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說著李月容給盛長樂遞了一個眼色,便轉而去了外屋等候,只伸長耳朵听著里頭的動靜。
    與此同時,某個陰暗無光的角落里,也有一個頎長男人的身姿,漸漸靠近承歡殿。
    *
    屋內,盛長樂與李元久久面面相對,一時間竟相顧無言。
    盛長樂瞄了一眼外頭李月容的方向,無奈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好似在說︰是她非要跟過來的。
    這發展跟李元想的全然不同,想說的話也不能說,自然心里有些窩火。
    不知多久,還是盛長樂先開口,自說自話道︰“陛下既將熙華賜婚給了首輔,現在我也算是有夫之婦,按理說本不應該半夜三更私底下與其他男子私會的。
    “不過,熙華今日特意過來,便是想跟陛下說清楚,當初年幼不懂事熙華與陛下關系親近,形同兄妹,如今既已長大成人,陛下即將納妃,熙華也另許他人,今後自應該保持距離,與從前那般隨意實在不妥,只怕落入首輔耳中也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還望陛下能夠諒解……”
    她聲如黃鶯出谷,裊裊繞梁,在夜色之中蕩漾開來,斷斷續續的,說著一些與李元斷絕的話。
    這些話,李元雖然心里知道盛長樂是說給外頭李月容听的,可不知為何就是讓他心里堵,好似胸口壓著巨石一般喘不過氣來。
    她還說,“如今熙華只想安安分分嫁給首輔,不想多生事端,所以若是今後陛下再私底下召見,或許我只能帶著首輔一起來了……”
    她說話時肯定的語氣,疏遠的用詞,還有意側開身保持距離,李元幾度以為她是在說真的,而並非做戲。
    與此同時,就在屋外黑暗處,某個男人恰好一來就听聞了她這番情真意切的話,即將推門而入的手,突然就停頓在了半空,久久眉頭緊皺,一時疑惑不解。
    他們說的話並沒有任何不妥,就算是徐孟州現在進去,明顯抓不住任何把柄。
    讓人不禁猜想,難道他們如今還尚未暗度陳倉,她是後來才倒戈的?
    可她那時候明明說了,“自我嫁給你那日起一切都是策劃好的”。
    屋里,李元知道李月容在後面,也只好做戲道︰“是,昭昭說得有理,是朕不該半夜三更喚你出來見面,原本只是有件皇祖母留下的東西想親手給你,不便加以他人之手,才讓你前來此處見面,沒想到會給你造成諸多困擾,朕今後一定多加注意,再不讓你為難。”
    說著,李元從袖中取出一枚雕龍玉佩,給盛長樂遞上來。
    看見這玉佩盛長樂還有些詫異,這是李元隨身之物,以前她看著喜歡纏著他要,他還不肯給,現在怎麼突然想起來要送給她了?
    盛長樂卻詢問,“這是外祖母的遺物,還是陛下的賞賜?”
    李元目中都是她那紅唇欲滴的嬌美模樣,反問,“有區別麼?”
    盛長樂道︰“自然有,若是外祖母的遺物還好,可若是陛下的私物請恕熙華不能收。”
    “當真不要?”
    盛長樂搖搖頭,誰稀罕跟他私相授受啊!
    李元本來是想討她歡心,她既如此不領情,只得收了回來,心里總覺得七上八下的。
    二人正說話之時,外頭突然“ ”的一聲巨響,房門好似被一股怪力推開,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李月容本來就害怕得緊,這動靜頓時就嚇得她魂飛魄散,“啊”的一聲驚叫,飛快的跑進屋里來,一把就抓住盛長樂的胳膊。
    她驚恐萬分道︰“昭昭,外頭有東西……”
    盛長樂和李元齊刷刷朝著門口看去,就見外頭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瑟瑟寒風灌入屋內,別無其他。
    李元道︰“只是風罷了,大驚小怪!”
    李月容卻更害怕了,臉色發白,戰戰巍巍道︰“會不會是……有鬼……”
    想到這里,李月容都不敢往下說,直往盛長樂懷里鑽。
    李元道︰“胡說八道什麼!”
    李月容咬住嘴唇,怯生生埋下了頭,抓著盛長樂的袖子,哀求道︰“昭昭,我們快回去吧,我怕……”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了。
    盛長樂巴不得早些回去,借故道︰“長公主既然害怕……還請陛下恩準我等先行告退。”
    李元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李月容,只能點頭同意。
    盛長樂領著李月容先行離開,李元緊隨其後出來,各自朝著東西不同的方向,回寢殿而去。
    他們離去之後,死一般寂靜黑暗的承歡殿外,才慢悠悠走出來另一個筆直挺拔的黑影,孤身一人,負手而立,杵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殿之外。
    寒風吹在男人身上,吹得他那衣角隨風獵獵,他卻毫不在意,只是面色發綠,深不見底的目光,一直看著人影消失之處,久久出神。
    最終他冷笑了一聲,似是在嘲笑自己,而後才揚長而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另一邊,回到蘭苑之後,李月容受了驚嚇,晚上說什麼也要跟盛長樂擠在一張床上睡。
    兩姐妹鑽進一個被窩里,盛長樂還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就是一陣風而已,怎麼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李月容卻死死拉著盛長樂,哭喪著臉道︰“昭昭,我看見了!”
    盛長樂不明白,“看見什麼了?”
    李月容好半晌才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看見皇祖母的鬼魂!”
    盛長樂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魂!”
    李月容卻瑟瑟發抖,“是真的!方才你與陛下在屋里說話,我親眼看見門外有個黑影,是他把房門推開的!昭昭,除了皇祖母的鬼魂還能有誰!”
    “……”
    盛長樂漸漸皺起眉,側過身,面對著李月容詢問,“你當真看見有黑影把門推開的?”
    李月容連連點頭,“我發誓,親眼所見!”
    盛長樂嘴上安撫,“估計只是陛下的隨從,別想了,快睡吧。”
    心里卻在暗暗琢磨,說是太皇太後的鬼魂她肯定不信的,如果李月容當真看見門外有黑影,莫非是屋外有人在偷听他與皇帝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昭昭只是隨便演一演,沒想到我可憐的粥又被騙了,
    qwq此刻我想含淚為我粥唱一首︰愛是一道光∼如此美妙∼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你不要臉的樣子真可愛 8瓶;粟粟 6瓶;冰雪飄搖 1瓶;
    第7章
    前去崇化寺當日,盛長樂早早起身,與李月容一起梳洗完畢,便動身去與太後的儀仗隊匯合。
    到地方時候,諸多皇室貴女早已侯在此處,等待太後鳳駕。
    一眼看去錦衣華服,珠翠堆盈,一個個金枝玉葉,貴氣逼人,有已為人婦的,也有尚未出閣的,大多數都是熟識的面孔,多少還沾親帶故。
    盛長樂一來,眾人目光便齊刷刷落到她身上。
    只見她今日衣著比往常要素淨許多,披著一件沉香色軟毛斗篷,斗篷上金線繡著精細的雲霞孔雀紋,與發髻間的一枚翡翠孔雀發簪交相呼應,更襯出她那天生的高貴美艷,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出骨子里滲出的魅力。
    讓人只看一眼,便知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絕非徒有虛名,京城貴女們費盡心思都模仿不出她的半分神韻,將她視為夢中神女的王公貴族子弟更是不計其數,還曾有文人墨客專為她寫過一篇詩賦稱贊其美貌,一時間風靡京城,叫男男女女慕名而來,只想一睹芳容,這全因那篇詩文才讓她一舉成名,成為了人人皆知的京城第一美人。
    現如今,一道聖旨賜婚將她指給當朝首輔的事情,更是一夜之間轟動全城,只讓萬眾矚目。
    旁人有的遠遠看著盛長樂竊竊私語,議論這樁婚事,也有熟識的,直接圍上來與盛長樂打招呼,那場景還真如眾星捧月一般。
    盛長樂自始至終都面帶盈盈微笑,優雅大方,應付自如。
    一旁的汝陽大長公主李清茹見狀,面色難看到了極致,手中捧著的手爐都快被掐碎了,恨得是咬牙切齒。
    李清茹身旁的隨從還在打抱不平的模樣,小聲嘀咕道︰“太後娘娘分明答應了撮合殿下跟首輔的,怎麼一轉眼讓首輔娶她了!”
    說起來李清茹就來氣,她費心思討好徐太後那麼多年,就為了能讓徐太後能撮合她和徐孟州,誰知如今被賜婚的人竟然不是她,而是盛長樂?
    李清茹滿目怨氣,想了想,叫身邊婢女道︰“把她叫過來說話。”
    婢女點頭應了一聲,便跑上去,趁著人少的時候到盛長樂面前,稟報道︰“我家汝陽大長公主請熙華郡主借一步說話。”
    盛長樂听聞,抬眸一看,便見李清茹一身雪白,冷傲如霜的模樣,正站在對面遠遠看著她,臉色看上去就不怎麼友善。
    她輕笑了一聲,抽出身,款步姍姍走到李清茹面前行了個禮,笑吟吟道︰“熙華見過小姨。”
    盛長樂之所以喚李清茹一聲小姨,因為汝陽大長公主李清茹是仁宗皇帝的幼女,是她母親同父異母的妹妹,今年只有二十一,尚且年輕美貌,前夫過世五年寡居在家一直沒有再嫁。
    李清茹瞥了一眼盛長樂,語氣還有些傲慢,“你還認得我這小姨?”
    盛長樂輕笑,客客氣氣道︰“這是說的什麼話,熙華怎可能不認得小姨,方才就準備上來給小姨請安的……就是不知,小姨傳熙華過來說話所為何事?”
    李清茹兩步走到盛長樂面前,幾乎跟她面對面,壓低了聲音,特意警告的語氣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想來你也多少听過我與首輔的糾葛,他至今未娶都是因為對我念念不忘,此番肯答應娶你,也只不過是想利用你來與我置氣罷了,他是不會對你當真的。
    “熙華,你年紀還小,或許還不懂這男女之情,小姨勸你還是自己想想法子把這婚給退了,想必以你的條件,多的是人排著隊想娶你,如若不然……到時候毀了自己一輩子,可別怪小姨沒提醒你。”
    盛長樂差點沒笑出聲來,沉吟片刻,才輕撫衣袖,慢悠悠的說道︰“熙華確實對小姨與首輔的陳年舊事略有耳聞,不過,听說當初是小姨瞧不上首輔,拒絕先帝賜婚,轉而選擇了別的夫婿,卻不料三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首輔飛黃騰達了,你又回頭咬著首輔不放,還幾次三番厚著臉皮懇求太後娘娘做主賜婚……
    “首輔早已拒絕你多次,你又何必自作多情,以為他還對你念念不忘?你又憑什麼斷定他同意娶我是為了與你置氣,難道就不能是因為看上我了?他要是當真願意娶你早就娶了,又怎麼可能輪得到我?有些人,人老珠黃還沒有自知之明,還真是自欺欺人,可笑至極!”
    她聲音悅耳動听,這語氣不輕不重,卻是字字誅心。
    面對盛長樂的一番反問,特別是“人老珠黃,自欺欺人”一句,氣得李清得嘴唇一張一合,瞪大眼楮看著她竟是說不出話來。
    盛長樂嘴角還含著笑意,繼續說道︰“還有,熙華也有句話想規勸小姨,如今聖旨賜婚,我與首輔已經是未婚夫婦,只待擇良辰吉日成親,望你早日認清事實,死了這條心,別再肖想不該想的人,到時候害人害己!以你的身份,裙下之臣也是不計其數吧,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說完這番話,盛長樂冷嘁一聲,留下一個不屑一顧的眼神,便拂袖揚長而去。
    看著她離開時候搖曳如柳枝般的身姿,想著她說的那番話,李清茹頓時怒火中燒,一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因為呼吸急促而胸口上下起伏,差點一口氣喘不上嘔出一口血來。
    隨身的婢女錦繡連忙過來將她攙扶著,“殿下,你沒事吧。”
    李清茹指著盛長樂的背影,氣急敗壞道︰“你听見了麼?她敢在本宮面前如此囂張,根本就沒把本宮放在眼里!”
    她好歹也是大周尊貴的大長公主,皇帝的姑姑,太後也要給她幾分薄面,何時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還敢說她自作多情,說她人老珠黃?
    這臭丫頭懂什麼!分明就是真的,徐孟州只是還因為當年的事情心存芥蒂,才不肯接納她至今跟她置氣,他怎麼可能看得上這麼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
    錦繡連忙拍著她的背,壓低聲音安慰,“殿下別生氣,我看這熙華郡主就是小人得志,這都還沒嫁給首輔,就開始口出狂言,目中無人,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就不知天高地厚!”
    李月容也目光一冷,對,她是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成親的!
    *
    前去崇化寺的路上,盛長樂與李月容坐在同一輛馬車之內。
    李月容想起方才李清茹找盛長樂去說話的事情,還詢問,“昭昭,方才汝陽找你去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
    盛長樂就將二人的對話,跟李月容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李月容听完之後,差點沒有噗嗤一聲笑出來,問道︰“你這麼說她,還不把她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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