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突兀的白影突然閃身而至,想也不想便朝著殷洛撲去。
啪——響亮的一鞭狠狠抽下。
“唔!”男人的悶哼聲。
殷士華定楮一看,嚇的雙手一抖,三魂七魄差點兒就要飛出來,七、七!七皇子?!
下人們亦是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七皇子怎麼會在這里?!
東陵蕭趴在殷洛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完全護住她,長鞭落在他的後背上,華貴的錦衣碎裂成一條長長的裂口,露出的後背鮮血四濺、血肉模糊。
這一鞭,揮的可不輕啊!
“七、七殿下……”殷士華丟掉長鞭,說話都結巴了。
他打了七皇子,他以下犯上,這、這可是死罪啊!他不是有意的、他根本不想這樣的,他失手、他失誤,他方才沒有看清,他著急的想要解釋,又急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東陵蕭強撐著後背的劇痛,額頭上溢出一片薄汗,他抿緊嘴角,吃力的將殷洛穩穩抱起,看也未看殷士華一眼,拔腿向外奔去。
“大夫!”
……
夜王府,書房。
厲影立在桌案一側,微低著頭,聲音也很低︰
“……似乎是因為婢女受辱,殷小姐才會那般震怒。”
前面的話不用細說,便可知在說左相府的事,據眼線來報,事情的大致便是殷小姐為婢女出氣,一時失控,將人打成了重傷。
庶女打嫡女,還是為了婢女出氣,把嫡女打的半死不活,這類事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說來,厲影甚是心驚,這個殷家三小姐啊,真是越來越無法捉摸了,先是性情大變、後又接連闖禍,行事莽撞,絲毫不考慮後果,此次若不是七殿下及時趕到,她絕對非死即傷、無法收場。
可有一種人啊,就是這種性情,往往這種性情者,直接、粗暴、不做作,與其相處真實待人,沒有爾虞我詐之憂、陰謀算計之患。
男人垂眸,漫不經心的看著桌案一隅的香盞,眸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微曲的指尖敲擊著桌面,聲音很輕,沒有節奏章法,一下、又一下……
……
帝都中,有流言擴散。
“听說了嗎?今天,就在不久之前,左相府的兩位小姐斗毆打架!”
消息不知是從何處傳出來的,但在帝都里傳的沸沸揚揚,百姓們喜歡八卦,如同炸開的一鍋粥,熱鬧騰騰的議論起來。
有人說,是大姐在欺負三妹,因為大姐是嫡,三妹是庶。
有人說,是三妹在欺負大姐,大姐盛氣凌人,三妹實在忍無可忍。
也有不少人爆出了今日‘大戰’的情況,雙方鮮血淋灕、渾身是傷,打的激烈至極,明明是兩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但打的像是在戰場上拼殺的士兵。
也有人嘲笑,身為小姐,行為舉止如此粗魯暴躁,實在是給左相府的臉面抹黑,只有市井農婦那種沒有禮儀的女人才會動手打架,相府小姐?呵,和低賤的農婦無疑。
有知情人爆料︰“你們有所不知,是那個大小姐欺人太甚,把別人三小姐的婢女打的渾身是血、奄奄一息,三小姐這才動怒的。
“說到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听說這兩姐妹生來就八字不對、天生不和,從小打到大,還听說啊,為了阻止三小姐嫁給七殿下,大小姐還讓人去毀三小姐的清白!”
“天吶?這個殷大小姐如此歹毒?”
“嗨,誰知道呢?官家世家門檻高、水深,豈是我等普通百姓能夠看透的……”
……
左相府,氣氛壓抑、凝重,整座府邸上空似籠罩著陰沉沉的烏雲,下人們低著頭,靜靜做著各自的事,不敢大聲說話。
三小姐與大小姐打架斗毆、兩敗俱傷,還牽扯上了七皇子,事發後,殷士華第一時間去往皇宮、負荊請罪。
此時,偏院。
簡陋的廂房內,床榻上,躺著一抹縴細的身子,單薄的身子陷入床榻內,瘦小的不盈一握,幾乎一觸就會破碎,女子臉色慘白,額頭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包裹的跟個木乃伊似的,正昏迷的睡著。
東陵蕭坐在床榻前,目光緊緊的落在女子的臉龐上,一直未移開。
門外,柳巧貞走了進來,猶疑的動了動嘴角,“七殿下,您的傷……”
少年抬手,壓下婦人嘴邊的話,婦人抿了抿嘴,眼中充滿擔憂,又不敢多說,猶豫的站了會兒,只好出去了。
空氣靜謐,呼吸淺淺……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的睫毛突然顫了一下,隱隱有幾秒的輕顫,緩緩撐開眼皮。
入目,一片朦朧的蒼白。
“嘶……”頭疼,像是針扎般的刺痛,一閃一閃的,格外難受。
殷洛擰緊柳眉,強行壓下腦中刺疼,撐著床榻想要起身,牽扯的動作引起少年的注意,“你醒了!”
東陵蕭見她醒來,高興的站起身來,卻不小心牽扯到後背的傷,疼得他踉蹌兩步撲在床沿。
殷洛看見他後背那一片斑駁干涸的血淋淋,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你的傷……”
“躺好,我沒事。”少年按住她的肩頭,刻意的坐直身體,不想讓她看見,更不想讓她擔心,他抿緊嘴角,故作一副了然無事的模樣。
“你的婢女受的都是皮外傷,並未傷及要害,大夫已經看過了,休養一段時間就好,倒是你……”
後腦勺上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失血過多,差點就要死掉了,回想起來,東陵蕭仍是深深心驚,若非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殷洛緊抿下唇,撐著身體強行要坐起來,東陵蕭制止不住她,無奈的嘆了一聲,只好小心的把她扶起來。
門外,柳巧貞听到動靜聲,進來的同時把藥也帶了進來,七殿下不肯上藥,洛洛現在醒來了,他應該肯了吧?
殷洛接過藥,給他抹藥。
少年抓著衣服,拒絕了,殷洛強行要給他上藥,少年漲著一張緋紅的臉,十分忸怩的抱住自己,卻被殷洛扒掉了衣服,他反著身子跨坐在椅子上,兩只手抓住扶手,臉紅扭捏的模樣、就像是一只被欺負了的小白兔。
背對著的方向,殷洛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認真的給他處理傷口。
少年傷的不輕,又沒有得到及時處理,這一鞭子抽的又深又重,皮肉外翻,傷口看起來似一條又粗又長的大蜈蚣,很是可怖。
她打開藥瓶,輕輕的將藥抹去,指腹能夠察覺到少年輕顫的後背,她頓了頓,輕輕吹了吹。
少年渾身一顫,感受到後背上那抹涼涼的呼吸,抓著扶手的雙手緊了緊,臉紅的幾乎要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