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傅清凝啞然,沒想到這倆會幫著她說話。上前問道,“您可有哪里不適?”
    如顏忙接過話,“老爺您餓不餓?要不要請大夫?”
    傅清凝啞然,好像這會兒確實輪不到她去關心。
    看到如顏,趙謹面色柔和,“不餓,不用請大夫。”
    如顏笑容越發溫柔,“那老爺要不要搬回院子去住?”
    趙謹看了看屋子里的擺設,“我就在這邊住著,養好了身子再回。”
    他的話,面前這幾人都沒法反駁。
    傅清凝趁機退了出來,讓沐雪去給他準備飯菜。還听到兩丫鬟對趙謹的殷殷詢問,語氣擔憂,滿腔情意隔著門都能听到。
    回了後院,趙延煜已經起床,看到她進門,問道,“爹那邊如何了?”
    “沒事。”傅清凝渾然不在意,無意一般道,“那幾個丫鬟追過來伺候,我讓她們留下了,只是煙兒質問我為何不給請大夫,我直接讓人送她回去安胎了。”
    趙延煜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下,“難為你了。”
    這話傅清凝听了妥帖,上下打量他,問道,“好些了嗎?”
    趙延煜點頭,“好許多了。”
    傅清凝讓人擺了飯,和他一起吃了,趙延煜昨夜吃得太多,有些撐著,只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傅清凝見了,囑咐道,“下一次可不能這麼吃了。”
    又讓留書端了藥來,傅清凝接了遞給他,“喝了。”
    趙延煜垂眸,看著面前黑乎乎的湯藥,面色扭曲了下,“這是什麼?”
    傅清凝一本正經,“你勞累過度,傷了身子,我昨天特意讓大夫給你開的補身子的方子。”
    趙延煜接了藥碗,卻沒喝,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問道,“夫人,是為夫讓你不滿意了?”
    傅清凝的臉騰地紅了,瞪他一眼,“一碼歸一碼。”
    趙延煜不接這話,看了一眼門口,起身去關了門,回身走到桌旁,彎腰抱起她,“我身子虧不虧,你試試就知道了。”
    第五十三章 貴人
    等傅清凝試過,已經是下午,外面夕陽西下,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她扶著腰,瞪向旁邊被子里笑得奸猾的某人,這個還不知道他是為何就是他她傻了。要知道昨夜的那碗藥他就是忘記了沒喝。後來傅清凝見他累得睡著了就沒再叫他起來。
    想到這里,她冷笑一聲,揚聲道,“留書,把公子的藥端來!”
    趙延煜聞言,挑眉笑問,“夫人試過,還不滿意?”
    傅清凝冷哼一聲,“今兒無論如何,這藥你必須喝!”
    趙延煜笑容斂了下,正色道,“夫人,你要不要再試試?”
    傅清凝瞄他一眼,“藥必須喝!”
    趙延煜笑容一滯,“夫人,我們商量個事。”
    傅清凝抬手止住,一本正經,“要是因為喝藥,就不必商量了,這件事沒得商量。”
    留書動作飛快,很快就在門口敲門,傅清凝起身去門口接過,連著托盤一起端到床前,直接遞到他面前。
    趙延煜看著幾乎是遞到嘴邊的藥碗,問著那苦味,感覺都苦到了心里,眉心不自覺皺了起來,“我真不需要補。”
    “這個是大夫說的。”傅清凝端起湊到他唇邊,“這邊有蜜餞,等你喝了藥塞兩顆就不會苦了。”
    趙延煜忙道,“我不怕苦。”
    “不怕苦你倒是喝啊!”傅清凝又往前送了送藥碗。
    趙延煜無奈,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忙拿起邊上的蜜餞塞進口中,看到傅清凝一臉笑意,忍不住一把拿過托盤放在一旁,伸手捧住她的臉,吻了上去。
    傅清凝掙扎不得,半晌才被放開,但口中滿是苦澀,忙到桌邊倒水。床上的趙延煜笑容滿面,“夫人,這個叫同甘共苦。”
    同甘共苦後的傅清凝喝過水沖淡口中的苦味後,咬牙切齒的看著床上的人,“希望你一輩子都記得這句話才好。”
    兩日過後,趙延煜已經修養了過來,倒是前院的趙謹身子還挺虛弱,面色蒼白渾身無力,還得好好養一段時間。
    煙兒又來兩次,都被沐央擋在了外面,傅清凝說不見她不是玩笑話。管家那樣的一家人,傅清凝反正是不喜的。
    煙兒見不到人,就拖人告訴趙謹,說她身子不適,大夫說動了胎氣。趙謹擔憂她,也知道傅清凝不喜煙兒,干脆帶著如顏她們搬了回去。
    趙謹搬了回去,前院又空了下來,余蘭氏最近也不進後院了,關系冷淡了下來,她只在前院做好飯菜送回去。
    趙延煜身子養好之後,就想要上街。會試過去,街上的氣氛瞬間一松,許多舉子去酒樓茶館喝酒吟詩,尤其是以前接待過會元解元的酒樓更是人滿為患,好多舉子都想去沾沾喜氣。
    趙延煜上街,卻不是自己去,他還帶上了傅清凝。
    當然了,帶著傅清凝,他自然就不能去大堂和眾人一起吟詩,只在酒樓上面的包間中看看熱鬧。
    底下一群人正對著坐在大堂中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公子追捧,“顧公子此次文采斐然,此次會試定能榜上有名。”
    邊上眾人紛紛附和,那顧公子一臉謙虛,“諸位過獎,過獎,此次參加會試的諸位也一樣,日後定能為皇上分憂解勞,成為國之棟梁。”
    趙延煜看著,面色不變,傅清凝看了一眼那顧公子,問道,“他的文采真有那麼好?”
    趙延煜笑著搖頭,“那誰知道呢?每次會試趕來京城的舉子何止幾千,但都只錄一百多人,落榜者眾,于是,好些知道會落榜家中有資財者就會找些路子。”
    傅清凝疑惑,“舉人是可以為官的,捐官?”
    一般是去衙門報備過後等空缺,但全國舉子那麼多,得輪到什麼時候去。于是,其中有門路的,自然就會快人一步。
    趙延煜伸出手指搖了搖,“捐官是其一,還有個一步登天的法子,且不需要銀子和門路。比如有貴人看中他的學識,直接招為幕僚,而後去爭那從龍之功,富貴險中求,說不準博一把就成功了,然後就什麼都有了。”
    傅清凝默了下,“我們還是平平安安的,不世之功什麼的,還是給別人吧。”
    趙延煜笑了,拉過她的手,“我知道。不會做危險的事的。”
    看了半天,真正賣弄學識的也沒幾個,大多都是追捧別人的。也對,真正清高的也不會來。
    此時已經過午,兩人下樓準備回家,突然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趙兄。”
    趙延煜回身,看到來人,錯身擋住傅清凝,點點頭,“胡兄。”
    那人的眼神落到了傅清凝身上,“這位是……”
    趙延煜這才道,“這是我夫人。”
    那位胡兄有些詫異,上下打量傅清凝,卻因為趙延煜擋住看不清楚,只看得到縴細的身形和綠色的裙擺。“原來你幾次拒絕我們相邀,是因為夫人嗎?”
    趙延煜隨意點點頭,“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很冷淡的樣子。見他如此,傅清凝也沒有和人打招呼的心思。
    他這邊息事寧人,那人卻不想輕輕放過,揚聲道,“沒想到趙兄竟是個懼內的?”
    這話聲音不大,但樓梯上上下的人應該都听清楚了,傅清凝有些惱怒,懼內可不是什麼好話。這人分明就是故意,正想要反駁,卻被趙延煜拉了下,“敬重妻子而已,胡兄言重了。”
    胡裕也跟著下樓,似閑聊一般,問道,“听說趙兄如今和父親一起靠妻子的嫁妝供著,不會是因為人窮志短吧?”
    滿色柔和,但話語卻並不友好,趙延煜沒回頭,隨口應付道,“不知胡兄從何處听來的消息。”
    “都這麼說。”胡裕一臉茫然,“難道不是嗎?”
    趙延煜搖頭,“是不是又如何?都是我的家事而已,胡兄如此,失禮了。”
    胡裕站在樓梯上,並不生氣,但眼神中的惡意幾乎溢出。
    卻在這時,樓梯處又下來一行人,為首那人滿身貴氣,一身月白衣衫隱繡金線,底下有人認識,立時跪下,“見過太子。”
    傅清凝驚訝,沒想到這酒樓中還真有貴人來,隨大流跪下,眼神偷瞄一眼那位太子,大概二十多歲年紀,容貌方正,一臉柔和。
    她只瞄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並不敢多看。雖然她沒接觸過真正的王孫貴族,但她也知道這是個多瞄一眼也可能會丟命的社會。
    “不必多禮,都起來吧。”太子一臉隨和,“諸位隨意就是,今日孤只是個普通客人,和你們一樣。父皇總說民生要緊,孤今日特意出來看看,天底下的百姓都是如何生存的。不曾想看到我大譽人才濟濟,有才者眾多,日後諸位該都是我譽國肱骨,孤心甚慰!”
    底下一片贊譽之聲,贊太子愛民如子,也有感嘆他們父子情深的,傅清凝听在耳中,只覺得不愧是讀書人,一大片贊譽中,大家的贊詞還能都不重復。
    眾人起身,卻沒有亂動,傅清凝剛好站在樓梯轉角處,趙延煜除了一開始行禮,並不多話,太子不緊不慢下樓,路過兩人時,似乎看了他們一眼,又似乎沒看,很隨意的下樓去了。
    他並沒有再說話,帶著人一路不緊不慢,越過大堂出門去了。眾人跪地恭送,等他走了才緩緩起身。
    等他上了馬車離開了,安靜的大堂中漸漸地響起了眾人低聲議論的聲音,仔細听的話,都是盛贊太子龍章鳳姿性子隨和愛民如子的話。
    傅清凝兩人本就打算回家,再不耽擱,起身往外走,臨走前,趙延煜回身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胡裕,“胡兄今日饋贈,趙某記住了。”
    說完,再不停留,拉著傅清凝出門。
    傅清凝有些惱那胡裕,問道,“他故意那樣說的?”
    看她氣鼓鼓的,趙延煜笑了,伸手戳了戳,“應該是故意的。”
    傅清凝拍開他做怪的手指,“你不生氣?方才那些話可盡數被太子听去了。”
    趙延煜手被拍開,也不惱,攤手道,“本來就是事實啊。”
    傅清凝啞然,又想起銀子沒了的原因,“那他們會不會知道公公他花三萬兩銀子買花魁的事?”
    趙延煜點頭,“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了,當日那船上可好多都是此次會試的舉子。”
    傅清凝這回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趙謹也不知道圖什麼,美色比前程還重要?
    “方才那胡裕,也是梁洲來的,只是我們一趟船。以前我們在書院是同窗,此人出身貧寒,才氣也有。但最怕人拿他家境說事。你當他為何要說我吃軟飯?”
    傅清凝雙手撐著下巴,沒事做這樣听听故事也不錯,“為何?”
    趙延煜語氣淡然,“他家境不好,供養他讀書艱難,在他考中秀才後,就娶了妻。他妻子家中算是小有家資,且還是獨女,他岳父最是喜歡讀書人,讀女本打算招贅的,因為他要繼續考鄉試才作罷。後來他鄉試得中,招贅之事才沒有再提,還湊了銀錢送他入京參加會試。”
    所以,他才是真的吃軟飯的人。
    看趙延煜也靠著妻子,他覺得心里安慰。且他今日故意在貴人面前那樣說,對趙延煜惡意滿滿。
    傅清凝想起什麼,問道,“他還真的約過你一起喝花酒?”
    趙延煜默了下,點頭道,“有過一次,不過我拒絕了。”
    傅清凝點點頭,“那他真去了?”
    “去了。”趙延煜搖頭,“他經常去。”
    傅清凝嘖嘖出聲,“那什麼,負心多是讀書人。”拿了人家的銀子還不好好待人家閨女,畜生都不如。
    趙延煜敲她一下,“你這話打翻了一船人,我可沒有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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