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驚叫道︰“他們在堵洞口!”
話音剛落,剩下的一半白光也被堵上了。
地下深處,只剩下幾只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數張茫然無措的年輕臉孔,無言以對。
半晌,金子軒的罵聲打破了這陣死寂︰“這對狗男女真是干的出來啊!”
一名少年喃喃地道︰“上不去也沒關系……我父親母親會來找我的。他們听說了這件事,肯定會找到這里來的。”
零星有幾人附和,立即又有人顫聲道︰“他們還以為我們在岐山接受教化呢,怎麼會來找我們……再說溫家的人逃走之後,肯定不會說實話,肯定會編個什麼理由……我們就只能在這下面……”
“我們就只能待在這個地洞里面……沒有食物……跟一只妖獸在一起……”
這時,江澄架著魏無羨慢慢走了過來。剛好听到“沒有食物”這句,魏無羨道︰“江澄,這兒有塊熟肉,你吃不吃。”
江澄道︰“滾!那鐵烙燙不死你。這都什麼時候了,真想把你嘴巴縫起來。”
藍忘機淺色的眸子落在他們身上,隨即,又落到手足無措地跟在他們身後的綿綿身上。她臉都哭花了,抽抽噎噎,雙手絞著裙子,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魏無羨堵著耳朵,道︰“唉,別哭了行不行?是我挨燙又不是你挨燙。難不成還要我哄你啊?你哄一哄我好不好?行了江澄別架了,我又不是斷了腿。”
幾名少女都圍到綿綿身邊,一齊抽抽搭搭起來。
藍忘機收回了目光,折了回去。
江澄道︰“藍二公子,你去哪里?那只妖獸還守在黑潭里。”
藍忘機道︰“回潭。有辦法離開。”
听說有辦法離開,連哭聲也戛然而止了。魏無羨道︰“什麼辦法?”
藍忘機道︰“潭有楓葉。”
這話乍一听莫名其妙,可魏無羨立刻就被點通了。
那妖獸盤踞的黑潭里,的確飄著幾枚楓葉。可洞中沒有楓樹,也無人跡,地洞口附近也只有榕樹。這楓葉卻鮮紅似火,很是新鮮。他們上山的時候,在一條小溪里也見到了楓隨流水的景象。
江澄也明白過來,道︰“黑潭的潭底,很可能有洞與外界的水源相通,這才將山林溪水中的楓葉帶了進來。”
一人怯怯地道︰“可是……我們怎麼知道這個洞夠不夠大,能不能讓人鑽出去呢?萬一很小,萬一只是一條縫呢?”
金子軒皺眉道︰“而且那只妖獸還守在黑潭里不肯出去。”
魏無羨拉起衣衫,一只手對著衣服下的傷口不斷扇風,道︰“有點希望就動起來,總比干坐著等爹媽來救要強。它守著黑潭又如何?把它引出來就是了。”
一番商議,半個時辰後,一群世家子弟又重新原路返回了。
他們躲在洞里,悄悄窺視那妖獸。
它大半的身體仍泡在黑潭之中。龜殼里探出長長的蛇身,湊到岸邊,獠牙開合,輕輕咬住尸體,再縮脖子,將之拖進自己堡壘一般的黑洞洞的龜殼里,仿佛要在里面細細享用。
魏無羨將一只火把拋出,砸在地洞的一角。
這動靜在死寂的地下格外夸張,妖獸的頭立刻又從龜殼里鑽了出來。瞳孔細細,映著那只躍動燃燒的火把,本能地被發光發熱的事物吸引,沖它緩緩伸出脖子。
在它身後,江澄悄然無息地潛入水中。
雲夢江氏依水而居,家族子弟的水性皆是百里挑一,江澄入水漣漪即消,連水波都看不到幾條。眾人緊緊盯著水面,不時瞅一瞅那只妖獸。只見那個黑色的巨大蛇頭一直猶猶豫豫地繞著那只火把打轉,要湊不湊的模樣,越發心弦緊繃。
忽然,它像是下定決心,要領教一下這個東西,把鼻子湊了上去。卻被炙熱的火焰輕輕灼了一下。
妖獸的脖子立刻向後一彈,從鼻孔里噴出兩道惱怒的水汽,撲熄了火把。
恰在此時,江澄浮上了水面,深吸了一口氣。那只妖獸覺察領地被人侵犯,把頭一甩,扭身朝江澄探去。
魏無羨見勢不好,咬破手指,飛速地在掌心潦草地畫了幾道,猛地沖出洞來,一掌拍到地上。掌心離土,一團逾人高的火焰猛地躥了起來!
妖獸一驚,回頭望向這邊。江澄趁機上岸,喊道︰“潭底有洞,不小!”
魏無羨道︰“不小是多小?”
江澄道︰“一次能過五六個!”
魏無羨喝道︰“所有人听好,跟緊江澄,下水出洞。沒受傷的帶一下受傷的會水的帶上不會水的。一次能過五六個誰都不要搶!現在,下水!”
說完,那道沖天躥起的火焰便漸漸熄滅了,他朝另一方向退了十幾步,又是一掌擊地,爆出另一道地火。妖獸金黃的大眼被這火焰映得發紅,燒得發狂,撥動四爪,拖著沉重如山的身軀,向這邊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