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傳,說當今首輔大人做事雷厲風行,手段高明,近乎是有些不近人情。朝堂上甚少有人敢違逆他的心意。
可對待雙城,葉禎總是七分愧疚,三分縱容。他年少時為了仕途,狠心將年幼的雙城獨自丟在濱州老家,十年來不管不問,任憑一個好好的孩子漸漸變得紈褲囂張、風流孟浪。
雙城心里大概也是怨他的罷。只是雙城從來都是孩子心性,他想要什麼,期盼什麼,自己都不肯說,那葉禎也不問。
葉禎給雙城收拾過太多的亂攤子,處理過太多麻煩。他自己以為是出于哥哥的責任,可自從得知雙城不是親生的以後,他以為自己總算是松了口氣,可以對這個只會闖禍惹事捅簍子的“假弟弟”放手了。
但,事與願違,有些事放不下,有些人忘不了。
葉禎長嘆口氣,多年縱橫朝野,叱 風雲磨練出的沉靜終是在這一刻黯然逝去。他終是愧對了雙城的,否則雙城現在也不必日夜在刀尖上舔血,更不會被人利用頂在風口浪尖上。
他什麼都不懼,唯獨怕有朝一日雙城在血海里苦苦掙扎,而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突然,葉禎俯下身去,他側臉貼在雙城耳畔,聲音略帶嘶啞的低聲道︰“雙城,其實你心里都是明白的,可你從來都不肯說。你讓我……將你怎麼辦?”
雙城瞬間清醒,他手里驀然出了一層冷汗,整個人都快魂不附體了。他牙齒咯咯打顫,順著葉禎的話風,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哥?你……你在說些什麼?我不明白。”
葉禎抬眼,直視著雙城平靜道︰“你與我不是一母所生,我不信你會不知道。可你卻什麼都不肯說。”
聞言,雙城暗暗大松口氣,可隨即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艱難萬狀的吞了吞口水,愁容滿面道︰“我以為你會主動跟我說,誰知你竟瞞著我。難不成在哥哥心里,我就是那種死皮賴臉的狗皮膏藥,哥是不是覺得,一旦我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就會賴在哥身邊不走?我……我……”
他突然雙手捂臉,哭嚎道︰“我就是想賴在你身邊不走,可你卻接二連三把我往外頭趕!這根本就不是分家,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同顧連交情那麼好,他是斷袖,那……那我也是斷袖!同樣都是斷袖,你怎麼選他不選我?”
“好歹,好歹我跟你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兔子還吃窩邊草!你怎麼不知道吃!”
葉禎听得微微一愣,他直起腰來,啞然失笑,“我竟不知你居然是如此想的。”
雙城身上一輕,立馬惱了,他在床上直打滾,一聲聲的控訴自己對顧連的不滿。
後來,雙城見葉禎沒理他,氣得更狠了。直接撲在他懷里,將兩條不安分的腿纏人家腰上,下巴抵在肩膀上,大聲哭嚎。
嘴里碎碎念,說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就是地里小白菜。一時又說葉禎不愛他啦,從前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寵,現在連抱都不抱一下,沒人把他當香餑餑了。
葉禎扶額,半晌兒才推著雙城的腦袋,拉開了一段安全距離,這才無奈道︰“我從前也沒寵過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雙城簡直震驚了,他四肢一僵,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捂住心口翻來覆去直喊疼。
葉禎顧及雙城有傷,這回終于是信了。伸手一撈,又抱懷里了。他伸手給雙城輕輕揉了揉,溫聲道︰“你听話,睡一晚就不疼了。”
雙城向來愛打蛇纏棒,遂得寸進尺的伸爪亂扒葉禎的衣服。
葉禎按住雙城的手,警告道︰“不許胡鬧。”
雙城一听,心口更疼了,眼淚都擠下來了。生怕葉禎看不見,還特意湊到他眼跟前,使勁眨眼楮。
他說︰“哥,我是真的很疼,非常疼,站都站不住的那種疼!需要哥哥抱抱才能好!”
葉禎︰“是麼?”
雙城大力點頭,“是的!”
他邊說邊掙開葉禎的手,繼續不要臉的扒人家衣裳。一爪子刨下去,先將腰帶扯開,又一爪子下去,扒掉了外裳,最後再來一爪子……
葉禎的整片胸膛都露出來了。
雙城那叫一個激動啊,興喜啊,人生頭一回知道當男人的好處。斷袖不可恥,自己喜歡的人都躺床上來了,不干柴烈火一下,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
他嘿嘿兩聲,解釋道︰“天熱,脫了涼快。來來吹蠟燭,睡覺,睡覺!”
葉禎冷眼瞥他一眼,將被子拉過來,不由分說的將雙城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
他道︰“現在是冬天,望你知。還有……把口水擦一擦。”
雙城“啊”了一聲,趕忙將口水擦掉了。他用手指輕輕勾著葉禎的手心,腆著臉笑道︰“是是是,哥說什麼都對。以後我保證不跟哥對著干了。哥讓我朝南,我絕對不朝北。讓我偷雞,絕對不摸狗。以後你說一,我絕對不說二。”
他搓了搓手,巴巴道︰“我就差舉三根手指頭發毒誓了,可以睡覺了吧?”
葉禎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將火燭壓滅,屋里頓時黑漆漆的一片。
黑暗中,葉禎伸出手臂,將雙城攬住,抱緊,往自己懷里一拉。他下巴抵在雙城的頭頂,光潔的胸膛同雙城緊挨著,一絲縫隙都沒有。
須臾,他緩緩道︰“閉眼,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說聲抱歉
因為今天返校,要收拾很多東西。衣服被子啥啥的放一個暑假了,都發霉了~【捂臉】
更晚了,抱頭,接受制裁~寫的倉促,明天圓上~
☆、咸魚小官
常淙從雙城那里出來以後,一直心頭難安。他既擔心雙城的傷勢,又十分厭惡雙城跑去找葉禎。
他在房頂上足足吹了一夜的風,直到天邊拂曉才出了府門。路遇糕點鋪子,突然想起雙城愛吃甜食。
這回算是他對不住雙城了,既然吵了架,總得哄一哄才是。
常淙手指微微蜷縮,腳下卻是再也走不動了。須臾,他轉身一頭扎進了糕點鋪子。待再折身出來時,手里頭多了一包糕點。
他微微抿唇,心里像是突然落下塊大石頭似的,松了口氣。提著糕點就跑去葉府,想要將雙城尋回來。
常淙一路躲躲藏藏,尋遍了後院也沒瞧見雙城。他抿唇又悶頭去葉禎的院子里找。
果不其然,雙城正坐在飯桌邊上,而葉禎就坐在他旁邊。此刻,雙城笑得格外開心,一筷子一筷子的往葉禎碗里夾菜。那碗堆的像小山那麼高。
常淙往屋里凝視片刻,手里越發用力,硬是將油紙包捏的變形。手里也沾滿了碎屑,甜膩的糖油粘在手上,又膩又難受。
他的身影隱在角落里,半張臉都匿在陰影里,臉上情緒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