?
    不是他心理陰暗,實在是安承澤這段時間那黑手下的啊,從鋪位到打架,從刷廁所到搏擊季軍,楊峰怎麼想怎麼憋屈。這還是他沒直面跟安承澤沖突,真要像和石毅那樣直接對上,他得被暗算多少次?
    看著安承澤的身高,楊峰破天荒地文化了一次,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是他爸常背著他媽說的,他之前不懂,現在明白後半部分了,安承澤可不是小人兒麼,個子那麼矮。
    好在安承澤听不懂楊峰的腹誹,否則他難得伸出的橄欖枝肯定會冒火。他將魚塞到楊峰手中說︰“你要是覺得一條魚不夠,我可以再去抓。”
    面對香氣撲鼻的烤魚,楊峰在口水泛濫中艱難地問︰“干嘛這麼好心?”
    安承澤特別乖巧地笑笑︰“我和你本來也沒什麼仇啊。最開始爭床鋪,我和石毅是一起的,他向著我,你們打架我總不能不幫他吧,這多沒義氣。雖然後來你手下打我是真的,可是我知道你一向不許他們欺負我的,就算是最後大家見面就吵的時候,你也沒仗著個子高人多欺負我,我們本來就沒有仇啊。況且現在我們一組,出發前教官不就說了麼,不管之前有什麼仇怨,只要在一組就是戰友。戰友就是兄弟,你現在也是我兄弟,怎麼能讓兄弟餓肚子呢?”
    不得不說安承澤這番話簡直說到了中二少年楊峰的心坎上,簡直就是口渴送甘露,雪中送煤炭,多麼的熨帖!最重要,安承澤還承認了他從不欺凌弱小的高尚品質!一下子楊峰只覺得兩人冰釋前嫌,之前所有仇怨都是立場不同,安承澤為兄弟講義氣,這是多好的孩子,完全可以化敵為友。現在他們是兄弟,兄弟的烤魚,撒了鹽烤到正好的烤魚,吃著真香!
    甲乙用力咽下口水,立馬蹭到安承澤身邊借著話向上爬︰“安承澤,你看,咱們也是戰友兄弟,分口魚吃唄。”
    四頭身瞪圓了眼楮,一臉萌萌呆呆的樣子︰“你們不是叫我安老大嗎?烤魚這種小事還用得著老大出手嗎?兄弟和老大是上下級的關系吧,打下手的活不應該你們做嗎?你們醬紫,讓我這個老大好難做,難道我當老大的意義就是烤魚嗎?”
    甲乙︰“……”
    他們挺想爭論一番的,本來叫安承澤老大就是為了吃的,你就是個吃貨老大你不烤魚誰烤魚。誰知安承澤一口一個“老大”刺激了中二少年楊峰被背叛的內心,想起剛才兩人毫不客氣地叛變,楊峰一手搭在安承澤肩膀上說︰“自己不會烤嗎,沒看小澤都累了嗎,你們倆欺負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孩子,要臉不?”
    甲乙︰“……”
    想怒視安承澤,卻發現他意外地上了楊老大的船,這才發現剛剛自己被擺了一道,徹底里外不是人了。
    咬咬牙去吃自己烤焦的魚,一邊對安承澤討好地笑笑,一邊心中咬牙切齒地想︰這xx的缺德鬼,太陰了!
    安承澤從楊峰手里私下一條魚肉慢慢咬著吃,笑得眯眯眼,格外萌。
    楊峰握拳,長得可愛又講義氣還聰明的小弟弟,他認了!
    有安承澤在,一行四人果然在天黑之前就抵達了終點,令人意外的是,石毅小組居然也與他們同時到達,雖然個個都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石毅身上還沾著鮮艷的野雞毛,但他們畢竟是憑著一股沖勁兒到了,還與楊峰小組不相上下!
    石毅楊峰四目相對,火花 里啪啦,勁敵flag同時豎起來。而當石毅看到楊峰不經意拍拍安承澤的肩膀後,那火更是蹭蹭燒了起來。
    那誰誰誰,誰準你叫他小澤的,誰準你認他做弟弟的,誰準你摟他肩膀的,誰準你吃他烤的魚的!
    沖天的火氣在听到楊峰當著自己的面得意洋洋地感謝安承澤的烤魚時,石毅的火徹底壓不下去,沖著楊峰撲了上去。
    軍訓最後,一戰泯恩仇,打得天翻地覆。範明把人阻止了,兩人好像都挺安分的樣子,誰知剛一放下人,這二位立刻又掐了起來。打到興起,搏擊術已經相當優秀的兩人還能不經意地將上前阻攔的範明以外的教官給揍上一拳踢上一腳的。
    于是乎,從內部矛盾變成不敬上官不服從管束,各扣十分!
    第二天算總分領獎時,團體行動中規中矩、搏擊術第二名、野外生存第一組到達的終點的安承澤,在本次童軍訓練中,總成績第一,發個小本本,小學升初中考試,加五分。
    石毅楊峰石磊+眾人︰“……”
    一定是他們睡醒的方式不對。
    ☆、第 24 章
    北方夏季短,八月中旬的風便有些涼爽了,隨著九月的秋風吹開學校大門,全國各地陸續開始播放災難劇——《開學》。
    開學前一天,石毅將幾個本子擺在桌子上,工工整整地碼好,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里。看著那幾個本子,他幾乎要跳起來——我暑假作業居然在暑假結束之前寫完了!
    安承澤簡直無語了,總共才語文數學兩個暑假作業本,以及幾套數學期末考卷幾篇語文課文和抄寫詞語,他只用兩天時間還是一邊寫一邊走神寫完的。九十年代的小學生簡直就是史上最輕松最快樂的小學生,不像古代那時候的童生無休止無休息地學習並且死記硬背背書還要挨板子,也不像二十一世紀後的小學生,學習成績好不說,還要發展課余愛好,他記得那時候安志恆的女兒才五歲還沒上學,就報了四個課外學習班,書法、古箏、鋼琴和繪畫,就這四樣還是在他女兒哭嚎著將舞蹈劃下去,否則還要多。而且這還只是入學前教育,等上小學後,還要學習形體和騎馬,盡管安承澤想來看安志恆不順眼,也有些同情那個女孩子。當然,等她長大後,小時候學的愛好全忘記了,倒是林德久那廝的兒子,從小什麼課余班都不參加,整天鼓搗手機整天拍照片玩,還曾用手機拍下林德久偷吃的鏡頭,爆發了一場家庭大戰。而最後,他成為了國際數一數二的攝影師。
    對比以前和以後,現在小學只學習語文數學,沒有課余興趣班,寒暑假作業只有一點點的小學生,假期的任務只有玩。那個時候孩子也多,環境好車少,孩子們可以滿大街隨便玩耍不必擔心被車撞倒。他們甚至能夠去野外游泳捕魚,下陷阱抓兔子,就算沒有籃球場足球場,兩個桌子拼到一起都可以打乒乓球,是最輕松最快樂最無憂的童年。
    能夠重溫這樣的童年,安承澤漸漸覺得因為年紀小無法施展抱負其實是一種幸運,前生童年的枯燥完全被這些日子給彌補了。前生十一歲前為窮困而自卑,不曾與同年紀小伙伴玩耍,十一歲之後到安家做二等人,同樣家族的看不起他,地位低的見不上面,那時唯一說得上話的便是杜家養女杜芸,她是安承澤少年時期唯一的心靈港灣,所以才會有那麼深刻那樣痛楚的初戀。
    其實現在想想,那樣的過去很大一部分責任在自己。自卑又過于自尊的他在自己周圍築起了高高的圍牆,旁人無法進去,自己更走不出去。唯一開的小角門,放進來的卻是安志恆和杜芸之流。以前安承澤將自己的悲劇推卸給別人,現在同石毅接觸後,他才發現,究其原因,很大一部分是他咎由自取。
    今生他依舊貧困,柳茹也依舊是下崗工人,縱然是手里有些錢,前路也是渺茫,與石毅這樣的家庭根本是無法比,可是心靈的滿足卻是金錢和地位無法填充的。
    縱使他依舊貧困潦倒,也有個黑小子願意當他哥罩著他;縱使他依舊別扭不合群,卻能夠奇異地保持著自己的風格與同齡人相處融洽;縱使他依舊高傲如昔,卻能有人認可他這份高傲。
    原來在與他人之間劃清界限的,是他自己。
    幫同學輔導功課,偶爾與小伙伴畫個門框踢踢無規則足球,順便參加童軍得個完全沒用的加分證書,開學前熬夜幫某只只顧著玩黑小子寫作業,都是他從來沒體會過的無意義又幼稚的經歷,卻能夠給黑白的回憶上添上色彩的絢麗。安承澤發現自己開始喜歡收集照片,哪怕是要花上不少錢,他也要多洗一張照片,買一本本影集,將這段時間的經歷記錄下來。活過一世的他非常明白,這些照片,在數十年後會是憶往昔的唯一憑證。
    才不過一年,安承澤便集滿了一本相冊,他存下零花錢打算再去買一本,在每一張照片旁邊備注上日期和事情簡介,這些回憶,才是他最寶貴的財富。
    可能他真是老了,否則又怎麼會在這麼早就開始回憶往昔。不過老了也沒關系,老小孩小小孩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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