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晏舟不是什麼好人,他那個太子哥哥使起壞心眼來,也是夠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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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封晏舟看起來對楚懷宸暗地里下的這個絆子似乎並不在意,反而是笑著對楚懷瑾說道︰“鎮南王府離皇宮大門是有些距離,不過懷瑾別怕,我每日都會陪著你回去的。”
不到四公里的路,開車一腳油門就到了,誰怕呀?!
堂堂鎮南王不去干些交結官員、動搖朝堂的正事,天天給個小學雞上課,還要親自送小學雞下學,楚大少想想才真要怕呢。
就算這位風口浪尖上的藩王是想裝模作樣,給自己草風輕雲淡、不戀皇權的無害小白兔人設,那也不該是這麼個操作法。
封晏舟不會是真的被個神經病給穿了吧?!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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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瑾滿腹狐疑地上完了他在鎮南王府小學的第一堂課,內容主要是封少師詢問他之前在東宮小學所學的知識內容,好為之後擬定教學大綱。
到了下課的時候,鎮南王府的膳房已經把午飯準備好了,八葷八素的菜品滿滿擺了一大桌。
“我不知道懷瑾你能不能吃得慣我們南郡的菜,就從王都本地也找了個廚子,今天一半的菜品是他做的,另一半是從南郡來的廚子做的。你都嘗嘗看,是更喜歡哪一個的手藝?”
封晏舟說著,也不讓侍女下人們伺候,自己伸手盛了一碗被熬得乳白的雞湯,放到楚懷瑾的面前,繼續說道︰“懷瑾莫要與我見外,你要是都不喜歡的話也沒關系,我再讓人找廚子就行,京城這麼大,總該能挑出一兩個來。”
楚懷瑾被他這副溫柔小意的樣子搞得一哆嗦,雖然知道不至于,但總覺得這人給他盛的不是雞湯,是毒藥。
簡直都快要勾起了他上一世死前,給封大攝政王倒酒時的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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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瑾定了定神,說著“豈敢煩勞封皇叔為佷兒動手”,也起身為封晏舟盛了一碗湯。
直到看見封晏舟笑著把湯喝下,他這才開始安下心來,也喝湯、用膳。
不得不說,雖然之前這位鎮南王吃著霸王餐還給店家打差評的行為不厚道,但人家是真有這麼做的資本。
要是前一世的真小白菜可能嘗不出來,但楚懷瑾作為楚大少的時候可是天南海北的,沒少吃過好東西,倒是能看出些門道。
這頓午飯粗看來普普通通,不過都是些家常菜,沒有什麼魚唇、熊掌、鹿筋之類的珍奇菜肴,但所用的食材卻都是最新鮮最頂級的,無論是刀工還是火候的掌握,也都遠非御膳房那些給他這種不受寵的皇子做飯的司食太監所能比。
最重要的是,居然,還有一道菜里放了胡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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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椒雖然傳入中國的時間很早,但在明清以前一直是一味稀缺、貴重的香料,在不少朝代里,甚至能價比黃金,是折折實實的硬通貨。
楚懷瑾做楚少帝的時候,是一輩子都沒吃過加了胡椒的菜肴,他還當大寧朝這個時空里沒有胡椒呢。
想來可能一個是胡椒確實貴重不值得給他這個傀儡皇帝吃,另一個是宮中御膳房做菜最求的是穩妥,不大會去冒著風險,把胡椒這種辛辣、刺激的食材給貴人們吃。
這麼說來,沒準辣椒也是有的,他可以期待一下在大寧朝吃火鍋了?
楚懷瑾邊想著,邊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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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淚水是被胡椒辣出來的,不是太想念火鍋想出來的。
畢竟楚小白菜這具身體,還從來沒踫過辛辣的東西,被嗆出眼淚來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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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看著楚懷瑾淚流滿面的樣子先是一愣,然後揚了揚嘴角,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傾身輕輕為他擦拭,“是我忘了提醒你,這肉片中放了我們南郡特產的香料。你吃不慣的話,我以後讓他們都不要放了。”
說著,他就示意下人將那盤水煮肉片撤下去。
別呀!
楚大少重生回來快一年了,是一點重口味的菜都沒挨到過,嘴里都快淡出了個鳥來了,這好不容易吃到口放了胡椒的東西,怎麼能允許就這麼被白菜口里奪了食。
“別撤!”楚懷瑾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出聲道︰“我喜歡的!時間久了就好了。”
然後他就听到身邊的人笑了一聲,似是語帶深意地重復道︰“是呀,時間久了就好了。你就該習慣了、喜歡了。”
楚懷瑾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封晏舟,才發現自己從不知何時起,竟是被對方半抱在了懷中。兩個人如此親密地挨在一起,他甚至都能聞到封晏舟身上淡淡的燻香味。
另他驚訝的是,這人身上的香氣,竟與前世的封大攝政王慣用的那種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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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他做楚少帝時的記憶太深刻,就算是相隔了兩世,楚懷瑾至今還記得,攝政王身上那種特殊的燻香味道。
清透冷冽,又悠遠綿長。
可在前世那個他強求來的長夜里,這香氣混上汗水的氣息,就變得如同火焰般灼熱、濃烈,仿佛要燃燒盡他全部的神魂,將所有被撕裂的痛楚,也化成靈與肉都被滿足的甘甜。
直到天明時,殘香散去,他的,不對,是楚少帝的夢也醒了,迎來的是香氣主人的鄙夷與震怒。
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攝政王見他的時候都帶著審視戒備,再不給他任何近身的機會,更別說聞到封晏舟身上的氣息。
可在楚少帝那時每晚的夢里,卻總是有股冷冽香味縈繞不散,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是執拗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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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瑾一時回想起前世的事,不由有些恍惚。
他身邊的人卻把他抱得更緊,近乎完全摟在了懷中,“我前日讓人用槐花與糯米做了些甜酒釀,現在應該正好發酵好了。懷瑾先喝上幾口壓壓辣勁,再繼續吃那肉片。”
听到封晏舟的話,楚懷瑾猛得清醒了過來,再不覺得這廝身上的味道是怎養若有似無、愈發勾人,反而是濃重得令他有些心驚了。
他趕忙向旁邊挪了挪,從封晏舟的懷里退出來,站起身,一作揖道︰“封皇叔,恕我失儀。”
“懷瑾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謹。”封晏舟伸手將他拉著坐下,盛了一小盅槐花甜酒釀放到他面前,笑著說道︰“我不過年長你九歲,比你那太子哥哥還要小上一歲。懷瑾你總是叫我‘封皇叔’,都要把我叫老了。”
……叔叔,你本來就老了好嗎?!
等他到了二十二歲現代社會法定結婚年齡,封皇叔都年過而立,鮮肉變臘肉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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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再一次,對不起,有偏好的顏狗就是這麼的苛刻。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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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個“封晏舟”不樂意被叫做皇叔,楚懷瑾就立馬從善如流,恭敬地改了稱呼︰“是,封王爺。”
封王爺他擺了擺手,“‘王爺’什麼的,懷瑾如此叫我,也太生疏了。雖然你我相識不久,但我的確對懷瑾一見如故,把你視作難得的友人。懷瑾不如就叫我的字,江遠,好了。”
楚懷瑾一愣。
“江遠”這個表字是封晏舟族中一位長者為他取的,江遠舟平,方能使得萬年船,造就封家世代基業。
上一世的封大攝政王的字也是這個。
楚少帝把這兩個字在心底默念了一輩子,卻從沒敢在封晏舟本人面前把它們叫出來過。
現在的封晏舟讓他叫,楚大少卻是不樂意說了。
那感覺就好像是,萬一他真叫了,就會被強拉上了條賊船。
前世的封大攝政王的確是條安穩的巨輪,可這一世的“晏舟”還會不會是條平舟,可能也要看看他那位太子哥哥要ど蛾振翅點什麼效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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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和楚懷宸兩個ど蛾子對著撲閃翅膀,楚懷瑾總覺得這一世,他父皇可能活不到馬上風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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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瑾正襟危坐,對著封大蛾子正色說道︰“多謝封王爺如此厚愛,但長幼有序,懷瑾萬萬不能恃寵而驕,失了禮節。”
封晏舟與他對視了許久,終于嘆了口氣,“那懷瑾就還是叫我皇叔吧。”
于是,你大爺依然是你大爺,他皇叔照舊是他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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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王府的飯,的確是豐盛又美味,尤其是南郡的那位廚子做飯多用香料調味,楚懷瑾不得不承認,這是他自重生以來,吃過得最舒心的一頓飯。
就算,他旁邊還坐著一個總是沒話找話、一直逼逼的鎮南王。
唉,這個封晏舟怎麼就不能像封大攝政王一般,講究食不言呢?
想當初,封晏舟有時會同意留在宮中與他一同用膳,曾經的楚少帝也是個不長眼色的,每每都是歡心雀躍地說個不停,連身邊的人究竟有多不勝其煩都看不出來。
偶爾的情況下,楚少帝也會得到一句半句冷淡敷衍的回應,那他接下來的半天都要開心個許久。等開心勁兒過了,他又開始想著下次能與他的攝政王相處時,該要說些什麼。
後來,等他的年歲大了一些,也終于能讀懂封晏舟的神色,在餐桌上的話就漸漸少了起來。
等到楚少帝最後的那一兩年,他與封大攝政王同食時,往往也只是沉默地用著膳,不再開口言語。
哦,確切地講,是他們這一對君不君、臣不臣的君臣之間,在那時,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大寧安盛帝說起來再尊貴,也不過是一具披著龍袍的木偶而已。
木偶,何必需要講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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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當年如何,反正現在是風水輪流轉了。
楚大少他總算有點體會到,他熟悉的那個封晏舟與楚少帝一起用膳時的心煩意亂。
可惜這兩世都是他吃人嘴短,當初的封攝政王能用冷淡神色讓楚少帝閉嘴,現在的他卻不能喊他的“封皇叔”安靜吃飯。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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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少本來以為吃完了飯菜、喝完了湯與甜酒釀,這頓午飯就算吃好了,沒想到封大王爺拍拍手,就有侍女取來了一盤桃子。
五顆桃子壘在一起,個個鮮紅水靈,比他的拳頭還要大。
“這桃子名叫四月鮮,是所有桃子中最早長熟的品種,只在我們南郡的最南邊有種。”
封晏舟說著,就拿起最上面的那顆大紅桃,笑著遞向楚懷瑾︰“放心,這桃兒子雖然熟得早,卻甜得很,今早從南郡快馬送來時我就先嘗過了,絕不會酸到你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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