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是會選時候的。”謝逢野呲牙掀下那張貼在臉上的靈箋,不忘朝被逗笑的玉蘭抱怨,“你男人可是被打了,還笑。”
“你們兄弟情深。”玉蘭伸手來揉他的臉,眼中笑意半分做不得假,“君上說什麼了?”
“沒什麼,他這會在幽都,讓我們去團元宵。”謝逢野手一揮,那張靈箋便散進風中。
“在那之前,我還有件事。”
此番玉蘭復得記憶之事,不世天上那些神仙可不知道,若要他們看來,冥王這回便是在人間尋得了月老真身,肆機扣下報復。
流言蜚語的,傳便傳了,謝逢野不大在乎。
只是若要解決江度,以謝逢野當前此身在人間恐怕勉強,還是要回幽都,借那萬鈞幽冥之力才是辦法。
但先前青歲放話又放得狠,若非達成百樁姻緣,不得回界。
目前冥王都準備打道回府了,可去哪守那姻緣店,所以……
“所以。”玉蘭思忖著問,“要麼我回一趟不世天理牽了百條命緣線,屆時所有功勞,皆記于你名下?”
“倒不用這麼麻煩。”謝逢野道,“上次大張旗鼓地回幽都,遇了個墮仙不說,還被天兵尋釁圍了歧崖。”
但經歷這麼些風浪,謝逢野足以成長。
既要讓玉蘭和青歲都不落話柄,還要行得有理有據。
“我自作主張,替你把姻緣府搬來幽都了。”
他實在說得輕松,語氣同上街買了個包子一般。
玉蘭卻是實打實的愣住了,險些以為自己听錯,“搬來是,何意?”
因著謝逢野先前那幾句“上仙”,玉蘭總是無端想起浮念台來,畢竟那些小仙倌跟在他殿中許多年,又歷經諸多變故,現在能留下的,各個都是些忠肝義膽。
對于玉蘭來說,那些娃娃不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謝逢野自然也看得出來這一點。
那日不慎听去淨河許多冤屈,更有先前打砸百年,便知浮念台上那些小仙童有多在乎自家玉蘭。
而玉蘭呢,即便氣惱也舍不得下重口去加以責罵。
所謂欲攘外者,必先安內。
今後都是一家人,即便那些娃娃對于幽都冥王怨念頗深,也不差這一份搬家的恨,不若先綁了來,再說後話。
謝逢野解釋道︰“就是我把整個浮念台都搬來幽都了,啊,不過你放心,都沒傷著那些小仙童。”
他一早就讓梁辰去辦了,細節無非就是又打著幽都的名號,鬧了場不世天,最後生生將整個浮念台,一山一樹都給收回幽都。
“如此,整個姻緣府都在我這里,難道還差那百樁姻緣?”
玉蘭眨了眨眼,抿唇道︰“我覺得天帝所謂‘百樁姻緣,或許只是隨口說說的吧。”
“那不行,我多听話啊。”謝逢野笑著向玉蘭邀功,卻見他神色稍微嚴肅一瞬,忽而抬掌送出一樣東西。
謝逢野掂了掂,對于此物並不陌生,才見過沒幾天。
“這不是司家那小傻子的護身法鼎嘛。”謝逢野看著單純又面善的玉蘭,“什麼時候……”
玉蘭低頭抿嘴笑笑︰“就那日你收回他記憶,我順手給拿了。”
拿了。
順手。
這可是人家世代相傳的法寶。
謝逢野當即心領神會︰“事後,待他劫成歸了不世天,不論如何都會來找我們?”
不管是所謂秘境,還是所謂司家根源。
只要到時候能和司危止見上面,謝逢野就不怕他會藏著不肯說。
“我是個打習慣了的,下手比較黑。”謝逢野很滿意,這種殺人越貨才符合他幽都的做派,“你們讀書人就是心黑些。”
玉蘭笑笑,領著他往前走,“冥王殿過獎。”
雪影紛紛,來時路上兩串親密腳印,謝逢野無意回頭瞥見,只覺心中熨帖。
再掂掂手中寶物。
說不上來。
想想那萬千年前小玉蘭的囂張跋扈,還有那龍神的裝模作樣。
再到如今談笑間燒殺搶劫。
他們倆。
到底誰帶壞的誰?
第92章 團員
鍋里頭水沸了許久,咕咚咚地冒著泡,打鼓一樣。
司命仙君僵笑在旁,那是動也不敢動。
土生自化形以來,曾上九天親臨道君宣法,也書萬般世間愛恨以助諸仙渡劫,便是更謝逢野歷經許多,自以為算得上見過許多場面。
但天帝親至浮念台,同冥王和月老一處和諧相談,甚至還頗為專業地準備好一應糯米粉具,為了親手團幾個元宵入鍋。
該說不說,這浮念台還在幽都里,連天帶雲的,要是細致算算,估摸那些花兒草兒的乃至姻緣府道口前仙鶴上的毛……都不曾落下一羽。
何其精致的算計。
哦,對,幾位大神仙還說好要團圓過個節,不許隨意使用靈力,是以連磨糯米都是親力親為。
說是要體察三界,感念煙火氣。
誰見過三界之主抱個小磨碾米?
這也太煙火了些……
土生瞧著有些手抖。
這場面他當真沒有見過。
“你個閑等著吃的,過來搭把手啊!”謝逢野方才笑得歡快,一個沒收力,吹了自己一眼楮粉面,這會正難受著,又一個歪肘,灑翻一桌案米醋醬茶,鬧了好大一個人仰馬翻。
但瞧圍桌的青歲和玉蘭都早已蘸了滿手細粉,再沒多的手可以騰出來給他收拾一下攤子,轉眼就見土生還呆站在旁邊,哪有不罵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