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媽和我爸一樣也是執行官,可是這牆上為什麼沒有她的照片?”
“很抱歉,其實我對你的母親並不熟悉。”
齊征南提醒宋隱,這里畢竟只是他記憶深處的一個片段,“不過,我記得的確有一張她的照片……”
說著他親自走過來,幫宋隱從高處取下了一個特殊的白色相框,夾著一對男女的合影。
這張照片中最醒目的顏色是藍紫色。那是執行官俱樂部庭院里的藍花楹。而畫面的中央,是依偎在窗邊共賞美景的一對俊男靚女。
“爸、媽……”宋隱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是你媽媽離開煉獄之前的合影。那之後她就回到人間去了。而我才剛來煉獄幾個月,差不多就是為了補她的缺。”
“我媽先回去的?”
宋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可我爸還留在煉獄啊?他們難道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那又怎麼樣。人類活著並不只依靠愛情。人間畢竟還有很多同樣值得她回去的理由。”
“……”宋隱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確有道理,只是有些事又開始不對勁起來。
“不是都說離開煉獄就會被洗腦嗎?那我媽怎麼後來還會和我爸在一起?我也沒見過她和家里親戚來往啊。”
“她的確經歷過一次洗腦,也的確忘記了身在煉獄時的記憶。是你的父親又一次找到了她。”
齊征南的目光再度暗淡下去,道出不可思議的真相︰“她回到人間之後,成了那一次星門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你的父親為了救她而背叛了郁孤台、背叛了整個煉獄。”
“……怎麼會?!”
毫不夸張地說,宋隱此刻一陣汗毛倒豎︰“可是我們身為噩夢執行官的任務,本來不就是拯救受害的夢境主人嗎?!”
“但星門副本是個例外。”
話題終于繞回到了核心的事件上。
“你知道星門最可怕的一點是什麼嗎?”
雖然是提問,但齊征南很快就給出了正確答案︰“星門副本的可怕之處,不在于它的規模巨大,也不僅在于能夠將眾多的偷渡者直接帶進人類的夢境。而在于,它無法被獨立收容。”
“獨立收容?”
來到煉獄的第三個月,宋隱已經很少接收到什麼新鮮的詞匯了,“我怎麼從沒听說過這個詞?”
“那是因為,無法獨立收容的偷渡者,少之又少。”
說到這里,齊征南又進行了自我糾正︰“不對,群星之門並不是偷渡者。它是一扇門,或者說,是一座機場。”
“機場?!”
宋隱自然立刻就聯想起了那個令他生畏的人間機場,仔細想想,如果星門的確能夠讓眾多偷渡者來去自如,那麼它所起到的,還真的就是一個“黑空港”的作用。
也正因為星門的本質是一個無論放在什麼地方都會起到傳輸作用的“出入口”,所以獨立收容只不過就是將這扇門拆下來人、按在房屋的其他部分。如果要想徹底封住通道,還必須將門裝進箱子里去。
“那個用來裝星門的箱子,是人。”
齊征南說出了那個殘酷的事實——為了解決眾星之門對于現實世界的影響,感染星門的數千名受害者被集中到了東海邊上的無人群島。
在那里,人間執行部隊將他們進行了歸類劃分,最後選出了十名精神素質最好的人,作為容納星門的“箱子”。
而作為退役執行官,宋隱的母親,正是被選中的人之一。
噩夢執行官會將星門逼退到這十位受害者的體內。然後,人間執行部隊將奉命銷毀受害者的肉體,將星門連同夢境主人的意識一起困在虛無的夢境之中——就像一座座孤島、游離在煉獄之外的無邊黑暗與迷霧之中。
最後,阿克夏系統會將這些孤島作為目標進行收容。
“天吶……”
一想到自己的母親曾經面臨過如此恐怖的遭遇,宋隱接連打了好幾個寒噤。
雖然這三個月來的經歷讓他知道了夢境副本的殘酷和收容的必要性,但他還是無法毫無芥蒂地接受這種代價沉重的收容形式。
“那些和星門困在一起的受害者,他們還有屬于自己的意識嗎?知不知道自己被收容了,收容的感覺又是怎麼樣的?……難道他們就這樣和星門捆綁在了一起,永生永世不得自由?”
他一口氣拋出了許多個問題,即便明白齊征南或許並不能解答所有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