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裴章閉了下眼楮,撩帳而出,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走吧。”而後,便闊步離去。
    玉屏松了口氣,起身走入幔帳之內,再度跪在鳳床邊。她沒有告訴皇上,皇後聰慧,早就看穿了一切。其實這深宮中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所處的位置以及身份帶來的無可奈何,所以皇後沒有怨怪。只是她沒想到,皇上與皇後少年夫妻,皇後薨逝,皇上竟沒有一絲悲傷。
    難怪人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忽然,玉屏發現沈瀠一側臉上的胭脂似乎淡了,與另一邊極不對稱。她嚇了一跳,連忙去取胭脂盒,重新上妝。幸好皇上未發現這處紕漏,否則治她一個不敬遺容之罪,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裴章大步邁出長信宮門,這里視野開闊,台階下跪著一眾賣力哭泣的宮人,仿佛各個都戴著虛偽的面具。他想冷笑,晚風灌入袍袖,拉長了地上那道單薄的影子。
    從此之後,這萬人之上,真是無人之巔了。
    他低頭看了看指尖沾染的少許胭脂,腦海中浮動很多年少時的光影,而後不動聲色地搓去。
    大內官見狀,連忙掏了帕子欲上前,裴章卻用眼神制止他,兀自下階離去。
    宮人避讓兩側,為天子讓開一條道。而被攔在人堆里的小周氏,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裴章從她眼前經過,銀牙暗咬。
    等天子走遠了,領路的女官才道︰“夫人,快隨奴婢進去吧。”
    小周氏無奈,只能做悲哭狀,拉著一雙兒女,踉蹌地奔進了長信宮。
    停靈幾日之後,裴章為沈瀠舉辦了盛大的國喪,入葬皇陵,謚號嘉惠。所有人都認為,嘉惠後的一縷芳魂,沒入了京郊那依山傍水,風景秀美的皇家陵園之中,再不復存在。
    煙有了新身份,這篇文確實讓大家久等了,希望每一篇都能有所進步吧。
    老規矩,開坑前三章紅包隨機掉落,希望大佬們多多支持。
    ps︰渣皇不是主角,所以他渣任他渣。
    第2章
    轉眼入冬,今年京城的雪特別多。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雪,各家各戶都在忙著清掃庭院和門前的積雪。
    南城一座普通的宅院里,一名穿著灰色襖裙的婆子快步走過偏僻院落的拱門,問坐在廊下煎藥的丫鬟︰“紅菱,姑娘醒了嗎?”
    名喚紅菱的丫鬟抬起頭,十六七歲的模樣。她搖了搖頭︰“姑娘還是老樣子,有時睜開眼,但沒力氣說話,沒多久又睡過去了。林媽媽,你這是打哪里來?”
    林媽媽湊過去,壓低聲音道︰“我剛從前院過來,據說救姑娘的人找著了!”
    紅菱一驚,連忙起身,手在圍裙上胡亂擦了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林媽媽的神色露出幾分不自然︰“不是什麼公子,而是靖遠侯!侯府來了人,正在老太太的屋里談事。我得了消息,趕緊先回來稟告夫人。哎,不同你說了,你好生看著姑娘。”
    紅菱點了點頭,望著林媽媽匆匆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靖遠侯?怎麼會是他……”
    屋中的沈瀠睜開眼楮,听到了外面兩人的對話。
    算起來,她寄身于此已經三個月了。起初,她還覺得震驚和難以接受,畢竟借尸還魂這件事超過了她所有的認知。可現在她逐漸意識到,自己重生了。也許是佛祖听到了她臨終的禱告,成全了她的心願。
    這戶人家也姓沈,原本住在南方,祖上以打漁為生。聖祖下江南的時候,吃了他家一碗魚,夸贊味道極好,還恩賜了一塊匾額,沈家憑此發達。二十幾年前,沈家的姑娘不顧家里反對,毅然嫁給了一位叫徐器的窮武夫,與家里斷了聯系。
    沒想到二十幾年後,徐器從龍有功,他的女兒受封莊妃,徐家一躍成為朝中新貴。沈家得知消息,舉家遷來京城,想沾徐家的光。可甫一安頓下來,便出了事。
    那日,沈家的二姑娘沈蓉跟三姑娘沈瀠去城外的慈恩寺上香。到了山道上,兩人下轎休息,不知從哪里冒出一位紈褲,欲行不軌。掙扎之中,沈瀠不慎摔下了山澗。
    沈家下人亂做一團,奔走呼救。此時,恰有位青年出現,不僅趕走了那個紈褲,還徒手爬下山澗,將沈瀠救了上來,然後不發一言地離去。
    幾個月來,沈家一直在尋找這位恩人,不想對方竟是大名鼎鼎的靖遠侯。
    關于這位靖遠侯,沈瀠也略有耳聞。
    靖遠侯裴延,算起來還是皇室宗親。裴家先祖與開國皇帝是從兄弟,後來他們這支雖然沒落,但也得享富貴尊榮。十年前,裴延的父兄因卷入九王奪嫡之爭而獲罪,雙雙被判流放,先後亡故。裴家也被削去宗籍,離開京城,繁華盡散。
    十年後,裴延因戰功彪炳,戍邊有功,再度得以封侯。
    而在他聲名鵲起的同時,關于他的謠言,也一樁比一樁駭人。幾年前,他不顧皇命,在陣前斬殺了幾個參軍的世家子弟,得罪朝中不少權貴。大半年前,他又坑殺了數萬降兵,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裴章幾度下召,要他卸兵權回京省過,但過了幾個月,他才慢吞吞地回來。
    裴章對他也無可奈何。一來他在陝西和山西經營多年,從兵將到地方官,皆對他唯命是從,極難取代。二來此人幾乎沒有弱點,金錢權利或者美人,他皆不為所動。
    裴章還想過用聯姻的方式來拉攏他,但朝中親貴一听說皇帝要將自己的女兒賜婚給靖遠侯,各個寧死不從。
    沈瀠沒想到自己的新身份竟然能跟這麼個人物扯上關系,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屋中燒著火盆,放在炭盆邊上的栗子發出爆裂的一響,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個圓臉,穿著綠色襖裙的小丫鬟連忙抓起栗子,雙手背在身後,驚慌地看了看左右,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沈瀠想笑,牽拉到心肺,忍不住咳嗽出聲。小丫鬟連忙跑過來,探著身問道︰“姑娘,您醒了?”
    沈瀠輕輕點了點頭,覺得口渴,眼楮用力地望向桌上的水壺。幸好這丫鬟還算機靈,趕緊去倒水了。
    沈瀠再次打量周圍。頭頂的床帳是普通綾布做的,床邊圍板上的雕花都有些模糊了。這屋子還不如她從前的書房大,家具陳設也都很老舊。沈家雖說積攢了些祖業,可到了這輩,已經所剩無幾,只能勉強撐著門面。
    小丫鬟端了水回來,坐在沈瀠的身邊,一邊吹一邊喂她︰“姑娘,您小心燙。”
    這丫鬟名叫綠蘿,跟外面的紅菱都是沈瀠的丫鬟。紅菱小時候被沈母所救,一直跟著沈瀠。而綠蘿剛買來幾年,年紀不大,有些貪嘴。
    喝完水,沈瀠又有些餓了。她看見床邊矮幾上放置著一碟糕餅,用力眨了眨眼楮,綠蘿連忙拿了一塊喂她。
    這丫頭雖是個貪嘴的,但寧願自己偷偷烤栗子吃,也不敢踫這點心。可見沈家雖然沒落,治下還是很有一套。
    沈瀠餓了太久,連著吃了兩塊。這芙蓉糕的味道其實很糟糕,只怕連普通的宮女都要嫌棄。但她餓了太久,也不覺得難以下咽,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綠蘿扁著嘴道︰“姑娘,您總算能吃東西了。老天保佑,這幾個月可教奴婢們擔心死了。”
    “叫紅菱,去主屋,打探消息。”沈瀠斷斷續續地說道。她的嗓音仍顯得虛軟無力,卻帶著女子天生特有的柔美細膩。沈瀠沒照過鏡子,不知道沈家姑娘的相貌到底如何。但料想有這樣的嗓子,必定是個美人。
    綠蘿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跑出去,把沈瀠的話轉達給外面的紅菱。
    *
    沈家的主屋,面闊三間,因著沈家本就不大,也沒起正經的名字。屋中的家具都是黑木所制,還有一股藥味。沈老夫人入京之後,就常服湯藥,還沒怎麼出過門。
    屋中的老婦人身上穿著一件壽紋的錦緞褙子,還是早些年家里光景好的時候做的,衣緣已經起了點毛邊,要不是侯府來人也不會特意翻出來穿。她听罷侯府下人的話,笑眯眯地命身邊的婆子送他們出去。待人走後,她的笑容斂起,目光望向坐在下首的長子沈柏遠和次子沈柏林。
    “侯府的人說的,你們也都听見了。現在商量看看,這件事該怎麼辦吧。”
    作為長子的沈柏遠聲音沉穩︰“娘,我看靖遠侯府頗有幾分趁火打劫的意思。雖說是靖遠侯出手救了蓉姐兒和瀠姐兒,但報恩有很多種方法,怎麼就要我們家的姑娘去做妾?高門里的妾就跟個丫鬟差不多,太糟蹋人了。不行,我不同意。”
    沈柏林在旁用力地點了點頭,他就沈瀠一個女兒,自然更加緊張。
    沈老夫人看了長子一眼︰“不同意?你說得容易,那靖遠侯府,輪得到我們說不?莫說如今你妹妹根本不想認我們,就算她認,也未必敢跟靖遠侯叫板!”
    沈老夫人並非出生名門,但從小家境殷實,年輕時又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侯府來人,說是商議,其實根本沒給他們留余地。侯府乃是高門,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平日想要高攀都攀不上。若送過去的姑娘得寵倒還好,那對沈家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若姑娘不得寵……那侯府可就跟個火坑差不多了。
    老夫人心里正盤算著,下人稟報︰“老夫人,大夫人求見!”
    她就猜到大兒媳肯定坐不住,淡然道︰“叫她進來吧。”
    話音剛落,一位瘦高個,鵝蛋臉的婦人就迫不及待地進來了。這婦人便是沈柏遠的妻子孫氏,她穿著一身綠色的妝花褙子,杏黃的祥雲紋馬面裙,頭發梳成桃心髻,兩側各插一對花葉型金簪,裝扮得極為講究。自從知道侯府來人,她一直在房中坐立難安。這會兒听說人走了,趕緊跑來主屋這里。
    孫氏先施禮,老夫人讓她在沈柏遠的身邊坐下來。孫氏坐定,假意問道︰“娘,侯府的人怎麼說?”
    “讓老大說吧。”
    沈柏遠也沒打算隱瞞︰“侯府的人希望蓉姐兒或者瀠姐兒中的一個過去給靖遠侯做妾。我們正商議對策。”
    “蓉姐兒可不行!”孫氏驚叫了一聲,屋中的人都看向她。她勉強笑了笑,說道︰“娘,蓉姐兒真的不行。她姿色不如瀠姐兒,嘴又笨,去了也肯定討不到侯爺的歡心,還是瀠姐兒合適。”
    沈柏林听到孫氏這麼說,著急道︰“大嫂,你不想蓉姐兒去受罪,也不能把我的女兒推進火坑里啊!”
    孫氏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措辭不當,連忙補充道︰“二叔,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其實是這樣,早前我娘家在京城里鋪了些門路,給蓉姐兒定下門親事。對方是翰林侍講高大人家的庶子,他的嫡姐嫁到謝家作媳婦,有誥命在身,又是先皇後的閨中密友。我還來不及告訴娘,就出了這些事……”
    沈柏遠听了,瞪大眼楮,身子剛動,便被孫氏一把按住。
    這下沈柏林徹底傻眼了。若沈蓉真定了親,對方家世還這麼好,肯定不會怕靖遠侯府。到時候,只能送沈瀠去了。
    “你們都回去吧,這件事容我好好想想。”沈老夫人說道。
    幾個人陸續從主屋出來,沈柏林悶頭往前走,沈柏遠夫妻倆都落在後面。
    沈柏遠看著弟弟離去的背影,負手皺眉道︰“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張?那高家雖說門第不錯,可高公子卻是個跛腳的……”
    孫氏沒好氣地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個?若不是他有缺陷,能輪到我們蓉姐兒去高家做正妻?而且高家那邊壓根兒還沒答應呢。听說同時有好幾家的姑娘在相看著。”
    沈柏遠驚到︰“那你剛才怎麼騙娘說高家已經答應下來了?”
    “我不這麼說,難道送蓉姐兒去侯府嗎?我打听過了,高公子除了跛腳,人品沒有問題,只要我們再使些錢,用點力,這樁婚事應該能成。那靖遠侯可就不一樣了!听說有回他在軍營,隨便就弄死了幾個軍.妓,咱們蓉姐兒可不能跟他!”
    沈柏遠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愣在原地︰“此話當真?那瀠姐兒豈不是羊入虎口?”
    孫氏瞪了他一眼,用力推他的胸膛︰“你心疼你佷女?那好啊,你舍得就換你親生女兒去吧!”
    孫氏的父親是縣里的推官,她也算官宦人家出來的小姐,頗有幾分脾氣。沈柏遠被她推得踉蹌一步,差點摔倒,胸口呲呲地冒火。他平日一直以長子自居,家中事想要一碗水端平,可畢竟關系到自己的親骨肉,很難沒有私心。
    孫氏意識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連忙過去攙著丈夫的手臂︰“哎,是我不好。你想想,侯府畢竟是高門,靖遠侯又身份顯赫,憑瀠姐兒的相貌,萬一過去得了寵,那以後可就是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呢。”
    沈柏遠知道孫氏的脾氣,懶得跟她計較,只輕輕把她推開,自己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那位靖遠侯至今都沒娶妻生子,肯定有問題。但事已至此,不是沈瀠就得是自己的女兒,他也只能默認妻子的做法。
    謝謝大佬們~關于生娃這件事,其實是計劃外。
    沒生的時候家里催生,還有點反感。生了之後,確實被鬧得不得安寧,但很多事情只有經歷過,那種感覺可能才會明白。
    這章繼續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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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京郊的一座莊園里,有處頗大的池塘。昨日剛下過大雪,池邊枯黃的蘆葦叢上還凝著未化的雪沫,兩個穿著簑衣,戴斗笠的身影坐在岸邊垂釣。天地茫茫,安靜得仿佛沒有一絲聲響。
    其中一個身量十分高大,看長相不似中原人,頭發結成細小的發辮。他叫昆侖,是瓦剌人。
    這水面結著薄冰,都幾個時辰了,還沒有魚兒上鉤。
    隔壁的魚竿忽然動了動,昆侖臉上立刻揚起喜色。就在這時,蘆葦叢中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侯爺!侯爺!”
    因這聲響,魚竿立刻不動了。
    昆侖皺了皺眉,但他身邊的人似乎沒受到影響,徑自把吊鉤收回,重新裝上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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