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的雲台與往日不同,甦子瑜向雲台下望去,雲台上已經整整齊齊排列了數十上百列人馬,都穿著各式的道袍,看起來是各派宗門的人都齊聚在了這里。
“雲宗主回來了?果然是言而有信。”天罡宗宗主袁星涯一身紫色的道袍,身後跟著十幾位附庸小門派的宗主,緩緩向台上走來,“我等還商議著十日期限已到,雲宗主要是再不將人拿來,我等就派人協助雲宗主共同捉拿畏罪潛逃的真凶呢。”
甦子瑜心中一愣。畏罪潛逃的真凶?他們說的是殺甦齊雲的真凶嗎?都已經認定是自己了?雲寒琰其實是和他們商量過來捉拿自己的?
“袁宗主這話說的太難听了吧。”一個聲音從台下傳來,“現在還沒能完全認定真凶是何人,何來畏罪潛逃一說?”
甦子瑜向台下望去,替自己說話的人果然是蕭子蘭。蕭子蘭難得穿了一身繡了金絲勾雲紋的藍衣,清雅之中露出一絲不可侵犯的貴氣。
蕭子蘭緩緩走上望雲台,在甦子瑜身邊駐足,道︰“既然清儀已經來了,諸位有什麼疑慮大可當面說清。”
袁星涯沒了聲,和身後幾位宗主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其他宗門各位宗主也都陸陸續續到齊。
甦子瑜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就到了一場審判會上。而他們審判的對象,正是自己。
各門宗主都按照次序坐在了望雲台兩旁,望雲台的最上首放了三張椅子,高天澤已經坐在一邊,另外兩張明顯是留給雲寒琰和蕭子蘭的位置。而整個望雲台的最中央,安放了一張沒有人坐的空椅子,很明顯是留給誰的。
諸位宗主都落了座,唯有雲寒琰、蕭子蘭還陪甦子瑜站著。
甦子瑜心道自己和雲寒琰這是選了個什麼“良辰吉日”正好落在這樣一場屠宰會上,望雲台中央那個位置和受審的犯人有什麼區別?
“對不起。子瑜,此事由我負責,我需得給仙門眾人一個交代。”蕭子蘭現在甦子瑜身邊低聲道,“如今真凶尚不確定,而各種推論都指向你。我也想還你一個清白,就權且委屈你……”
甦子瑜看了一眼望雲台中央的椅子。
雲寒琰的手暗暗地按上了扶甦劍。
甦子瑜微微察覺了雲寒琰的動作,現在若是自己說要離開,恐怕他會立刻毫不猶豫地拔劍。若真的和那些人動起手來,自己就是拉著雲寒琰和整個修真界為敵。
自己的本來就沒什麼聲譽可言了,雲寒琰的名聲卻相當于整個清徽宗的精神支柱。
蕭子蘭也察覺到了雲寒琰的動作,知道他為了甦子瑜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若是雲寒琰今日真的拔劍,不僅毀了他自己和甦子瑜的清白,清徽宗也必將聲譽受損。蕭子蘭低聲道︰“子瑜,此時動手只會讓他們更加認定真凶是你,我們只是坐下來談談解釋清楚就好,不會像犯人一樣審問你的。你也需要一個清白不是嗎?”
甦子瑜滿身髒水都洗不干淨真的不太在乎這件事上清白不清白。
只是雲寒琰好好的一個人,不能和自己一樣被人潑滿身髒水而無法辯解。
甦子瑜垂下眸子沉默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推開雲寒琰道︰“你去坐著。”
雲寒琰按劍不動。
“小事而已。”甦子瑜握住雲寒琰的手,將他的手從扶甦劍的劍柄上拿下來,低聲罵道,“我都沒覺得有什麼,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你去坐下。”
雲寒琰垂眸望著甦子瑜,沉聲道︰“你不必顧及我。”
他這都能猜到?甦子瑜抬起眸子白了雲寒琰一眼,道︰“誰顧及你?我是自己想和大家聊聊天,你過去坐著,不要到處撒瘋。”
甦子瑜雖然說的話難听,語氣里卻滿滿都是寵溺的味道。蕭子蘭听得渾身都不自在,默默轉身去了自己位置上坐下。
雲寒琰垂眸望著甦子瑜,就這麼對峙了半晌,還是敗下陣來,和平時一樣無條件妥協道︰“好。”
雲寒琰轉身去位置上坐下,甦子瑜也緩緩走到了望雲台中央。
一襲白衣迎著山風而立,台下只見一個挺拔頎長的背影,若冰雕玉砌,墨色的青絲如瀑垂于腰間,半綰的長發里一點瑩白卻散射著五色霞光,恍若畫里走出的仙人。
台上能看到他側顏甚至正臉的宗主都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平靜。峨眉如劍膚若冰雪,雙目盛九天星河,唇齒寄三春絕色。世上怎麼就能有這樣好看的人?
甦子瑜站在了望雲台中央,一身繡竹白衣此時卻顯得分外惹眼。誰都知道清儀君是青衣撫劍風雅無邊,幾時有人見他穿過白衣?這身衣服的款式倒是和清徽宗雲宗主的衣服一模一樣,不論衣衫形貌,簡直一對絕配。
站在台中央剛準備坐下,甦子瑜忽然覺得背後一涼。
空中一道冰冷的寒光,向甦子瑜的後心襲去。
甦子瑜一回手,輕輕將一枚飛刀夾在了兩指之間,風輕雲淡地扔到了地上,徑自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實在是小兒科的偷襲,甦子瑜根本就沒放在眼里。雲寒琰的臉色卻沉了下來,冷聲道︰“何人?上來。”
偷襲的人還能有膽子承認嗎?甦子瑜本覺得雲寒琰應該叫不上人來,想不到不過須臾之後,真有一位分開人群少年走上了台。
看到走上台來那位少年,甦子瑜狠狠地吃了一驚。
少年毫無畏懼之色,昂首挺胸地走上台站住,突然回身指著甦子瑜道︰“就是你!殺我父親,滅我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