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宜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說︰“你手機給我一下。”
李霧山塞在褲兜里的手凝固了一下,沒反應。
“快給我!”褚宜堅持道。
李霧山緩慢地掏出手機,遲疑了半晌才放到褚宜的手心。
他的手機是前兩年買的二手,某以高性價比著稱的品牌下的千元智能機。用了很久,現在打開應用時常會卡頓,不過他平時也就用手機打電話發消息,沒有太多的需求,連個屏幕鎖都沒設置。
褚宜輕松上滑就打開了桌面,點開通話圖標的時候,卡了幾秒鐘,她耐心等待著畫面加載成撥號的界面,一個一個數字敲上去,最後按了撥出。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隨即傳來了震動。
褚宜將手機還給李霧山,滿意地說︰“這是我的手機號,你可以存一下。”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平時有什麼不會的問題,也可以發消息問我。”
李霧山這次沒有拒絕,他點頭,說了一聲好。
“你在這里打工的事,我暫時不會跟田老師說。”褚宜說。
李霧山愣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支持你繼續在這里工作,”褚宜盯著李霧山,神色認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的工作。”
她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但看李霧山不以為意的樣子,褚宜在心里嘆了口氣,來日方長。
她拉緊身上的大衣,迅速鑽進車里,對李霧山擺了擺手︰“進去吧李霧山,到家說一聲。”
這話不應該是送人上車的人說的嗎,李霧山想。
明黃色的出租車駛入夜色,李霧山把風留在身後,走進店里。
出租車的暖氣包裹住褚宜,她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未接來電,小心地將電話存入通訊錄。
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挪動,敲出李霧山的名字,後面跟著一個呆呆的狗頭。
而李霧山本人缺因為錯過了最後一班公交,不得不掃了輛小黃車騎回家。從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騎到他居住的城中村,到家時早已過了十二點。
李霧山將車停在路邊,小心翼翼地從車簍里拎出一個系著淺藍色彩帶的奶油蛋糕。路燈和樓道燈不知道壞了多久,他打開手機,借著屏幕微弱的光爬上六樓,擰開門鎖,輕輕推開門。
正對門口的房間泄露著一絲光。他輕手輕腳走近,手扶著房間門沿怕推門的聲音太大,但趴在桌子上的男孩還是被這聲音驚醒,抬起了頭。
“怎麼不上床睡?”李霧山問道。
小男孩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大,一雙眼楮大得驚人,眼神卻還是呆滯的。抬手揉了揉眼楮,雙目重新聚焦,他昂起頭看高大的哥哥,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回答道︰“沒事,我不困。”
目光鎖定李霧山手里拎的東西,男孩雀躍地蹦了起來︰“哇!有蛋糕!”
李霧山卻將手里的蛋糕舉過頭頂,不讓他拿到︰“太晚了,明天再吃。”
“就吃一口,一口行嗎?”無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李霧山,男孩委屈地說,“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哎。”
“十二點已經過了。”李霧山不留情面地說。
男孩兒不甘地反駁︰“都是因為你回來得太晚了!你都沒有跟我說生日快樂!”
李霧山伸出手摸了他的腦袋,男孩頭發上周末剛剛理過,剃得短短的,硬硬的發茬摸上去手感很好。
“生日快樂,李雨水!”他鄭重的說。
“好吧,我原諒你了,”李雨水放下了撅起的嘴,“那我可以吃一口蛋糕嗎?”
“不行,”李霧山搖頭,按著李雨水的腦袋強行讓他轉了個身,“去睡覺吧,蛋糕明天早上吃。”
李雨水的小臉蛋瞬間垮了下來,但不敢露出不滿的情緒,老實地回床上睡覺。
“李雨水。”李霧山沖他的背影喊道。
李雨水扭過頭,聲音有氣無力︰“怎麼了?”
“抱歉,”李霧山說,“哥哥回來得太晚了。”
李雨水揚起一個明亮的笑容,大眼楮笑得扁扁的︰“我早就不生氣啦!哥哥晚安!”
看著李雨水鑽進被子,給他關上門。李霧山走回客廳,牆上掛鐘指向一點。
四十平的房子,只有一個臥室,是李雨水的房間。李霧山在客廳的角落用布拉了個簾子,做成一個小隔斷,簾子內是一張折疊的單人床,連張桌子都沒有。
李霧山拉開簾子,走進他的“臥室”,卸下全身的力氣,放任自己癱倒在床。放空了一會兒後,他掏出手機按亮屏幕。
目光跳過通話記錄,先打開了短信收件箱。幾條垃圾信息中夾雜著一條夜店同事的消息,正是那個把紅酒倒到褚宜身上的脫衣舞猛男。他可能誤會了什麼,發消息問李霧山,今天那個女孩是不是他女朋友,說他不是故意的,讓李霧山別介意。
李霧山想了半天,猜測他應該是看褚宜一把抓住自己,腦補了一出狗血愛情故事。
他面無表情地敲字回復“不是女朋友,不認識”,又把“不認識”幾個字刪掉,繼續敲“明天經理應該會跟你說客人衣服的賠償,從工資扣。”寫完後,按了發送,把手機丟到一邊,疲憊地合上眼楮。
過了一會兒,他又突然翻了個身,在漆黑一片中摸到手機按亮屏幕,點進通話記錄,將最上面的號碼保存進通訊錄。他的通訊錄很干淨,里面除了打工地方的老板同事,就只有李霧山的班主任老師,還有幾個只備注了姓氏,後面跟著一串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