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這話,也是表明了態度。
無論外頭有多少人鬧騰這件事,南安侯的家族也不會參合到這里頭去。
見她這麼說,太子妃忍不住地笑。
“這幾日,都是你們在我的面前給我吃定心丸了。”
“還有誰啊?”唐菀好奇地問道。
“河東王府也是這樣的話。”太子妃溫和地說道。
河東郡王雖然已經老了,解甲歸田安享晚年,可是老郡王卻依舊是王府的掌舵人。
他先是為嫡孫迎娶了鄭國公府的姑娘,太子妃的堂妹,在東宮無子的時候就與太子妃交好,那如今太子妃有了身孕,老郡王自然只有錦上添花的,因此叫了孫媳婦來東宮叫太子妃放心,不必理會外頭的那些吵嚷,安心養胎,這東宮如果要進人,河東郡王府是不能答應的。
河東郡王資格老,皇帝都喊他一聲王叔,既然這麼說,那以長輩的立場來說話,就很有分量。
太子妃想到太子還沒來得及吭聲,這已經好些王府豪族來宮里叫她不必擔心,再想想太子那些話被憋在嘴里說不出來,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太子最近更委屈了。
之前,二皇子挑起朝中物議,想叫太子納妾或者過繼的時候,太子就想強硬一把,展現自己能維護妻子的強勢。
只是景王跳出來把那些人一通臭罵,太子只能憋住了,想著再有機會再說。
這一次機會好不容易來了,太子剛想開口,卻又有這些王府勛貴們在朝中壓制,與那些聲音分庭抗禮了。
太子只怕這一次又要憋著了。
想到太子在晚上的時候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一次摸出了另一個賬冊,上頭開始書寫南安侯河東郡王的名字,一臉苦大仇深,太子妃忍俊不禁。
她如今什麼都不必擔心,外頭的風雨都不能叫她受到傷害,因此自然是一心養胎的。
倒是她提到了河東郡王,唐菀頓時就想起來了阿香,忙對大公主小聲問道,“哥哥和阿香的事……怎麼沒有動靜了?”阿香喜歡李穆,喜歡到願意當眾表白,雖然李穆跑了,不過看阿香那不屈不撓的性子,應該不會就這麼跟李穆沒了下文。
最近唐菀忙著東山王府的事,還有太子妃有孕的事,就差點把阿香與李穆的事給忘了。如今听太子妃提到河東王府,她便關心極了。
說起來,大概阿香是距離李穆最近了的一位姑娘了。
“我也不知道。阿兄的脾氣你也知道,誰敢問他。”大公主倒是想問問李穆和阿香到底如何了。只是李穆的臉總是陰沉沉的,提到這件事還不把她跟兒子丟出去?大公主見他似乎還是跟從前沒什麼兩樣,心里也犯嘀咕,只安慰唐菀說道,“反正阿香也沒有定親的信兒,怕是跟阿兄有的磨。咱們不必替阿兄著急。”她便想到了一件事對唐菀說道,“倒是听說他們府上的四妹妹定親了。”
阿香是姐姐還沒定親,鳳四姑娘卻已經定親了。
唐菀忙問道,“是嬸娘的娘家佷兒麼?”
“就是他。”說起這件事,大公主就有話跟唐菀說了。
反正已經從東宮出來,沒有在太子妃面前八卦,她自然不會在意,壓低了聲音對唐菀說道,“還是嬸娘進宮的時候跟皇祖母提了這麼一句。我瞧著她的氣色不怎麼好……怕是氣著了。”
河東世子妃怎麼可能不生氣呢?這件事說起來,雖然只是她先與娘家通氣,彼此有了默契,可是自己看好的佷兒卻被庶女給迷了去,而且這庶女竟然還真的有本事,說動了河東王世子去了她娘家說親。
河東王世子為他的庶女說正妻娘家佷兒,這把世子妃放在哪里,把阿香放在哪里?不僅世子妃覺得氣死了,就是她的娘家也被氣得夠嗆。
河東郡王的嫡孫女,未來河東郡王的胞妹,他們願意迎娶。
可是一個河東王府的庶女,卻想嫁給他們家的嫡子,這虧大了。
河東世子妃的娘家也不是尋常門第,也是豪門勛貴,且她看好的佷兒也是十分出色的年輕人,前程也是有的。這樣的一個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子弟只娶一個庶女倒是沒什麼,可是這個庶女多少算計了阿香,只怕會叫河東郡王嫡孫都跟著不滿,娶了她,不是日後阿香兄妹都要跟母族疏遠了麼?
萬萬沒有要娶一個連累家門的人進門的道理。
因此,世子妃的娘家一開始是堅決拒絕的,只是河東王世子天天上門十分期盼,再加上阿香的表哥絕食數日,滴水未進,奄奄一息,到了最後世子妃娘家沒有法子,總不能逼死自家孩子,只能默認了這門親事。
因此,鳳四姑娘如願以償了。
大公主跟唐菀說的時候,唐菀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楮,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大公主便問道。
“我覺得……那家的公子這麼做不對。拿自己的生死逼迫家里迎娶心愛的人,他自己如願以償了,可是家里的長輩只怕將他的心上人當做是狐狸精,心存心結,十分厭惡了。”
絕食叫家里人妥協,雖然得到了婚事的許可,可是家里人難道不會討厭鳳四姑娘麼?
如果真的為自己心愛的人著想,為什麼不換一種方法,把鳳四姑娘的好都說給長輩听,慢慢兒得到長輩真心的認同呢?她覺得鳳四姑娘就算是嫁過去了,怕是也要艱難,不過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事,她也沒有建議誰的意思。
大公主卻覺得唐菀說得很有道理。
“他還年輕氣盛,為了心上人不顧一切,因此鬧出這許多事來,也的確是一片真心。只是卻不知道這份真心怕是會叫長輩遷怒。”
長輩舍不得埋怨不懂事的自家孩子,可難道不會遷怒令自家孩子做出這不顧一切的事的鳳四姑娘麼?
不過鳳四姑娘既然與那家公子情投意合,大概也不會在意這樣的艱難吧。
第137章
唐菀跟大公主只不過是閑話了一下河東王府罷了。
可是沒多久,河東王世子突然抱病,之後就往宮中傳了話兒去,听說給皇帝上了奏折,說自己的病情十分沉重,已經不能從床上爬起來了,不能履行身為世子的責任,因此請求將自己的世子之位讓給嫡子,也就是河東郡王嫡長孫。
這件事叫皇帝有些驚訝,因為之前還看河東王世子的身體不錯,怎麼就突然病得沉重到無法起身了呢?只是這是河東王府的家事,既然河東郡王沒有意見,也並未動搖嫡長,皇帝便答應了河東王世子的奏折,封了他的長子為世孫。
河東王府上上下下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並無不滿。
只是河東王世子果然就不怎麼出來了。
仿佛是真的病得有些沉重。
大公主卻背後偷偷跟唐菀說道,“是被叔祖給打的。”
“打的?”龍鳳胎現在喜歡粘著人,趴在唐菀的膝上挨挨蹭蹭的,唐菀一邊得好好地照拂孩子,一邊詫異地問道,“為什麼要打他呢?”
“還不是東宮納妾的事。”見唐菀微微皺眉,露出幾分不喜,大公主哼笑了一聲對她輕聲說道,“听說河東王府的那四丫頭為了能在夫家立足,就跟夫家建議說,如今東宮里頭太子妃有孕,只怕太子是要納妃妾的,太子妃應該也想要迎一個與自己一條心的姑娘進東宮來,才能安心養胎。”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奇異的神色,對唐菀繼續說道,“她就建議夫家出一個姑娘去東宮。因都是自家親戚,太子妃也是會信任的,不比外頭的那些不知真心的姑娘強百倍?”
說起來,鳳四姑娘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對,因為皇族男子大多納妾,如今朝中的確有許多要太子納妾的呼聲,她就想著與其便宜了別人造成太子妃的困擾,還不如便宜了自家小姑子呢。
更何況,她的夫家是河東王世孫與阿香的母族,河東王世孫才娶了太子妃的堂妹,這樣的姻親,用起來也信任,太子妃也會願意的吧。
她提這個建議倒是未必存了壞心。
更多的,大概是想討好夫家與東宮,真心想為太子妃分憂,進而能在夫家得到境遇上的改觀。
“然後呢?”
“還能怎麼樣?也不是誰家都願意往東宮去當妾的。”大公主嘆了一口氣對唐菀說道,“四丫頭是想討好夫家,想在夫家立足。只是她這樣的主意只會叫人看不起。她婆婆當天就去了河東王府把這件事跟叔祖去說了。”
人家家里根本就不想把捧在掌中如珠如寶十幾年的姑娘送到東宮去當小妾,風四姑娘是伶俐的姑娘,只是這一回沒有摸到夫家的脈絡,夫家就往娘家告狀去了,另一則,是想跟河東郡王透個話兒,免得以後生出什麼齟齬。
因這件事,老郡王頓時大怒,就要把鳳四姑娘給叫回來送去家廟里當姑子去,河東王世子心疼庶女求了兩句,老郡王就把嫡長子給打得爬不起來了。他是金戈鐵馬出身的人物,幾下子下去,河東王世子能不臥病在床麼。
正是因為看出河東王世子不靠譜,老郡王也遷怒世子妃身為嫡母,竟養出這樣的庶女,只怕也不是靠譜的,才逼著嫡子往宮里送了奏折,直接叫他把爵位傳給嫡孫。如今那王府里,河東王世子夫妻都沒有落好,權柄都被奪了,如今管著王府的是太子妃的堂妹。
大公主說起來的時候對唐菀說道,“叔祖倒是個明白人。”
當機立斷直接把河東王世子給收拾了,不叫東宮見怪,也不會叫太子妃生出嫌隙。
“怪不得叔祖看不上……”唐菀說到一半兒,覺得這話有點僭越了,便不吭聲了。
怪不得河東郡王看不上河東王世子。
如果不是老郡王還能當家,如果河東王世子被庶女說動了心舉薦一個什麼姻親的姑娘,那可就壞了。
“只怕太子也知道這件事吧?”唐菀便對大公主問道。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宮里全都知道了。因是因為這樣的事,皇祖母都不給嬸娘求情。”大公主便對唐菀說道,“那四丫頭都是小聰明,可惜了她的。”
如果鳳四姑娘是嫁到長平侯府,那肯定能跟夫家珠聯璧合,一見如故。
只是她嫁的人家不吃送妾固寵這一套,因此才會失敗了。
“那她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唐菀低聲說道。
大公主左看右看,垂頭看下去,兩只小家伙兒正仰頭,豎著耳朵听。
見大公主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兩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八卦露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慢吞吞地爬開了。
“我听說她嫁的那個阿香的表哥因為她日子過得不好,因此已經謀了外任,準備往外地去做官,帶她遠走高飛了。”
唐菀的臉色有些復雜。
“挺好的。既然互相喜歡,那就好好地過日子吧。”她便說道。
“是啊。只希望他們倆的感情一直都這麼好。以後阿香的表哥也別後悔。”年紀輕輕就離開京都往外任上去,除非格外出色,不然前程是肯定比不上在京都做事的。大公主猶豫了半晌才對唐菀說道,“他們自己的前程,自己選擇的路,願意這樣也就罷了。”
如果一直能夫妻恩愛,其實也說不上對錯。
都是自己的選擇而已,無論是什麼結果,坦然承受就好。
鳳四姑娘……大公主不知道該怎麼說她。
若說大奸大惡,心腸狠毒陰險,那是沒有的。可是這些小聰明,有的時候卻的確叫人不悅。只是她都已經成親,只求她日後不要再聰明伶俐,只踏踏實實過日子,相夫教子,夫妻和睦生活,別叫自己的夫君後悔為了她放棄了那麼多就是了。
唐菀卻想到鳳弈說過的話。
他說河東郡王只想把爵位直接傳給孫子,必定有辦法。
大概河東王世子撞到了刀口上,正合了河東郡王的意願。
她心里想著這許多的心事,卻並沒有再在意這些了。
河東王府才剛剛回到京都,說起來這段時間與他們王府關系不錯,不過也不會叫她十分關注。
倒是慢慢的,唐菀便發現河東王世子妃的確不怎麼出門了,出門的大多都是太子妃的那位堂妹還有阿香。對于母親不大出門,唐菀也不會討人厭地去問阿香的感想,只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地跟阿香說笑罷了。
宮里這段時間便格外和樂,很快地,東宮納妾的傳聞就自己消失了,這一次,還是沒有叫太子有露臉的機會。這樣悄無聲息地就沒有了給東宮納妾的呼聲,唐菀覺得格外奇怪,太後便笑著說道,“不是他們沒了這個心,是偃旗息鼓,等著日後呢。”
太子夫妻感情這麼好的時候。旁人說什麼都沒用,大家看得出來東宮沒有納妾的意思,太子最後還放話出去,說東宮之內,他只見太子妃一人,只心儀太子妃一人,只睡在太子妃一個女人身邊。
這是太子最後的倔強,好歹也算是表白了一番對太子妃的珍惜與愛重。
朝臣們不再逼迫太子,反正等著就是了。
色衰愛弛,太子妃還能紅火幾年呢?
等老夫老妻的時候,太子正當盛年,卻已經膩歪了太子妃的時候,自然就願意納妾了。
那時候,還不必得罪了東宮與鄭國公府,那多好啊。
只是最近也有人說太子妃善妒,太子說不納妾,她就真的不給太子納妾,不怎麼賢德。
這也算是東宮最近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