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們還沒有看到‘因’。”謝逢野緩緩分析,“按照我們之前看到的,這張玉莊不曉得是個什麼倒霉運數,他所預見的事情,經他這麼一插手阻止,才會陰差陽錯地發生。”
“所以說啊。”土生兩手一拍,納悶不已,“咱們幾個都在這業障里晃悠多久了,簡直就像這皇宮的孤魂野鬼一樣。”
謝逢野快速地白了他一眼,不想跟傻子多說話。
而是轉身看向了玉蘭︰“我們如今能在這場業障中自如行走,或許有兩塊玉環相抵的結果。”
玉蘭點頭道︰“確實,這或許可以成為我們四處探看的契機,有事情我們還沒看,有地方我們還沒去。”
問題是這諾大天地,要改變一件事,變故何其之多,哪怕是一縷匆忙過路的風被某人一口氣吹偏了方向,也可能叫它乘勢而去,將來某天化為烈風掀起狂瀾。
張玉莊預見了此次吳郡瘟疫,已是盡力挽救,按照如今這個結果,阻止災害,他極有可能成功。
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可上哪知道去。
謝逢野咬了咬嘴巴,不確定地看了青歲一眼,後者只是淡淡移開對視的目光,只差沒開口說“憑你自己想去”。
“在這待著也不成。”謝逢野按住額前一縷作亂的碎發,眼中閃過光芒一道。
“去看看皇後那吧。”
既然故事的最後,張玉莊虐殺了皇後,想來他們之間隔了生死大仇,可就張玉莊回宮這麼些年,晨昏定省去請安不說,如今還和皇後所出太子張懷安感情要好。
浪成于微瀾之間。
總得有人先做點什麼。
那邊張玉莊一門心思修煉觀星看象整理施行方案,實在沒什麼看頭。
皇後這邊正同太子用過晚膳,三言兩語按住了張懷安想要溜出去司天台的想法,派人盯著他回東宮好好溫書。
直到金烏西沉,四野一片黑寂。
宮婢通傳戶部侍郎求見,皇後低低應了一聲︰“讓他去花園等我。”
土生看得訝然︰“本仙通讀各類話本,宮闈禁地,外臣可以隨意出入嗎?”
“感覺這皇城頂上綠光大現。”
謝逢野︰“……不要什麼都看好嘛?”
皇後來到一座精致涼亭停住腳步,不久後,一名身著官服的男子匆匆趕到。
“胡鬧。”皇後先壓著嗓子開了口,“要是讓皇帝知道你我謀算就前功盡棄了。”
“皇帝知道了又如何,若沒咱們家,他也能坐在這把龍椅上?”戶部侍郎輕蔑地說,“妹妹,你如今太過謹慎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皇後皺眉道,“具體要如何做我會安排人送信與你。”
“上次來送信的就被暗衛盯著了。”戶部侍郎說,“事關重大,還需你我當面談妥。”
“事情我已安排妥當,只需太醫院那邊改個方子,我就立馬把那批替代的藥材發往吳郡。”
“我盡快安排。”皇後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怎麼了?”戶部侍郎看出了妹妹的憂慮。
“還不是那賤人的孩子,如今在朝堂上越發得意,幾乎壓下了我的安兒。”皇後恨恨地說,“也不知他究竟是真有本事,還是胡鄒,更可氣的是他居然能哄得皇帝一起胡鬧。”
“黃口小兒罷了。”戶部侍郎話里話外都是對張玉莊的輕視,依舊記著正事,詢問道,“不過你太醫院中的關系是否牢靠?畢竟這次換藥也是他提出來的。”
“兄長放心便是。”皇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細細同我講過,原本藥方中的玉林草有清熱解毒增強體魄之功效,但另一種青霜根同它作用相同,甚至乍看上去都難以分辨。”
“玉林草本就是昂貴之物,尋常富貴人家和宮中貴人才可用。”皇後微微眯起眼,笑意傲慢幾分,“憑那些吳郡草民也配。”
提及此時,她心中那些憂憤再次席卷而來︰“此次為了這個藥材,幾乎掏空了太醫院和京中各大醫館,那張玉莊竟能說服皇帝如此勞民傷財。”
“狐狸精生出來的種,果然有張能言善辯的嘴。”
戶部侍郎對于妹妹如此情緒,面上實在看不慣︰“你如今也坐到了鳳上,怎麼還成天為這些不入眼的事情生氣?”
“行了,既你如此說,那便抓緊安排下去,改了藥方,此事我們可以大撈一筆,可新修多少賭坊了。”
兄妹兩人身影漸漸朦朧,光塵浮動,預示著即將進入下一個因果。
“玉林草,青霜根。”謝逢野喃喃道,“這東西……”
土生听他這麼說,詫異道︰“難道你知道這藥性?”
“我哪知道。”謝逢野咂了咂嘴,“皇後換了藥,才成就下一段果,那這兩種藥材顯然很重要。”
“青霜根藥性更為霸道。”
一聲解釋憑空炸出,寧恙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這個魂體自從見了道場那次因果,怒極也恨極,險些情緒大作把自己這身散魂生生扯碎,玉蘭及時出手護住他魂台,又讓他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一身白衣如雪,在這場浮夢幻世里尤為矚目,那雙明亮如星的大眼楮此刻失去了剩菜,死寂,平靜。
寧恙本身就白得像個瓷器,此刻卻顯得脆弱無比,連風都不敢靠近他。
“多謝你出手。”他轉身朝著玉蘭點頭,自嘲地笑了起來,“我……沒死之前也算個修道之人,曉得因果,我不過問你們和師兄究竟有什麼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