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機器晃動個不停，嘈雜聲不斷。
它沒打斷柏林的思緒。
“是出了什麼事了嗎，柏林？”班長問。
“啊？”
柏林愣了下，轉過頭看向班長，旋即連道“沒....沒什麼。”
“有事說出來咱們聊聊唄，在一起工作那麼久了，其實差不多算是朋友了，沒什麼不能說的，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問題。”班長笑吟吟的。
工廠的車間其實都挺大，員工密布。車間有主任，班長，小組長。相較于黃姓小組長，這個車間的劉姓班長沒有那種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的態度，對人都很溫和，與工人的關系都很親切，很討工人們喜歡。
听見這樣的關切，柏林愕然了下，感動之余，還是道“沒什麼，一些家事。”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倒不是不願意說，他總覺得這樣說出去，會不會被人家覺得小心眼了，想太多了之類的，顯得很可笑，所以他放棄了。
“好吧。”劉姓班長笑了笑“其實有事不要藏著掖著為難自己，想什麼做什麼就是了，這樣起碼不會有那麼多煩惱。我走了，記得不能再出錯誤啊。”
“嗯...”
劉姓班長的話倒不是沒絲毫作用。
沒解決他的煩惱，卻讓他不會再那麼頻頻出錯了。
這天的夜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而就要下班前，換好服裝準備離開的劉姓班長問了柏林一句“柏林，我們這個夜班要做一段時間，最近一直很缺人。你有沒有興趣直接調到我們車間？你要是答應的話，我明天就去把你要來。”
柏林是‘啊？’的一聲呆了住。
最後是一句，‘那讓我考慮一下吧？’的離開了。
柏林不排斥這里。
相反，相較于樓下，這里雖然比較累，但工資也多啊。下個月工資，他指不定能發到2000塊錢。
可哪怕如此，他還是決定還是再多斟酌一下。
...
柏林回家時，陳可欣一如往常做好了早餐。可今天柏林心里沒有了往常那般的感情與擔心。那股煩躁始終徘徊在他心中。
他幾次想問，都沒問出口。
當中午過去搬運回來時，6點的臨近夜中，陳可欣已然不在家了，空蕩蕩昏沉沉的小屋中只有被送回來的女兒妮妮。
飯陳可欣還是煮著了，想來她是打算回來和女兒妮妮吃飯的。
可以先排除她去了飯店。
“媽媽有說去哪嗎？”柏林想了想，帶了些許希冀看著女兒。
“媽媽說要出去一下，晚點回來給妮妮弄飯吃。”妮妮回復。
“你現在餓麼？”
“現在不餓。”
柏林囑咐她在家乖乖等待後，以想聊天的借口，把方圓約了出來。地點還是之前那一家燒烤店。
雖然煩惱，但柏林只點了兩瓶啤酒，烤了十來塊錢的燒烤等待著。這對他來說已是大幅度的花銷，要知道他一頓飯也就兩塊錢。
當方圓到時，他瞥了眼柏林，不由得一笑，坐了下來，開了瓶啤酒，淡淡道“怎麼，找我出來聊什麼呢？”
“就聊聊...”
“得了吧，你拿張鏡子照照你臉。看看你臉上是不是寫著‘我有心事’這四個大字。”方圓冷笑一聲，開口道“說吧，有啥事，我應該是不至于瞞著。是陳可欣怎麼了，還是...樂瑤怎麼了？”
燒烤店里的晚餐時間，依舊是冷清。
只不過今天比起往常，多了一桌顧客。他們的歡聲笑語與這邊氣氛沉默的柏林與方圓截然不同。畢竟世界這麼大，沒有人會陪著誰一同傷心，一同難過。或許有，但那僅限于親密的朋友，而非陌生人。
“是陳可欣的事。”
沉默了許久，柏林將事說了出來。
方圓一時間還是有些許詫異的。他本以為發生事情的會是樂瑤，像陳可欣一般不會出現什麼讓柏林煩惱的行為。她的溫和與樂瑤的偏激叛逆不同。
慢慢的，听完柏林的話，方圓皺了皺眉，古怪道“你是說，她去見其他男人了？”
“嗯...算是這個意思吧。”柏林點頭。
“嘖嘖，難怪你小子這德行。”方圓立刻是一副落井下石的模樣“怎麼？難受啦？听到她要去見其他男人，你就難受了？奇怪了，柏林，我一直很好奇，你這人是不會將心比心的去為別人考慮嗎？你三天兩頭見樂瑤，她肚子里還有你的孩子，怎麼不見你問陳可欣難不難受呢？你那些行為比起她可是大巫見小巫啊。”
“...”
柏林一瞬間語塞。
他瞪了方圓一眼。
柏林連辯解都沒辦法。
因為方圓說的是實話。
無論從哪個角度哪個方面來講，他愧對于陳可欣。
“還不如不和你說。”柏林沒好氣道。
“不開心了？你是偷偷摸摸，陳可欣可是正大光明，把事給你講了。你要是真在意，要不去街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撞見她？剛巧是這個時間點吧？”
“...別讓我更煩了成不。”
“好好好，你柏林玻璃心，我懂。”方圓自顧自灌了口酒，看著煩躁的柏林，眼中的戲謔也漸漸散了去，他聲音平和了下來“為什麼樂瑤的事，沒讓你這麼憂心忡忡過呢？”
柏林依舊低著頭。
至此，方圓輕嘆了口氣。
他望著酒瓶里的啤酒，橘色的液體翻涌，泡沫漂浮著，他晃了晃，酒瓶出現一道漩渦，將泡沫吞了個干干淨淨。
他的思緒好似陷入這漩渦中。
最終，當漩渦停止，他淡淡道“你會想多很正常，畢竟你背叛過她，也怕她背叛你。”
他的話是那般一針見血，柏林猛地抬起頭盯住了方圓。
“同樣，這也證明，你愛她。不奇怪，你要是不愛她才奇怪啊...這麼愛你的人，你都不愛她，那她不是太可憐了？放心吧柏林，雖然我沒有你了解你老婆，但她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陳可欣說是朋友，就是朋友。你可以思考下，這麼多年來，她有沒有惡意的欺騙過你？沒有的吧？”
說到這，他笑道“你這掩飾不住的表情，她恐怕都看出來你在想什麼了。除非是不好告知你的，否則她會跟你說的。當然，我說的並不絕對，她真的和其他男人幽會了也有可能，哈哈哈...”
方圓的開導是正確的。
他沒有告訴柏林該如何如何。
譏諷了他一番，他把最關鍵的問題拋給了柏林他自己。
在柏林臉上布滿的復雜心事緩緩減少時，方圓眼里卻是一絲一閃而過的復雜，帶著些許嘲笑的味道。仿佛嘲笑著與這件事不相關的樂瑤，嘲笑她與陳可欣在柏林心里的真正區別...
酒過三巡，方圓的幫助壓制住了柏林內心的燥意。
哪怕這絲燥意還存在著些許，卻也沒有像昨晚工作時那般牢牢鎖著他了。
其實若非陳可欣這件事，柏林也想過幾天把方圓喊出來一次聊聊的，想到這，他決定提前說了。
“方圓，你對現在的收入滿意嗎？”柏林忽然問。
他臉上是平靜的，眼中帶著些許期待。
方圓臉上露出一絲意外“怎麼會問這種問題？”旋即，他還是回答了“嘛，如果你要我說的話，自然不滿意了。”他點起根煙“這世界上，誰會覺得自己賺夠了？一個月那麼一兩千，夠誰花呢？”
柏林思考了下，認真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做一筆生意？”
方圓愣住，反應過來，嘴上的煙一個哆嗦，險些掉在了盆子里。他把煙從嘴里摘下，愕然盯著柏林，仿佛听到了件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做一筆生意！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感覺能賺不少錢。”柏林認真道。
方圓把剛點上的煙掐滅，皺眉盯起了柏林。
兩人對視著。
“得，我還感興趣了。行，你說說，我听听看你有什麼鬼主意。”方圓笑了，饒有興趣的等待柏林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