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齊燁，不要再說了！”齊言見齊燁越說越多，終是低低對著他吼了一句，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齊燁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做事也有自己的分寸，只是對齊言這樣冥頑不靈的態度很是生氣，眼楮中全是猩紅，盯著齊言，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嘴角輕扯，“你還要護著她？”
齊燁的聲音本就沒有帶著多少的感情，此時在意識到齊言在甦沐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後依舊要維護甦沐，更是陰沉，霎時間憤怒充滿胸腔，盛怒中的齊燁眼看著就要朝著齊言動手了！
沈清幽看著該是自己做和事佬的時候了，上前去虛虛用手攔著齊燁向前的動作，她可不想讓著他們兩個在老夫人面前打起來，不然到時候實在不好收場了！
“齊燁！”沈清幽小聲卻是帶著些警告的叫了齊燁一句，看著他眸子猩紅消退不少後才松開禁錮他的手！重新坐回老夫人旁邊！
齊燁雖然不動手了，可心里的氣還是在的。重重甩了衣袖，連帶起的一陣風在屋內呼嘯而過，這才沒繼續，只是心里多少還是有點失望的，他生氣只不過是因著甦沐傷害了沈清幽，沒想著自己這個哥哥這樣沒有出息，都這種時候了還要為她說話！
“這事還是交由我來處理吧！”齊言嘆息一聲，主動走動幾步上前對著齊燁微微示弱道。他是哥哥，這點還是應該讓著他的！
齊燁冷哼一聲，眼神中算是輕蔑，看著齊言，好笑道，“我若是偏不呢？甦沐今日惹到幽兒那便是跟我過不去，我自是說什麼都不能饒過她！”
齊燁冷硬的話讓齊言很沒有面子，再不濟這間屋子里還有這麼多下人，他這樣不肯退讓讓他情何以堪！哪還有一個主子的樣子！
“齊燁，你偏是要與我做對嗎？”齊言也陰沉著臉！
沈清幽無奈在看不見的地方用力擰了齊燁一下，听到他幾不可聞的一聲倒吸聲才滿意放開，這兄弟兩個，明明她方才才將兩人分開，沒想到齊燁這張嘴兩句話的功夫又回到了原地！
齊燁不難沈清幽掐痛了他，可誰叫對他動手的是沈清幽。他一不能回手，二不能頂嘴，頂多也是這樣委屈的眼神討討可憐！
靠！
真窩囊！
“我先處理完一些事，再把她交給你！”齊燁深受沈清幽的皮肉之苦，只能委曲求全地主動讓步，同齊言解釋道！
齊言也不是倔強不懂禮的人，听到齊燁主動退讓，也不再激進，而是點點頭，讓開了擋在甦沐前面的身子！
齊燁終于臉色好看了一些，不再鐵青著，緩步走上去！那氣勢，渾然天成，不參雜任何的裝腔作勢，像是天生的王者，走到甦沐面前，居高臨下帝王般的身姿望下去！
緩聲開口，“幽兒落水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終于齊燁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按照月素之前的說辭，這些都是甦沐的計謀，那麼她一定用了什麼方法以此來達到她齷齪的目的！
甦沐愣了一下心神，也沒有要繼續隱瞞的意思，而是轉頭看向窗戶的外面，烏黑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有一輪彎彎的小小的月亮透過雲層灑下點點月光！
許是要變天了吧，雲層愈積愈厚，逐漸擋住了原本露出一點的月亮，慢慢地，連最後一點淡淡的月光都被完全遮蓋住了，剩下的便是無盡的長夜，無盡的黑暗！尋不到盡頭！
“我用了香料！”甦沐收回注意，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用了香料將寺廟中那只野貓引了過來！然後又將我事先準備好的手帕染上了那香料給沈清幽擦拭身上的水漬，就這樣她身上也布滿了香料的味道，就這樣那野貓便沖著她攻擊了！”
甦沐一五一十的說了事情的經過，將自己精心布置的局全部拖出。
另外在說完這事情以後，嘴唇開開合合幾下，像是放棄掙扎般，繼續道，“還有之前的那盅湯，是我用柿子水熬的，目的……”自嘲一笑，“你應該也能猜到！”
這些話是對沈清幽說的，從知道齊言沒有殺死劉仕之後，甦沐便像是失了靈魂般不再多做任何反抗，許是……她覺著已然沒有了必要了吧！
“我知道，我從一開始便知道那盅湯有問題！”沈清幽的神色沒有因為甦沐的話有何更大的情緒浮動，一直都是淡然的模樣，波瀾不驚地不像是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而是一個因為貪玩而不小心墜入凡世的仙子！
“你的意思……”現在反倒是甦沐有些驚詫了，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沈清幽直看，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聲音顫抖著，“你一早就知道了？”
“是！我一直都知道！”平靜的聲音響起，打在甦沐的耳畔，雖然沈清幽的聲音波瀾不驚听不出多少的情緒變化，可是打在甦沐已然深不可測的心譚中，依舊掀起了萬丈波瀾！
這種昏天黑地的暈眩感持續了好久，甦沐才從沈清幽的話中反應過來，心痛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呼吸著，宛若失水已久的魚，只能這樣盡力維持生命！
“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清幽心里也沒有多好受，她從來都不喜歡聲討一個人，所以對著甦沐，她是有恨的，可更多的還是惋惜，“我對柿子水過敏，一點點的味道我都受不了！所以我一早便知道你來者不善！”
“哈哈哈……”甦沐魔怔地仰頭長笑，這不是很可笑嗎，一直以為自己做的事沒有人知道，可是沒想到那個被她害的人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的真面目，知道她對她沒有多少的和善之意，“那你為何不揭穿我？”
沈清幽長嘆一聲，“因為我一直相信你本性是善良的，我也相信你會有回頭的那一天，所以我一直對你抱有一絲希望，直到最近，這種希望卻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
沈清幽說話中沒有一絲容忍，事實上她甚少這樣尖銳地說話。許是真的對甦沐太過失望了吧！
“本性善良……本性善良……”甦沐訥訥地重復著那幾個字。
她在心里默默搜尋了一會兒，她是這樣的嗎，本性善良？是嗎？
哦！
好像是的，
她記得當初她對父親的好，記得即使受著齊言莫名其妙的威脅，空穴來風的喜愛，她依舊沒有恨上他。她更是記得當初為了救父親而被齊言逼得無路可退的時候也沒有變成現在這樣！
可她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甦沐盡力想著自己經歷過的事，腦袋不住地泛疼，她這是這麼多年第一次正視腦海中那些不願提起的往事，那些記憶早已被她冰封在了心里最深處，可要她現在親手將它挖出來，實在太過殘忍了！
“我是怎麼會這樣的，你想知道嗎？”嘴角一直掛著一抹笑意，看著沈清幽小聲開口，有氣無力地樣子對比沈清幽貌美如花，神采奕奕的樣子實在有點不堪入目了！
罷了，不比也罷！
“我就是不甘心，看著你和齊燁這樣幸福地旁若無人的樣子，你又如何叫我不去嫉妒！我一直以為齊言殺了劉仕，我一直以為我同殺死自己愛人的男人同床共枕！每每想到這，我心里都不禁一陣惡心！我惡心自己！”
甦沐咬牙切齒地說著，眼楮一直盯著不遠處地板上的一點，目光無神，暗淡無光！
齊言听見甦沐這樣的說辭雙拳緊握，牙齒也咬緊，額上青筋更是突突地跳著，臉色鐵青！他對甦沐的感情一直都在，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的執念傷了她，也傷了自己，更傷了這個家！
若是他當初不逼著甦沐嫁給他，興許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都是他的錯！
齊言想去拉甦沐，可後者又突然開口，自顧自地道，“可是我後來發現我只是不肯接受他，或者說，我不敢接受他，所以每天都會在心里默念︰你不能對不起劉仕，更不能喜歡上你的仇人！”
甦沐說到這里忍不住心中的酸澀，眼淚也止不住冒出來，她雙手掩面，哭聲卻還是溢了出來，夾雜著哭腔，“可我還是動了心，對一個我不該動心的人！”
第51章 甦沐之殤
在座的所有人都因為甦沐的話而震顫，齊言更如是。他現在只感覺腦門充血，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了一般，他自己也像是被人點穴了一樣，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更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接過話題！
甦沐受到打擊般地低下頭，雙手搭在膝蓋上，整齊放好。隨後又自嘲一笑斂下方才的端正，有些頹廢地開口道，“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稍稍停頓了一下，吸吸鼻子，一手搭上另一手的手肘關節處，抱緊，“其實我也沒什麼意思，或許是為你不值得才會有這種感情，可能……可能也不是對你動心了，單純的可憐不忍心也未可知！”
甦沐又忽的改了口，一時又叫齊言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那感覺就像是先被人賞了一顆糖，接著又狠狠扇了一巴掌！冷熱不是，高興不是，痛苦更不是！
“就算是給你一個教訓吧！”甦沐抬起頭，正視齊言的眼楮望進去一片的深譚，看不真切他眼神流轉間的意思，更是看不懂其中蘊含的意味，可這才是對的，她本就從未了解過他！
齊言波瀾不驚地坐在位置上與她對視，可是放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爆起的青筋宣告了他的心情！
甦沐繼續道，“以後不要再強逼一個心已經不在身上的女人嫁給你，因為心死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會因為你的一舉一動而軟化，更不會對你有情！”
齊言眉頭收緊，感覺她現在說的話有些不對頭，像是在留遺言般！
沈清幽也覺察到了不對勁，轉頭拽了拽齊燁的衣袖，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他又轉向地上的甦沐！
齊燁輕輕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她抓著自己衣袖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一旁一直看著听著沒有發聲的齊老夫人此時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上了年紀以後正常的現象，“甦沐，既然你是希望清幽被那貓傷到，可又為何清幽落水之後你還要一起下去救她呢？”
沈清幽聞言眼神一顫，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著，她好像是忘記這件事了，甦沐再不濟也曾經救過她，而且還是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她至今都還記得那池水的冰冷，在她落水後洶涌地從四面八方灌下來，席卷她的意識！甦沐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跳下去救她，這在她看來一直都是一個謎團！
甦沐直直看向齊老夫人，看著她額上冒出的皺紋，因著身體不甚硬朗的原因看著比同年紀的人要更老態些，她知道她的目的，她的用心之後，會不會……
“當時旁邊有那麼多人，我害怕隨便一個人會立刻下去救她，那這樣在水中呆的時間不夠，是不會對她的身體起到任何影響的！所以這樣一來，我便可以杜絕一切的計劃之外！”甦沐雖然腦海中一陣地糾結，可還是將自己的用心說了出來，末了，又解釋了一句，因為她知道老夫人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還有一事怕是老夫人一直都不知道！沈清幽之前因為在冷水中呆的時間太長而差點喪失孕育的能力！”甦沐順口一說，齊燁在意識到她要說的是這件事後猛然起身想要阻止她，可是當他到她身旁時甦沐這話已經被她說完了！
“燁哥兒，這話可是真的？”齊老夫人有些心痛地問道，可心里知道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可這些子女竟然一直有心瞞著她，是怕她知道以後對清幽做什麼嗎？怎的在自己兒子眼中她居然是這樣一種存在？
“幾天前許大夫來看過了，他說幽兒的身體吃幾副藥便可！”齊燁避重就輕地隨意與齊老夫人言語幾句，看他的態度顯然是不想讓齊老夫人知道太多這其中的事！
沒想到齊老夫人不願意了，怒極了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動作太大，這樣忽然沒有任何預兆地站起身一時有些不適應，腦袋暈眩著，用手支撐了下才堪堪站穩了身子沒有倒下去！
一旁的沈清幽見狀，趕忙上前扶住齊老夫人的身子，擔憂地叫了一句娘！
齊燁，齊言和甦沐也是一驚，不知道她這樣激動是為何，明明齊燁方才已經同她說過了無妨，大夫也已經找到了解決的方法，怎麼還會這樣的表現！
齊燁眉頭緊皺一時之間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燁哥兒！我只問一句甦沐所言是否屬實，你只管回答便是，有何必要事先同我說這麼多？還有，這樣大的事為何都隱瞞于我？是害怕我知道這件事以後改變對清幽的態度嗎？”
齊老夫人說到激動處不住地用手中的拐杖頓打地板！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齊燁和沈清幽皆是一驚，沒想到齊老夫人竟然是因為這個而生氣！不禁有些放心，但卻有些好笑！果真是個老小孩兒了，這樣叫人猜不中心思還著實有些好笑！
“沒有，齊燁這不是怕您擔心嗎？不過好在現在沒有什麼事不是嗎？您也不要生氣了！”沈清幽柔聲在齊老夫人跟前說著，說著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著實不像是婆媳，倒是像極了母女，沒有一絲的刻意，所有的感情都是自然流露，沒有一絲參假！
“沒事便好，還真是難為你了！”齊老夫人拍拍自己身邊坐著的兒媳的巧手，不禁感嘆沈清幽人美心甜，一雙手也是滑膩白皙！說話間的聲音更是如同清泉般，沒有雜質般地清澈，叫人心情舒暢！
齊燁嘴角帶笑地望著這樣和諧的婆媳，心中一股暖流流過！看見自己心愛之人被自己的家人所喜歡，所接受，這是件再令人開心不過的事了！
不過，看起來甦沐的臉色倒是有些不好！
甦沐不知道又被他們方才所說的哪句話刺.激到了，現下嘴角不住地抽搐著，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白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齊言看著甦沐，嘴唇翕動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幾次這樣循環之後倒是作罷！
甦沐心里此時實在不好受，她做這些事情是為了什麼？她這樣處心積慮，機關算盡地想要沈清幽斷了生孩子那條路，可現下齊老夫人一席話倒是讓她有些迷茫了！
她為了讓沈清幽失去做母親的權利不就是為了讓她失去齊老夫人的喜愛，這樣她若是有一日有了孩子，圓了齊老夫人兒孫的夢，到時候她便是齊老夫人心中最有地位的兒媳！這樣一來，就算齊言沒有齊燁有地位又如何？她有了老太太的喜愛，她還怕什麼呢！
可是如今看來她的小心思也是太過幼稚可笑了！她就是依著自己的性子將沈清幽整的沒了生育能力又能如何，到頭來齊老夫人還不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沈清幽，她還不是一如既往地得不到喜歡！
思及此，甦沐的淚水不由地積聚在眼眶中，愈積愈多！最後一滴滴落在衣衫上，地板上，暈染出一片！
她後悔了，她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怕是不行吧！有些事做過了便不能再回頭了，有些人傷害了那便永遠不能得到原諒了！就算沈清幽性子溫和善良可以放過原諒她，可齊燁是說什麼都不會縱容她繼續這樣好端端地生活了！
齊燁那性子，再者沈清幽又是他的心尖上寵著疼著的人，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還有齊言，他該是有多後悔當初對著自己的執呢？她也不能再在將軍府呆著了，她又有何臉面在這世上呢？
呵呵！
世事弄人！
“齊燁，你準備好如何處置我了嗎？”甦沐完全放棄了掙扎，什麼僥幸，什麼可憐！這些怕是都可以省省了！這樣鋪開自己任他處置來得快些！
“你覺得我會如何處置你？這樣傷害了幽兒之後，這麼多次傷害了幽兒之後，你會覺得我會如何處置你才能解氣呢？”齊燁邊說著眼神也越發冷下來了，本就如潭水般的深眸現下更加冰冷寒凍！
他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處置她。千刀萬剮都有些便宜她了，她讓幽兒白白受了這麼多的苦，流了這麼多淚！他自然不會讓她好過，她要讓她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來償還！
“你要如何盡管來便是，你齊燁不是向來冷血慣了，你的手段就算我不知道可也能猜得到！我自然不會有僥幸你能放過我！”甦沐也說著，繼而望了眼旁邊一言不發的齊言，接著道，“再說，我早已就是一具死尸了，我還怕什麼呢！”
想要讓齊言徹底放棄對她的感情，她本就不值得他的感情，這樣來勢洶洶的感情不是她能夠接受的起的，所以在她死之前還是讓他徹底斷了對她的感情！
齊燁冷笑一聲，幾步就要走上前，用手緊緊捏住她的下巴，使力抬起，眼神陰郁恐怖，冷冽寒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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