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 唇邊逸出笑意,不同于剛才,程元 給程瑜墨留顏面,卻並不需要給翟延霖留面子,所以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笑意。翟延霖察覺到程元 眼神的變化,臉面上略有尷尬,但更多的是詫異。
慶兒是什麼樣的性子,若說翟延霖不清楚,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這個兒子他罰也罰過,管也管過,甚至一度想請個嚴厲的武功師父專程管教他。奈何家中老母心疼孫子,每次他一管教兒子,翟老夫人就帶著一大群丫鬟趕過來,抱著翟慶心肝寶貝地叫。翟延霖拿母親沒辦法,又不能真把兒子打傷了,只能一批又一批地換翟慶的下人,多給兒子安排嬤嬤侍衛。
翟延霖想著,或許多拘一拘翟慶的性子,讓他背書寫字,性子就慢慢轉過來了。
但是翟慶知道有祖母撐腰,很多時候並不把翟延霖的嚴令當回事。就比如這條狗,翟延霖不同意翟慶養,翟老夫人也害怕寶貝孫兒被狗誤傷,但是翟慶不依不饒,翟老夫人被鬧得沒法子,只能趕緊順著孫子。如果真出現一些危險情況,比如今日翟慶在別人家的內宅里縱狗,就只能趕緊去請翟延霖過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翟延霖對此十分頭疼,就是在宮里專門教規矩的嬤嬤面前,也沒見翟慶听過話。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一個年紀輕輕的侯門小姐面前,翟慶竟然鬧不出水花,只能氣得坐在地上哭。
翟延霖大受沖擊,他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一個女子。隔著郁郁綠葉,能看到一個修長縴細的身影站在台階上,她穿著粉白色衣裙,側影好看的不可思議。明明是一樣的姿勢,可是程瑜瑾站在那里,就是比其他人好看。
綠葉上下晃動,程瑜瑾還側著,看不清長相,但是露在衣領外的那截脖頸卻白的驚人。她又穿了一身淺色,整個人簡直像是在發光。
翟延霖忍不住回頭問︰“這是何人?”
程瑜墨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話來。程元 原本含笑注視著程瑜瑾,听到這話,側臉朝翟延霖瞥了一眼。
那一瞬間,翟延霖仿佛福至心靈,電光火石間猜到了這個人是誰。他有些意外,但說話的口吻卻非常篤定︰“這是程家大小姐?”
程恩寶嚎叫聲掩蓋了這邊的動靜,程瑜墨內心里嘆了口氣,正打算點頭稱是,程元 卻突然走出去了。
程瑜墨嚇了一跳,矢口而出︰“九叔?”
九叔這是什麼意思,她怎麼覺得,九叔在故意提醒姐姐呢?
程瑜瑾感覺不對勁,她一回頭看見程元 站在樹叢後,自己也吃了一驚︰“九叔?”
程瑜瑾下意識地朝前走了兩步,這樣一來,她立即看到樹叢後似乎還有其他影子。程瑜瑾眉毛一挑,心中突然生出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是誰?他們在這里听了多久?為什麼都沒人來和她稟報?
程元 率先出去,翟延霖只是愣了一下,就落在後面。沒想到就是這一愣神,他們就被程瑜瑾發現了。當然,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掩飾下去,翟延霖本來就計劃著現身。然而自己主動出現,和被程瑜瑾發現,這可差太多了。
翟延霖面有尷尬,這樣一來,仿佛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他壓下心中的不悅,若無其事地走出去︰“程大小姐。”
翟延霖說完後,隨之才看到程瑜瑾的容貌。他的表情著實怔了一下。
這是,宜春侯府程家大小姐?
翟延霖本來打算和程瑜瑾打個招呼,然後告知自己的身份,也算解釋為什麼方才他們在後面听。可是,等看到程瑜瑾的長相,翟延霖神志一卡,竟然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他剛剛見到程瑜墨的時候,覺得這等美人竟然籍籍無名,實在是傳話的人有眼無珠。然而此刻看到了真正的雙胞胎姐姐,翟延霖瞬間明白了為什麼二小姐籍籍無名。
有此等殊色在前,誰能注意到旁邊的妹妹?
翟慶正坐在地上一邊蹬腿一邊大喊︰“我爹是蔡國公,我要告訴我爹!”突然見旁邊走出一行人來,翟慶愣了一下, 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驚喜道︰“爹!”
其實程瑜瑾已經猜出來了,等听到翟慶的喊聲,程瑜瑾內心里道了句果然。果然,這是蔡國公,翟慶的父親。
程瑜瑾只是一個侯府小姐,本人身上並無品級,但是翟延霖已經是實打實的國公,按理,程瑜瑾是要主動給翟延霖請安行禮的。然而程瑜瑾明明已經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份,卻還是穩穩當當站著,沒有絲毫行禮的意思。
呵,躲在後面听人說話,被她發現才厚臉皮走出來,不主動坦白自己的身份,難不成還讓程瑜瑾主動問好行禮?
太子殿下有這個特權,可是蔡國公憑什麼?
程瑜瑾站著不動,眼楮都不往翟延霖身上瞟。程元 暗暗覺得好笑,這個丫頭實在是爭強好勝,連蔡國公府的面子都不肯給。擺明了,若是翟延霖不主動和程瑜瑾坦白身份順便賠不是,程瑜瑾是“不會”知道翟延霖身份,更不會理他們的。
程瑜墨磨磨蹭蹭地從樹叢後面走出來。偷听被抓包實在尷尬,而程瑜瑾還是個得理不饒人,沒道理也要給自己創造道理的人,現在被她抓住了現成的把柄,還不知道一會要如何奚落呢。程瑜墨不太願意現身,然而程元 和翟延霖都出去了,程瑜墨自己躲著更不像樣子。她慢騰騰走出來,手指無意識繞著腰帶,低頭細若蚊蠅地給程瑜瑾行禮︰“大姐姐。”
程瑜墨說完後,見程瑜瑾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話的意思。程瑜墨終于發現氣氛古怪,她偷偷朝翟延霖瞄了一眼,驚訝地想,剛才翟小世子都叫了“爹”,姐姐應當明白蔡國公的身份了,為什麼她竟然還不行禮?
翟延霖最開始被程瑜瑾的容貌驚為天人,後來見程瑜瑾神色冰冷,眼神冷淡,他才察覺到程瑜瑾的敵意。翟延霖又看了一會,心中不知該驚訝還是生氣,一個閨閣女子,竟然在和他爭場面?
最後,程元 握拳咳了一聲,他借著動作將笑意掩飾住,轉瞬間便恢復高冷淡漠的太子形象。程元 手掌示意了一下翟延霖,說︰“這是蔡國公翟延霖,翟慶之父。”
然後又對翟延霖說︰“這是我的大佷女,程家長女。”
有了程元 這句話,翟延霖順勢說︰“程大小姐,犬子方才給你添亂了,見諒。”
程瑜瑾不給翟延霖面子,但是卻十分听程元 的話,她也微後退了一步,手腕緩緩轉動,停在腰側穩穩行了個萬福禮︰“原來是蔡國公,失敬。”
翟延霖看著程瑜瑾行禮的動作,竟然發現自己連眨眼都做不到。她的手白皙修長,福身時交疊的動作優美極了;程瑜瑾本來就穿著白底長衫,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微微蹲身時更突出了腰和腿的線條;她的動作緩慢但清晰,身體一絲晃動都沒有,標準得恍如是用格尺比劃出來的,但她做出來時並不像宮里教養嬤嬤那樣死板僵硬,反而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程瑜瑾行禮時下頜微收,眼睫輕輕落下,那一低頭的驚艷無以言表。萬福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禮節,翟延霖身為國公,一天不知道要見多少次,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像程瑜瑾這樣,看著簡直讓人享受。
剛才程瑜墨還模仿過程瑜瑾的動作,當時翟延霖只覺程瑜墨率性可愛,對程瑜瑾十分不以為意。一個說話行禮一板一眼,像模板刻出來一樣的閨秀,有什麼可看的,遠不如眼前的美人活色生香。
但是現在翟延霖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他心里苦笑,程瑜墨可沒說,她的姐姐長成這個模樣,儀容舉止好看到這種程度。
程瑜墨學得完全不像啊,她這不是存心誤導人麼。
翟延霖感覺自己的眼楮都被洗了一遍。听了這樣一句萬福,翟延霖當真覺得自己福氣增加了許多,要是能時常看著,估計能多活好幾年。
翟延霖一時回不過神來,程瑜瑾等了一會,竟然沒等到任何表示。她心里暗惱翟延霖失禮,這是給誰下馬威啊?程瑜瑾生氣,索性也不管他,自顧自站起來,然後格外認真地給程元 問好︰“九叔萬福。”
程元 即使天天見,現在再一次看到還是覺得賞心悅目。他畢竟也是男人,天生喜歡美人,就算程元 自己能克制,眼楮也是不肯的。
程元 點了下頭,道︰“起吧,不必多禮。”程瑜瑾起身,順暢自然地走到程元 身邊站定。等翟延霖回過神來,就發現程瑜瑾根本沒等他說話,直接走到自己叔叔身邊去了。
翟延霖抿住嘴唇,下巴緊繃,故意笑了笑,說︰“你們二人感情倒好。”
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兩人同時回頭,定定地看著他。翟延霖被這樣的眼神嚇了一跳,他隨口打趣一句而已,佷女和叔叔感情好又不是什麼壞事,他們至于反應這樣大麼?
程瑜瑾瞪著翟延霖,她知道翟延霖這樣說是無心之語,並不是那種意思,可是,程瑜瑾卻知道,程元 根本不是她的叔叔啊。把一句話說齊全了就這樣難嗎,明明是“你們叔佷二人感情真好”,被翟延霖省略了兩個字,倒像說夫妻一樣。
程瑜瑾有些尷尬,她悄悄覷了程元 一眼,發現那位主臉色淡淡的,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可是他沒有開口斥責,想來不算很生氣。
這就好,程瑜瑾悄悄松了口氣。
程元 發現程瑜瑾偷偷看她,他不動聲色,任由程瑜瑾偷看了一會,然後如釋重負般收回視線。他其實完全不生氣,他只是驚訝,翟延霖為什麼這樣說?
那天在雲衣坊,跑堂店小二也是這樣說的。
程元 若有所思,許多在他眼里見怪不怪、十分尋常的事情,在別人眼里,或許並不是這樣的。就比如那個店小二,在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的前提下,依靠多年的社會經驗,竟然直接稱呼他們為未婚夫妻。再比如今日的翟延霖,之前的程家諸人,他們也時常說,程瑜瑾和他叔佷感情很好。
可是,他們並不是叔佷。
別人不知道這件事,程元 卻一直無比明確,他和程家沒有任何關系,程瑜瑾這個“佷女”,更是無稽之談。
他對于程瑜瑾來說,和徐之羨,林清遠,乃至面前的翟延霖,都並無區別。程瑜瑾被侯府之人所稱贊的“孝順貼心”,其實,都是施加在一個完全無關的外男身上。如果去掉所謂九叔這層濾鏡,其他人會怎麼想?
恐怕就是那日店小二說的那樣,他們會理所應當地覺得,程元 和程瑜瑾是有婚約的年輕男女。
程元 第一次,認認真真思考起這件事情來。
第48章 管教
程元 第一次認真審視他和程瑜瑾之間的關系。外人說他們叔佷感情好, 程瑜瑾對他這個叔叔非常孝順,然而程元 知道,他可不是她的什麼叔叔。
程瑜瑾也知道。
程元 雖然自矜自傲, 但還不至于失去自知之明。他很清楚, 程瑜瑾會這麼“孝順”,完全是因為他的太子身份,並不是因為他這個人。
但是這也不能遮掩程瑜瑾行為的本質。他們倆實質上沒有任何血緣,程瑜瑾對他做的事, 其實和她給徐之羨換茶、給林清遠領路,並無區別。如果換一種說法,程瑜瑾每日給一個暫居在侯府的外男送茶送水, 關心備至, 恐怕現在,侯府里關于他們二人的流言蜚語早就傳開了吧。
她就沒有想過, 給一個男子送荷包,送糕點,每日噓寒問暖, 其實是有很獨特的含義嗎?
程元 垂眸掃了程瑜瑾一眼, 心想,她肯定是沒想過。
程瑜瑾莊重又得體地端著自己侯府大小姐的架子,隱約發現自從翟延霖不要命地說了那句犯上的話後, 太子殿下的態度就變得怪怪的, 剛才,還神情難辨地瞥了她一眼。
程瑜瑾內心里不由打起鼓來,太子這是什麼意思?不滿意翟延霖瞎說, 攀扯到自己身上嗎?程瑜瑾暗暗嘆氣,易地而處, 程瑜瑾很能明白太子的心情。程家和他又沒有關系,程瑜瑾這個佷女更是子虛烏有,他不過是因為礙于程老侯爺剛去世,不方便搬出去罷了。程家自己的事牽扯不清,沾染到他身上算怎麼回事?
如果換成程瑜瑾,莫名其妙和一個男子扯上關系,旁人還起哄說“你們感情真好”,程瑜瑾必然是要當場翻臉的。
她不由在心里罵翟延霖,這個人有毛病嗎,管不好兒子就不說了,好端端地編排她干什麼?現在好了,太子殿下生氣了。
其實程元 的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僅從臉上判斷他的情緒,有些難。然而程瑜瑾好歹“晨昏定省”了這麼久,時時日日看著,竟然能微妙地感受到些許氣場變化。
比如現在,程元 就明顯不太高興。翟延霖說這句話之前還好好的,他說完之後,程元 的氣場就陰沉下來。除了太子殿下不滿旁人將他們捆綁起來,還能有什麼?
程瑜瑾立刻開口,堅定地撇清立場︰“國公這話說的莫名。事孝乃是晚輩的職責,你今日只看到了我和九叔,才會覺得我和九叔叔佷感情好,其實我對祖母、對母親都是如此。再說,九叔在我心中宛如高山明月,高潔不可攀附,我敬仰九叔的才學風度,處處以父禮敬之,豈敢放縱一絲一毫?國公爺這些話不太妥當,怪我沒有說清楚,才讓蔡國公誤會,小女在此給九叔、蔡國公賠罪。”
程瑜瑾委婉提醒翟延霖話說的不對,以後不可再說了,最後她將錯誤歸咎到自己沒說清楚,體貼給蔡國公遞了台階。這樣一來,翟延霖就算被人當面指出不對,也不會顏面上過不去,惱羞成怒。
更別說,程瑜瑾還主動行禮道歉。一個姑娘做到如此地步,別說程瑜瑾是個大美人,就算只是個面貌路人的女子,翟延霖也不舍得為難了。
他看了程瑜瑾一眼,面有驚訝。程瑜墨在湖邊模仿程瑜瑾的時候,學了程瑜瑾說話的腔調,程瑜瑾剛才這段話便有好幾句是程瑜墨當時說過的。不得不說程瑜墨對姐姐了解甚深,程瑜瑾經常說什麼話她都知道,可惜程瑜墨模仿天賦太差,和本尊相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短短片刻的功夫翟延霖已經意外了好幾次。首先是程瑜瑾管翟慶時有條不紊、氣定神閑的氣場,翟延霖听著實在驚訝,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能約束住翟慶的人。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程瑜瑾的長相,等轉出來看到她的本人,程瑜瑾的容貌氣質遠超他所預料,委實讓他驚艷。而現在程瑜瑾所表現出來的說話技巧、情商手腕,第三次沖擊了翟延霖的認知。
他的印象中宜春侯府大小姐年齡並不大,也就是十四五的年紀,光看看旁邊的二小姐,也能知道程瑜瑾其實很年輕。她們姐妹是雙胞胎,年紀相同,從小養在一處,生長環境也差不多,為什麼在能力、管理、禮儀等各方面會相差這麼多?或者說,像程瑜墨這樣天真嬌憨的性格,才是這個年紀少女應有的模樣。
是程瑜瑾太過超前了。
原以為今日來宜春侯府不過是一場可有可無的作秀,沒想到卻發現了這樣一個驚喜。翟延霖眼中升起興味,美麗的女子誰都喜歡,而美麗又不太好得手的女子,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翟延霖這樣想著,對程瑜瑾的話更是完全應下︰“程大小姐說的是,方才是我唐突了。你和景行雖然是叔佷,但畢竟男女有別,這些事情應當避諱。是我思慮不周,景行和大小姐勿怪。”
程瑜瑾听到很滿意,她剛才半真半假的行禮,誠然是為了給翟延霖台階下,但是更多的是借機給程元 賠罪。程元 很不耐煩和別人扯上關系,被一個女子捆綁更是犯了大忌,程瑜瑾可不想被皇太子殿下誤會。她討好歸討好,但並不是那種意思。這種事情,還是早早說開了好。
程瑜瑾開心地想這下程元 該放心了吧,她邀功一樣看向程元 ,結果程元 淡淡掃了她一眼,笑都不笑地抬頭轉開視線。
程瑜瑾臉上的笑有些凍住,她十分費解,她都把話說開了,程元 為什麼還不滿意?而且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不懂,程瑜瑾默默在心里嘆氣。果然,君心難測。她曾經覺得自己好像隱約能摸到程元 的情緒變化,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她的錯覺吧。
大人物的心思不要猜,反正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尤其是太子殿下這種要做大事的人。
程元 的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而相反,翟延霖卻興致勃勃,格外多話。他現在對程家充滿了興味,妹妹誠然嬌俏可愛,宛如路邊的雛菊,天真爛漫,惹人憐惜,但是姐姐卻如國色牡丹,一看就知道是要養在深閨禁苑的,沒有足夠的財富、權勢、精力,根本養不起這種名貴的花。普遍男人看到,壓根也不會肖想,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說這種女子死板無趣,哪如清粥小菜有滋有味。
然而那些不普通的男人看到,就完全是另一種想法了。
越不好養,他們越要養,越不好征服,他們越要征服。金錢財富算什麼,反正他們有的是。翟延霖現在就是如此,程瑜墨言語晏晏,笑聲如鈴,崇拜又乖巧地看著他,翟延霖當然受用于女子的崇拜,但是崇拜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反而是程瑜瑾這種冷冷淡淡、完全不在意的,才更讓翟延霖想要將她的視線抓過來。
翟慶原本被程瑜瑾打擊得懷疑人生,氣得坐在地上哭,然而他哇哇嚎叫了許久,都沒有等來大人的妥協。翟慶有點害怕了,他以前所熟知的手段,在程瑜瑾面前全部失效,他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為好的時候,翟延霖來了。
他爹來了!翟慶頓時抓到了救星,興高采烈地喊了一聲“爹”,然後又坐在地上賭氣,等著大人們來哄他。翟慶拿定主意,這次一定要讓那個不知好歹的女子知道厲害,她不好聲好氣地來求他,他就絕對不起來。
翟慶裝腔作勢哭了很久,哭聲越來越低,直到細若蚊蠅,再也听不見,也沒等到他的父親過來哄他。
怎麼回事?翟慶有點慌,以前不是這樣啊,他只要一哭,祖母和嬸母等人絕對立即慌里慌忙地趕過來哄他,無論他要什麼,都一口應允。可是這次,為什麼不管用了呢?
程瑜瑾心里煩惱太子為什麼又生氣了,他到底在氣什麼?心里煩躁,便沒多少耐心听翟慶說話,反倒是程瑜墨,十分捧場,和翟延霖一說一笑聊得歡快。程瑜瑾基本沒听,她一轉眼瞧見翟慶還在地上坐著,程恩寶見他們不注意,想偷偷溜出去搬救兵。
程恩寶才剛剛跑出去兩步,身後就不緊不慢傳來一個聲音︰“程恩寶。”
這三個字咬字清晰,語調平緩,字和字之間停頓均勻,程恩寶听到,腿肚子都軟了。他極不情願地回過頭,囁囁應道︰“大姐姐。”
程瑜瑾笑著看他︰“三弟,蔡國公府的小世子還在這里呢,你打算去哪兒啊?”
程瑜瑾一出聲,所有人頓時停止了說話,將視線集中在程瑜瑾似笑非笑的神情上。順著程瑜瑾的視線,他們轉過頭,看到了那邊的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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