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內水晶為壁,珊瑚為燈座,燈光四面光華熠熠。地宮的中間,是一張紗幔輕籠的柔軟的大床。
這所地牢蕭子蘭從沒關過除了甦子瑜之外的任何人,可以說從蕭子蘭設計出這所地牢的第一天開始,就是為了有一天把甦子瑜像這樣藏起來,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找到,讓他永遠完完全全地只屬于自己一個人。
蕭子蘭將甦子瑜輕輕放在床上,手腳分別鎖銬在床的四個角落里延伸出的鎖鏈中,替他蓋好被子。
由于方才甦子瑜在掙扎抗拒中倒掉了將近一半的藥水,蕭子蘭恐怕劑量不足,他醒來時不知道還能記得多少,還不放心將他放出去。然而這藥一旦過量又會傷了身體,蕭子蘭不敢直接給他多喝,決定等他醒來再看情況決定。
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甦子瑜睜開眼楮,恍恍惚惚看到眼前坐著一個人影。
甦子瑜抬手揉了揉眼楮,只听耳邊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鎖鏈聲,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鎖著一條長長的鏈子。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甦子瑜茫然地抬起頭,正好看清了坐在床邊的人。那個人一身藍衣,長得很好看,看起來溫文爾雅十分和善。好像不認識,又好像在哪里見過。
坐在床邊的藍衣人一直注視著甦子瑜,從他醒來開始,眼神就未曾從他身上挪開過分毫。他溫聲道︰“子瑜,你醒了。”
甦子瑜愣了一下,迷惘地問道︰“請問,你是在叫我嗎……”
蕭子蘭也微微一笑,道︰“是啊,子瑜,我在叫你啊。你認識我是誰嗎?”
甦子瑜又看了蕭子蘭一眼,茫然地搖了搖頭,回答道︰“對不起,我認不出來。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來劑量不足似乎並沒有影響效果,他竟然已經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蕭子蘭微微放下心,正想繼續試探他幾個問題,卻只見他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垂眸自言自語地輕聲道︰“嗯?我的東西呢?”
蕭子蘭問道︰“你找什麼東西?”
甦子瑜抬起眸子望著蕭子蘭,認真地問道︰“我記得我脖子上有一塊玉,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你看見了嗎?”
蕭子蘭攤開手心,問道︰“你問的可是這個?”
看到蕭子蘭手心的玉佩,甦子瑜原本迷離的雙眸中忽然光華一閃,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可以還給我嗎?謝謝你。”
蕭子蘭暗暗地咬了咬牙,卻不忍拂了甦子瑜的意思,將那塊玉佩遞回到他手中,微笑著問道︰“子瑜,你可是還記得什麼?”
甦子瑜接過玉佩寶貝地捧在手心里,看到了玉佩上的字,想了想,十分誠實地回答道︰“我記得我有個喜歡的人,我一直叫他‘阿琰’。可是我不記得他在哪兒……你、你不是他罷……”
蕭子蘭冷冷地挑了挑唇,問道︰“喜歡的人?那你可還記得什麼恨過的人?”
甦子瑜沉默了良久,方才搖了搖頭,答道︰“既然是恨的人,那應該記著都嫌累吧。”
記著都嫌累……原來自己是記著都嫌累,雲寒琰卻是連他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也要記著的人。蕭子蘭垂眸,輕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蕭子蘭將準備好的藥從袖中取出來,整整一瓶,足以讓他把一切都忘得干干淨淨。
本想只要他不記得雲寒琰便罷,如今為了讓他徹底忘記,也顧不得此藥過量傷身了。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陽光正好,湖邊微風陣陣,楊柳初青。湖邊寬闊平坦的草地上到處都是放風箏的孩子,當然也有不少童心未泯的大人,以及為了和另一半增進感情趁著東風出來放風箏的情侶。
孩子們放一邊跑一邊扯風箏線,不斷把手中的線放出去,風箏便乘著風越飛越高。孩子跑起來也不看路,一個小男孩跑著跑著就撞到了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身上。
小男孩愣了一下,愣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
甦子瑜正扯著手中的風箏線,背後猛地被人撞了一下,眉頭輕輕一蹙,額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回頭見是個小孩子,垂眸問道︰“小朋友,你沒事吧?”
小男孩懵懵地搖了搖頭,愣愣地抬著頭盯著甦子瑜看,連手里的風箏都忘了。
“你這孩子,撞了人怎麼不給哥哥道歉,快點和哥哥說!‘對不起’!”一名身穿紅裙的女子從不遠處跑了過來,拍了一下小男孩的肩膀,道,“快給哥哥道歉。”
小男孩抬頭望著甦子瑜,愣愣道︰“哥哥真好看。”
“你這個死孩子胡說八道什麼?!”紅裙女子紅了臉,連連道歉道,“真是對不起,我這個孩子就這樣口無遮攔沒禮貌,快和哥哥道歉!”
“沒事沒事,沒事的不用道歉。”甦子瑜垂眸望著小男孩,微笑道,“小朋友以後玩的時候小心一點。”
紅裙女子連聲道“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帶著孩子轉身走開。
小男孩被女子帶走後,甦子瑜身旁一名藍衣男子忽然伸出手將人輕輕摟到懷里,柔聲問道︰“子瑜,可是傷口撞疼了?”
蕭子蘭一直在旁望著甦子瑜,每一個細節都逃不過他的眼楮。
“咳咳……”小男孩走遠後,甦子瑜終于忍不住抬手捂住嘴輕輕咳了兩聲,抬起眸子望著蕭子蘭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