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回背對著他們,稍稍側顏,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主不會接受低微之言的蠱惑。”
諸位紅袍老頭發出此起彼伏的笑聲, 有人出聲道︰“老朽們的確言微人情, 可有另一位天使大人代為通傳就不同了。”
宮殿陰暗的角落浮現出一道身影, 席莫回意有所感,朝那個方向投去視線。年輕的天使曾經略顯稚嫩的神態不再,燭光搖曳,當他面對裁決聖天使長時, 眼中沉郁的黑暗仿佛化作實體, 從足尖蔓延到整個大廳, 沉沉覆蓋在人心頭。
“別來無恙, 希莫斯。”沙徹嘴角浮現出詭怪的笑容。
席莫回溫聲道︰“你可讓我一番好找,沙徹。你違反教義,為一個魅魔叛逃聖教,我應該代你向我主請求嘉獎你的勇敢無畏。”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希莫斯。我已為我做出的事付出代價,你也是時候該向水晶天懺悔你的惡行了。”
席莫回淡然道︰“我倒不知自己有什麼惡行能比得上與惡魔混生子。”
“你與惡魔勾結,在教廷底下將無辜人類當做魔物豢養,拿他們做慘無人道的實驗,這還不夠嗎?”沙徹眼楮雪亮,透著燭光逼視著對方。
席莫回的手摸進袖中,含笑道︰“沙徹,顯然你的閱歷不足以告訴你,先把底牌露出來是最愚蠢的行為。”
“你要當眾對我動手?”
席莫回︰“我自然不會當眾。”
指腹按在時間懷表的分針上,輕輕撥動三格,倒回到十五分鐘之前。控制時間的能力目前還有諸多限制,每24小時只能使用一次,之前桓修白不知使了什麼伎倆讓他無法溯回時光,恰好將這次機會留到了現在。
身邊的景物加速倒回,席莫回追著沙徹急速倒退的腳步而去,跟著對方在夜空中展開翅膀,無聲飛過靜悄悄的城市上空,降落在一處隱蔽的私人小教堂門口。十五分鐘的終點就卡在沙徹從教堂門里出來的那刻。
席莫回閃身躲在對面的屋頂,見少年神色肅穆,目的明確地飛走,才悄聲出來打量這個地方。
奧武德首都街道走向四四方方,井字形的中央就是正方形的密集建築,這座小教堂藏在最不起眼的一面,周圍的牆上滿是涂鴉,街邊還有流浪漢搭建小窩的痕跡,如果不是門頭上一塊伸出的鵝黃色小牌子上寫著︰至高神的福音主宰大地,席莫回不會認定這是個宗教場所。
至高神曾在千年前的大陸上風靡一時,教眾萬千,與光明神勢力分庭抗禮。然而至高神已隕落已久,信徒早已散失,現在這個教堂,破敗、隱蔽,仿佛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席莫回沒有急著進去一探究竟,反而想起了另一件相關的事。
大陸上曾經神明眾多,歷經幻倫世紀後大神損,所剩寥寥。傳說中有一抹人世間最骯髒泥沼生出的邪惡意念,鑽進了神明們的軀體內,毀損他們的神格,將他們本該無窮的神力吸收殆盡,據為己有。
皮夾克的生母,戰神斯波利克,就是因為路西法設下的時間結界躲過了一劫。
而那縷邪惡至極的神魂,毫無疑問就是moc的主腦。
上個月之前,席莫回接到主神指示,尋找主腦的最佳寄宿目標,並一舉將其擊殺。
雖然主神言語不詳,席莫回大概猜到主腦因勢力急劇擴大,消磨過多,神魂不穩,急需尋找穩定的軀體加固自己,以求繼續控制abo大小世界運行。
就好比一架服務器運行多年,端口和流量逐漸增多擴大幾十上百倍,必將面臨著服務器升級,零件設備更換的要求。
而桓修白,就是它的首選寄宿體。
兜兜轉轉,問題竟然又繞回到桓修白身上。
席莫回知道moc的主腦下了命令,為的是在本世界里尋找主神當年留下的碎片,這與桓修白的死而復生是否存在相應的聯系?
若是主腦不忍心放棄最佳寄宿體,想用【主神的碎片】固本培元,替換“心髒”,成為寄宿的落腳點,那麼很可能……他下次見到“桓修白”時,就已經不再是這個現在桓修白了。
無論怎麼看,桓修白最終都難逃一死,而那個蠢家伙還毫無所知,滿腦子omega陳腐思想,為一個標記跟他大鬧。
席莫回緊急掐斷關于omega的聯想,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事上。
他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能使看到他的人在腦中自動替換成一道陰影。這類精神系的小法術他在阿辛羅中學到不少。
教堂的小門沒有關,它小到只容一人進入,踏過門檻,里面影影綽綽,一眼望過去,約莫三十個人手持魔法蠟燭跪拜在地,詭異的是,這些人身高一致,行拜的姿態甚至垂下腦袋的角度都一模一樣分毫不差,每個人都沒有頭發,看不出是a還是o。
席莫回從干淨的氣味推斷,他們是群beta。
重重幕簾之後隱約可見一尊高至屋頂的黑色塑像,兩旁束著蠟燭燈塔,枝形燭台兩顆燃燒的樹,一直觸及到天花板。除此之外,屋里沒有其他照明。
席莫回一進來,一股壓抑到窒息的力量就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對危險的警覺幾乎迫使他退出去。
所謂至高神的殿堂,恐怕只是幌子。
席莫回用幻術將自己隱沒在微光中,上前去查看。走到信徒們跟前,惡心的感覺再次翻上來。
原來那些一動不動的“人”並不是活人,他們面部僵硬,裸露在外的部分都包裹著厚厚的蠟層,不易保護的眼珠之前就被摳下來,塞進了假珠子充數。而手中的所捧的蠟燭實際是一根尖銳的木楔子,穿在肉里,將交疊的手掌串在一起,保持“蠟燭”的穩固。
每一排五個,共跪著六排蠟尸,他們是這間小教堂里永久的信徒,虔誠地仰望著幕簾後的神。
仰望!!席莫回警惕後退到門邊,他剛進來時,“信徒”明明是垂首姿態!
忽然,一道虛無縹緲不成調子的聲音從紗簾後飄過來,它听起來很像人在夢中接收到的噪音,模糊又刺耳,說不清具體是哪種聲音,因為它沒有形態,可以變為各種你所听過的聲音。
“他所衷于你,不過因為那顆心……”
什麼心?
“他的心,你所持的那顆,它才是造成吸引的根源……”
那顆……心,在他箱子里安放的心!
席莫回沖上了神壇,一把拉開幕簾鑽進去,那後面竟然什麼也沒有,燭台、黑色神像,都眨眼間消失了。他再回頭一看,身後哪還有什麼三十個蠟尸信徒,他站在的這塊地方變成了露天廢墟,傾圮已久,四處是腐朽倒塌的木料石塊。
縈繞在心頭的陰影洇洇擴大,席莫回環視一周,展開翅膀飛上了屋頂,怒砸三個七級魔法下去,把這地方轟出個平整的大洞。
該死,竟敢戲耍他!
轉了一圈,除了一句似真若假的話,一無所獲。席莫回轉道回了皇宮,這次他沒有走正門,直接降落在宮殿的金色梁頂,迎著獵獵春風,微闔眼楮,魔書阿辛羅在張開的手心顯現,莎莎翻到某一頁,捧到面前,逐字念出︰“沉睡,回歸混沌的真理。”
說罷,修長秀美的手指將書頁向上拋起,阿辛羅飛到高空,席莫回仰面向天空伸出右手,作虛虛握合狀,本該是深琥珀色的瞳仁,虹膜的顏色發生了微小的劇變,澄澈的金光在瞳仁呈現出美麗的放射圖案。天空中懸滯的魔書受到主人感召催使,漫散出點點藍光,以自己為中心,向這片廣闊的土地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等在門廊準備問罪的紅衣主教們倒地不起,站崗的士兵,大街上嚎叫的土狗,再遠一些是一百公里外的森林,整個南方大陸在一個咒術的施放下瞬間陷入深深夢鄉,沒有施咒者的允許,誰也無法掙脫夢境。
阿辛羅破敗的書頁嘩啦掉下來,掉進席莫回手中。席莫回收好它,下到地面,聖天使長的淺口小紅鞋踩著老頭們的軀體走進宮殿里。
他找了間遠離門口的寢殿,關上門,踏上地毯時差點被地毯邊緣絆倒。
一下子對超過三十萬人施展瞬時催眠術,饒是席莫回自己也感覺身體力乏,精力被全部掏空。他全身又酸又軟,踢了鞋撲倒在床上,翻了個身凝視著天花板,把這些痛楚通通算在桓修白頭上。
不過,這樣就能睡個好覺了。
席莫回一點也沒覺得濫用滅國級咒術換得一夜無人打擾是種任性地不能再任性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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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魔法少女美美,生氣開大,把整個國家弄沉睡,就為了躺在床上好好冷靜想老婆(不是
哈哈哈哈哈太可愛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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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介紹個對象
“這個點了, 能是誰?”修正事業局erd的醫療組長斯洛麥爾接到了上層內部通訊請求。
他把孩子放進搖籃里, 給伴侶比了個手勢, 走到臥室外面順手關門,在廚房的角落接通它。
“斯洛麥爾, 最近過得如何?工作還順利嗎?”
斯洛麥爾乍一听到那聲音,頭皮發麻,下意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僅因為這低沉華麗的聲線在夜晚寂靜環境中回響時效果倍增,還由于這聲音的主人不好對付。
“席部長?您不是在執行秘密任務嗎?”斯洛麥爾狐疑道。
“有一件要緊事要交予你。”
“您說, 說好了我還得回去奶孩子。”斯洛麥爾搓著寸頭,邊說邊打開冰箱,拿出果汁。
“我大概下周回去, 你準備好除標記手術,時刻預備好,我一到局里就要立刻實施手術。”
肌肉大漢不小心捏爛了果汁盒子。
……怎麼又來了?
斯洛麥爾一邊拿肩膀夾著通訊器, 一邊歪著頭擦地上的果汁, 絞盡腦汁找著詞想勸服席部長放棄該想法, “你脖子上沒有腺體, 不管是擦踫、刀割,只要信息素沒相互融合,什麼都不可能發生,快安心睡吧。”
那邊沉默了幾秒, 維持平穩語調︰“斯洛麥爾醫生, 你對求助者不負責的態度讓我對你的年終考核評級有所——”
“哦!好好好, 除標手術是嗎, 我會考慮準備的!一切等您回來再說。”開玩笑,要是評級給他打個c,年終獎就沒了,他們家就靠這個明年給大兒子報重點小學beta沖刺班。
“不要對我的話產生質疑,我在認真請你幫助,也請你以絕對認真的態度接收任務。”
斯洛麥爾偷偷嘆氣,隨口說了句︰“難道你又被上次那個人咬了?”
他本想開個玩笑,誰知對方凝重地回答︰“是。並且,我合理認為自己已經被標記,必須切除牙根腺體。”
“牙根腺體?!你被破的是牙根腺體?是誰?”斯洛麥爾迫切想結識這位勇士。
席莫回聲音明顯不悅,“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人身自由權力已受到極大威脅。任何我不期待的標記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斯洛麥爾仍舊沉浸在震驚中。這可算得上是十年以來的最大新聞,竟然有人能強迫“賢者”完成標記,明天早上去上班發現erd被一鍋端都不奇怪了。
到底是怎樣恐怖的實力,才能做下這種危險程度十級的活?
而且,他想說,有哪個頂級能力者大佬會閑到去標記一個alpha啊?這有什麼用?純粹閑的。
“咳咳,據您所說,的確情況危急。但你也學醫,應該比我清楚,牙根腺體長在整塊下牙齦里,要是切光了,下輩子就只能戴牙套啃水果。”
對面陷入了緘默,顯然是在考慮帶牙套啃水果和忍受標記哪個比較劃得來。
斯洛麥爾出于好心繼續解釋道︰“況且,那個標記並不是永久的。”
“什麼?”這聲音終于出現了一點情緒。
“沒錯,牙根腺體標記不是永久的。”斯洛麥爾伸頭朝臥室看了眼,里面燈還亮著,就加快了解說的速度︰“alpha能被標記本來就是個偽命題。確實,a可以被融合信息素,但效用是暫時的,相關的研究資料很少,不過我恰好知道,等過了大約一個月,那個標記就會消散。”
他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所以就說是閑的。”
“你剛說什麼?”
斯洛麥爾揚高聲調︰“啊,我說,所以你沒必要擔心。除了這個月要小心,別讓標記你的人引發了發情期。”
“引發會怎樣?”
斯洛麥爾聳著肩膀︰“你我都知道的答案咯。”
當他看到自己的伴侶第三次假裝路過廚房門口,忍不住主動結束話題︰“席部長,你什麼事都不會有,也不需要任何藥物或手術治療。alpha不是omega那類容易損壞的生物,正常生活就好,我先掛了,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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