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陳定方在待蕭曼只恢復平衡之後,又很快松了手,還沖蕭曼只抱歉地說了句︰“唐突了。”
蕭曼只抿了抿唇,低低回了句︰“多謝。”後,再一次垂下的眼眸,不敢再去看他。
之後陳定方把蕭家母女兩人送上馬車後,才駕馬離去,只是當手中握著粗糙的韁繩時,總免不了回想在珍器坊時的一幕幕。
手若柔荑,膚若凝脂應當如是了吧。
第20章 殺雞
待蕭家母女回府後,府中下人便把李尚書帶妻女來賠罪的事情同蕭夫人如數匯報了一番。
蕭夫人沒想到這李尚書屈倒是能屈,卻是個屈不久的人。
不過蕭夫人既決定殺雞儆猴,自然也沒打算給李家什麼回轉的余地。
在說這些事的時候,她也沒避著蕭曼只,讓蕭曼只在旁听著。
蕭家夫妻養女,雖是嬌養,卻不會只想著把女兒養成深閨婦人,他們這些人家,若只會打理瑣碎家事是不夠的,朝堂天下也該知道一些。
而蕭曼只在這種教養之下,也很是敏銳地嗅到其中不同尋常的氣息。
畢竟她深知自己的父親母親並非咄咄逼人的性子,縱然是心疼她,替她出氣,一番小懲大誡雖有,但直接把李尚書彈劾到不能做官,這絕非她父母親平日的性子。
想到聖上忽然的賜婚再聯想這件事,蕭曼只心里有了計較,這事不定是聖上的意思。
如今內有高閣老把控朝堂內政,西邊又有一位虎視眈眈的岐涼王,再加上北邊的匈奴東邊的倭寇,江山形勢並沒有表面上看來的和風細雨。
聖上如今安在,尚能把控朝堂局面,可太子也到了當立的年紀,聖上自然也得替太子做上些打算。
外敵暫且放一邊,先肅清朝堂內政,才是為今聖上首要做的事情。
誰人不知李尚書能坐上尚書一位還不是靠著與高閣老的姻親關系,可要真論起真憑實干,李尚書的實力遠遠夠不上他現在坐著的位置。
也不怪聖上在準備瓦解高閣老勢力時,首當其沖便對李尚書下手,一處明晃晃的破綻擺在那里,不攻他攻誰?
蕭曼只知道自己父親一直有一展宏圖之志,奈何經歷前朝,手握兵權的勛貴之家實在惹眼,為了避免天家不必要的猜忌,蕭國公自承爵起便一直做著那富貴散人,為的就是保全蕭家全族。
而聖上的賜婚其實是一個信號,一個放下對蕭家的猜忌,準備重用的信號。
聖上既放下猜忌,準備重用,那蕭家自然得給聖上交出一個滿意的答復來。
蕭曼只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她同時也不免有些憂心。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高閣老把持朝政多年,不可能想不透。
依照他的精明,他可絕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必然會有反撲。蕭曼只可不願蕭家成為權利搏斗中的活靶子。
“母親,父親何時才能歸家?”
蕭國公是前兩日收到公命,外出巡視京郊京畿之地的城防的,門房也的確沒哄李尚書,蕭國公的的確確外出公干去了。
蕭夫人拍了拍蕭曼只的手,讓她放寬心,“少則三五七,多則十幾日,你父親這次還把你大哥給帶去了,就是一老一少,京畿到底不比城里,也不知兩個大男人能不能照顧地好自己。”
蕭國公手上還是領了差使的,像巡視京畿防衛這種沒什麼實權的差事他還是經常做的,只是這一次巡視,不比尋常,不過蕭夫人也沒打算將此時告訴蕭曼只。
因為蕭國公此行奉了密令,蕭夫人也不過知道些微而已,想著蕭國公自有成算,自己在家安心等候他歸來便可。
第21章 入宮
再說林瑞祥,雖說在面對陳定方後慫地不行,可只要每每想到蕭曼只,都感覺心里頭有千萬只螞蟻在咬一般。
可他總不能光明正大跑去蕭府搶人吧,耐受不住之下便想著去花樓泄泄火氣,可在見過蕭曼只那等姝色之後,他再看到平日里千嬌百媚的清樓花魁時,都覺得俗不可耐,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
酒桌好友見他如此,都覺反常,待問明原因後,皆是拍了拍林瑞祥的肩膀,替他將來感到擔憂。
林瑞祥雖喝多了酒有點迷糊,可神智到底還沒完全喪失,見好友們一臉你好好保重的表情,自然是要問個徹底的。
好友們便把李尚書家的事情同林瑞祥盡數說了出來。“李尚書是誰,那可是高閣老的女婿,可就因為李四小姐差點害了蕭家那姑娘,看看人家現在,保不住頭頂烏紗帽不說,免不得全家被判個抄家流放之罪。”
林瑞祥雖整日得意于他貴妃胞弟的身份,目中無人了些,可他有個同為六部尚書之一的爹,連他爹在面對高閣老的時候都不得不恭恭敬敬喊一聲大人,自然可知高閣老的地位有多高了。
林瑞祥沒想到蕭家為了替女兒出氣,竟連六部尚書都能彈劾下來,那他白日那般輕辱蕭曼只……想想,林瑞祥忽然驚出一身汗冷汗,酒氣也散了個干淨。
不行,他得趕緊回家,告訴他父親,有什麼貪污受賄的罪證趕緊抹了,家里頭有親戚犯了事的也趕緊斷了,還有得趕緊告知貴妃姐姐,他闖大禍了。
他想他家和李尚書家總歸不同,他家有一個生了兩子,如今正得聖寵的貴妃,若是有姐姐在聖上面前求求情,說不準聖上能夠從輕發落也說不準。
于是當他火急火燎趕回家,把此事告訴林尚書時,卻被林尚書連筆帶墨丟了一臉。
“老夫英明一世,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蠢兒子來。”
林瑞祥還以為林尚書是氣他害他官帽即將不保,趕緊的跪地抱住林尚書的大腿,“爹爹,孩兒知道錯了,可孩兒不想被流放,你要不趕緊進宮讓姐姐求求聖上到時候網開一面吧。”
林尚書自然知曉李尚書家會倒霉,並非李四小姐之由,李四小姐只是個幌子,蕭家小姐也是個幌子,兩家人背後,各自代表了聖上與高閣老兩派。
而他林家一向中立,甚至因為林貴妃的原因,說是皇黨也不為過,所以聖上才不會因此而發落林家。
這會見兒子實在榆木疙瘩,也懶得再發作,自己這麼多兒女,有成器的,也有不成器的,林家門楣有沒有成器的頂著,總歸餓不著他們這些不成器的弟妹,林瑞祥蠢點,也就蠢點,這次剛好給他長個教訓,省的他以為自己有姐姐在宮中,便可以成日不著調,肆意妄為了。
“此事我自會去宮中求見貴妃,你這幾日就給我老實待在家里,哪都別給我出去。”
林瑞祥這會早就被嚇破了膽,見此事還有還轉的余地,別說讓他在家待著了,就是讓他靜心看書他都願意。
只是林尚書在林瑞祥走後,卻是陷入了沉思。
看來聖上與高閣老之間的矛盾就要爆發了,而他身在六部,受高閣老統轄,若想繼續在尚書的位置待下去,還得依靠高閣老,可自己女兒又是宮里最是受寵的貴妃,雷霆雨露,皆仰聖恩,若是他轉投高閣老的陣營,他的女兒該怎麼辦。
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而皇後的整歲壽誕設下的宮宴里,按照往年,卻是少了李尚書家的夫人和小姐。
這讓人不由得把目光往蕭家母女身上轉。
以往蕭夫人參加宮宴,除了同她交好的幾位夫人聊得熟絡外,當紅權貴的家眷官屬多少是不屑得同這等落魄貴族有什麼往來的。
可如今卻是不同,蕭家這一手筆,著實是驚到了不少人。
而更讓他們感到驚訝的,卻是這久不現于人前的蕭曼只了。
因是參加宮宴,蕭曼只一身裝扮皆是按著規矩來的,自然比不得尋常穿戴來的嬌艷明媚,可繞是如此,自她出現後,眾人的目光卻是再也移不開了。
其實自蕭曼只參加陳家的賞菊宴後,關于她何等美色的傳聞就沒少在京中停過。
可沒見過她之前,任誰說的再夸張,心底到底抱了幾分質疑,真有那麼漂亮,夸大其詞的吧。
現如今真人就站在他們面前時,才覺傳言不假。
蕭家這般姝色的女兒,怪不得要藏著了。
而從最開始的驚艷過後,眾人皆把視線往蕭曼只的儀態上盯。畢竟蕭曼只從沒入過宮,赴過宴,這規矩該怕是生疏的不行吧。
嫉妒心誰都有,更何況見到一個美到極致的,便想方設法從她身上找上的缺點來。
可蕭曼只一路從大殿門口行至皇後鳳座之前,禮儀舉止熟練穩當,壓根讓人挑不出什麼錯誤,反而還有一種賞心悅目之感,讓人驚嘆這般繁瑣的禮儀宮規竟還能被做地這般清靈雅致。
皇後自蕭家母女進殿開始,便也一直注意著蕭曼只。
聖上選擇為陳定方賜婚前,人選是和皇後商量過得,畢竟當朝勛爵之家的適齡貴女,可並非只有蕭曼只一個。
聖上待皇後一向尊重,既是替她娘家佷兒賜婚,自然把最終的選擇權交給了皇後。
對皇後而言,這看似尊重的選擇權不過就是在你面前擺上五六個一模一樣的隻果,你看著挑一個而已罷了,因此也沒怎麼上心,只听說蕭夫人出身世代書香的沈家,那她教出來的女兒品行應當不差,這才從五六個一模一樣的隻果里頭挑了一個和她眼緣的罷了。
沒想到自己隨意一挑,竟被她挑中最美的一個。
美人,皇後看多了,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皇後是天天見,不見都不行,就是林貴妃,她都看膩味了。
可這會見到蕭曼只,也是微微愣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她一貫平和的模樣。
第22章 貴妃
總歸是自己親手挑中的佷媳婦,以後便是她娘家人了,皇後便把蕭曼只叫到身前,同她說了好些話。
而同坐皇後身邊的,除了一干宮中妃嬪們,便只有陳家的家眷們了。
陳三姑娘見蕭曼只走近,同她淺淺笑了一笑,而大夫人依舊那副古板嚴肅的樣子,因著她平時也如此,倒讓人看不準她對蕭曼只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皇後是知道她這位最是古板守矩的娘家大嫂對這樁婚事是有諸多不滿,前頭定襄也是,總覺得定襄嬌縱,公主脾氣大,嫁進陳家恐怕會惹得家宅不寧,只不過礙于皇家的身份,不好表現出來罷了,而這會對蕭曼只的態度依舊是不喜的。
照皇後看來,能入大嫂眼的,除非世間再出個一模一樣的她來,否則沒人能讓她完全的滿意。
想到這,皇後倒是對蕭曼只添了幾分同情,態度更是和善了幾分,“本宮老早就听聞蕭家姑娘姿容絕頂,氣度姿態皆是絕佳,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蕭曼只正準備回話,便听到身後大殿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哦,能得皇後娘娘一聲‘姿容絕頂’的夸贊,本宮倒是好奇該是何等美人了。”
蕭曼只微微側頭,只見一宮裝華服的美人攜著一大波宮人朝她走了過來,眼神睥睨,下顎微抬,端的是張狂至極,美艷至極。
蕭曼只想,此人應該便是林貴妃了吧。
而皇後在看到來人後,心中雖是萬分不喜,面上卻是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來。“妹妹不是說小公主病了,要照顧著小公主,今日這宮宴不是不來了嗎。”
林貴妃卻不等皇後賜座,便徑直坐到除皇後之外最上座的位置,“小孩子,病雖來得急,但也去得快,今早身熱就退下了,我這不是想著皇後娘娘的宮宴耽誤不得,這才喂了藥,哄孩子睡下,便趕來了,娘娘不會怪我來遲了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小公主既在病中,你不來也是無妨的,本宮又豈會怪你。”
“娘娘不怪罪就好。”說著,林貴妃又把視線轉向了蕭曼只,在看清蕭曼只的容貌之後,神色變了變。
她一向都知自己的容色非常人可以比擬,也自傲世上應當沒多少人能敢與她相較,可沒想到竟會讓她看到蕭曼只。
其實皇後的宮宴,她原本是不打算來的,雖然小公主的病早已好全,可林貴妃一向隨心所欲慣了,她不想來就不來,懶得看皇後那老女人的臉色。
可當她得知蕭曼只也會赴宮宴後,卻有了一窺究竟的想法,畢竟這幾日她沒少在宮人那里听到說蕭國公府的嫡女如何的貌美,甚至勝過當年的她。
于是林貴妃精心打扮了一番,出席在了今日的宮宴之上,只是心中到底沒太把蕭曼只當回事,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竟被人用作壯自己聲勢的踏腳石,這讓她萬分不悅,所以今日是讓大家好好看看,她林瑞溪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隨意借來使的。
只是在見到蕭曼只之後,她才發現,傳言非虛,蕭曼只的確有能勝過她的姿容。
不過林貴妃卻不是個會輕易認輸的人,哪怕心里頭認定了蕭曼只的容色,面前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這位便是得聖上賜婚的蕭國公府嫡女了吧?”
雖覺林貴妃態度目中無人了些,但蕭曼只到底是臣女,自然恭敬回話道︰“回娘娘的話,正是小女。”
在听到蕭曼只的聲音後,林貴妃傲然的神色有些崩不住了。她雖有過人的美貌,奈何她的嗓音卻每每讓她的容色減分不少,不甚好听的嗓音一直是林貴妃心里的一塊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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