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盧家大伯父以為說了這個,她會害怕,多少會產生些悔意。
但沒有。
“多謝大伯父幫我做了決定,安哥兒被這種不明是非的夫子教導,我不定多揪心,眼下您幫忙做了決定,我真是多謝了!”
軟硬不吃!
真是倔的厲害!
來這又踫了一鼻子灰,倆人帶著夫子還有堂弟,拂袖而去。
周圍終于安靜下來了。
盧明月抬頭,見到二叔還在一旁沒動。
不願讓疲倦顯露,她冷聲問道,“怎麼,二叔還沒看夠好戲?”
盧彥林尷尬的摸著安哥的腦袋,揚著不太真心的笑,“你看你,二叔又沒惹你,做什麼又要攻擊我,明月,其實你大伯說的有道理,你一個姑娘家,確定是擔不起這個擔子,不如……”
“不如讓給你?”
“別,別,我哪兒擔當得起,我的意思是,不如讓給東院,他們掌管著,也總比咱家被余家打壓,日漸衰敗才好……”
這個牆頭草,背地里不知听了多少閑言碎語,也不知得了那邊什麼好處。
一個勁的來滅自己的威風!
“趁我還能好好說話的時候,快些走……”
這是信號,要再不走,一會就超出可控制的範圍了。
知道她脾氣。
盧二叔悻然離開。
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盧明月抱著幼弟的身子,只有他們的時候,她才敢透露自己的脆弱。
“不去那邊讀書,你會不會埋怨姐姐?”
小不點搖搖頭,“我也不喜歡他們,還有夫子,爹在的時候,他對我可好,爹不在,他就罰我站,我沒錯的時候,也打我手心,我最討厭他了。”
“好,姐姐給你找個別的學堂,咱們不用太大的出息,高興快樂就好,別管前路多難,姐姐都會幫你處理好的。”
姐弟倆互相安慰。
卻不知從這邊出去的兩個長輩,內心是多麼的焦躁。
“敬酒不吃吃罰酒!”
“真是唯女子跟小人難養也!”
接連指責了數句後,盧老二出來了。
東院倆人同時噤聲。
雖然那丫頭軟硬不吃,是個倔骨頭,但當長輩的公然辱罵小輩,傳出去也不好听。
三人閑話了一陣,自然的把話題引到趙都監身上。
“這人,估計就是這幾天了吧……”
趙都監,就是御藥院的一把手,御藥院那是啥地方,不光主管皇宮醫藥,更要管理皇家的衣食住行,參與皇室成員的亦老病死之類的事宜。
官職呢,只有四品。
在宮里也是或有或無的存在。
但是,對宮里的人沒有多大的效用,卻是各地藥商,擠破腦袋都無法觸踫到的存在。
如果打通了他的環節,那那家成為供奉御藥的職責,日後做什麼事都是事半功倍啊!
別說是其它各地,單輪整個汴京城,想要結實他的不知幾何。
他年齡不能算太大,按理說身子還算可以,但是前幾天突然傳出信兒來,說他吃不了飯,也吞不下去多少水了。
交代後事的話,也就這幾天了。
“听說余家已經打通了關節,請來了兩位御醫前來幫助……”
盧二叔生怕被忽略似的,踴躍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跟前面兩位兄長分享。
他的話,沒有引起對面人的太大的波動。
“御藥院本就跟太醫院密切相連,你以為出事的這幾日,太醫院的人少往那里跑了?那又有何用呢!”
“可是,這次請來的,是上一任的太醫院院使,听說他老人家早就歸隱田居了,這次余家能把他老人家請出來,看來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余家。
自從大哥出事後,盧家狀況是一落千丈。
他家倒是蒸蒸日上了。
“只他們能請?咱們也請,老二,去庫房里找一些名貴的滋補的藥,咱們也去表表孝心!”
哥倆商量好,也不搭理盧彥林,風風火火的離開。
卻說此時被他們討論的趙家。
此時氣氛實在不對。
老爺子這個年齡還在朝堂上撐著,還不是家里的孩子都難當大任嗎?
他一撒手,趙家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因為老爺子掌管著采購藥材的責任,闔府上下不知佔了多大的便利。
每年下面的藥商,送來的孝敬就數不勝數。
家里的女眷因著這一層的關系,開綢緞鋪子,置辦銀樓,每年不知往回弄了多少銀子。
眼下老爺子一旦撒手人寰,所有好處都會沒了。
當然,這些家屬挽留他性命,也不是非看在那些錢財上。
為人子女,誰不希望長輩能長命百歲,多享受些天倫之樂。
所以,很現實的問題就是,大家竭盡全力,希望他能渡過這個難關。
可惜,事關生死壽命,凡人又豈能纏手呢?
在御藥院呆了那麼多年,趙家最不缺的就是奇珍異草了,可是,別管多昂貴的藥送進去,結果都是絲毫未進的送了出來。
趙家大老爺多日未曾好好歇息,此時面上胡渣遍布,眼底血絲彌漫。
他坐在父親門外,眼楮剛眯住,身後的房門就已經被人打開。
男人鯉魚打挺的坐起來。
看著從門里出來的太醫,焦急道,“世伯,我爹的病……”
“準備後事吧。”
即使這兩日听過無數次這樣的話,但此刻再次從相熟的長輩嘴里說出,無異于給他滿是希冀的心頭上,再來了一錘重擊。
“就不能再救救了嗎?一點法子都沒了?”
那太醫也是滿臉的遺憾,“賢佷,這種事咱們誰都不想看見,但,此時他的癥狀,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彌留之際,好好同他說說話,讓他走的盡量安詳些吧。”
見到太多家屬,在听見噩耗後的悲痛表情了。
次數太多,已經導致他們麼很難在心上產生相似的共鳴。
面對前些日子,還一起喝酒打趣的老友,轉而間躺在這人事不知,他們心底更多的是世事無常的感慨跟惋惜。
來人拍了拍大老爺的肩膀,只叮囑了兩句,說是後事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來找他們。
男人失魂落魄的點點頭。
下人送走了兩位,又小跑進來同主子匯報,“老爺,余家的人來了,說是請來了名醫,您看,是不是要見見?”
余家?
“就是去年跟盧家一起供奉御藥的余家,他帶來了前院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