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炸毛的貓兒瞬間慫回了耳朵,林簡期期艾艾了幾句,轉身朝著巷子里跑去了。
等到這樣奔出幾步,林簡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甦穆到底說了什麼,也才後知後覺到,甦穆不陪著他回去才是對的,如果被府中的人看見他穿著男裝和甦穆一起回來的話,那豈不是代表著他的真實身份在舅舅家已經暴露了!
可是那樣脫口而出的……
咦……總歸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一直到奔回東院換好衣物,甦穆說那兩個字時含笑的眼楮還沒有掠去。
林簡嘀咕著回了主院,發現甦穆已經站在那里等他,而且看樣子已經是被囑咐過一遍的意思。
其實這中間也只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而已,因為間隔得太近林簡覺得臉上的熱度還沒有下去。因此他看見甦穆依舊是那副人模狗樣便不免有些來氣。
林夫人就站在旁邊的一側,林簡此時見了她也覺得有些不自然。只是還不待他再說什麼告別的話,倒是被捉了手,而且對方把手指攥得有些發緊,很明顯是想傳遞什麼。
“我會繼續穩住他的。”
林簡比了一個口型就往外走,然而下一刻他發現指尖多了溫熱,原是他剛把手抽回來,就被甦穆握住了。
林夫人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雙手眼楮發直,偏偏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那我們先回去了,等得空了再回來拜訪您和姑父。”
甦穆簡單打過招呼便拉著人往外走,林簡想要別幾下倒也沒敢真的怎麼扭,好在兩家本就沒有多遠,也就是片刻,就已經回了家。
此時已經是日落時分,兩人朝著主院走的路上一直能看見不遠處天邊的晚霞,間或有步履匆匆而過的僕從,見了他們了,起初先是打招呼,後來盯著兩人牽著的手不動了。
“晚好。”
林簡訕笑著回禮,被握住的左手卻在暗處較勁。可惜甦穆雖然也是文官,但也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等到他掙了幾下,就被甦穆拉著到了一個拐角。
“你這樣別扭,很快我們夫妻不和的傳言就會傳的到處都是,到時候就算是你姐姐回來了,也不能不在意這些的吧。”
甦穆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完這幾句的,而且他看著很是嚴肅,倒也不像是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
……
于是,林簡只好把滿肚子的牢騷就這樣咽了回去,等到回了東院兩人的新房,才得以解脫。
出去放風被不分青紅皂白把他抓回來也就算了,在路上還竟敢……竟敢!
林簡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偏偏甦穆已經像是沒事人一樣已經坐回書案那邊。
林簡兀自生了一會兒悶氣,最後覺得鼻子都要給氣歪了。
他把那些骰子一股腦兒扔到書案上,甦穆被其中的一個砸中了胳膊,倒也不惱,只是如常拿起來問道,“要我陪著玩一會兒嗎?”
……
這樣哄小孩子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林簡隨機翻了一個大白眼,偏偏自己也受不住誘惑,當下答應下來,“那我就勉為其難和你玩幾局。”
只是棋盤不知道被放在那里了,便只能玩最簡單粗暴的比大小。
書案上的東西被全數挪開,轉眼變成了賭桌。那些黑色的方塊骨碌碌地轉,林簡的眼楮也跟著轉。
就這樣幾輪過去,林簡一拍大腿,憤憤道,“不玩了不玩了,怎麼擲骰子澄泓哥也這樣好的運氣。”
甦穆也只是笑,絲毫沒有像他一樣的氣急敗壞,只是伸手過來把書案旁邊的東西往他那邊拿,林簡看了,又覺得有些不樂意。
博戲嘛,總歸是有些彩頭的,好在嫁妝匣子里小玩意兒不少,最上面的就有珠子和小金飾,林簡拿出來一些放在書案上。可眼下,他氣呼呼看了幾眼,發現大半都已經被劃到甦穆那邊。
在骰子里注入水銀影響重量會導致賭局的輸贏,可是他的這副本就是家里玩的,自然也不至于擺弄那些門道,所以說……甦穆勝得這幾局,全憑對方的運氣好而已。
“那再來幾局。”
“好。”
甦穆臉上還是如常的神色,隨後又示意他,“阿簡先來吧。”
骰子又繼續在案幾上旋轉起來,相互踫撞又各歸原位,林簡看了幾輪看著眼楮都有些發直,雖然不甘,倒也把手邊剩余的小東西一並往過推。
等推到半路,眼看著那些發著金光的東西離自己越來越遠,林簡收了力道,徑直趴在書案上,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坐直了指了指甦穆。
“我突然想起來,本朝規定官員不許博戲,否則依律杖四十,你等著,明天我就去大理寺告發。”
林簡的臉上滿是笑意,明顯是幸災樂禍的意思,他等著甦穆崩了神色,最起碼說幾句軟話也是好的。
畢竟……能夠看到這位表哥出丑也是樂事一樁。
然而林簡笑夠了,等他抬頭去看,並沒有在對方臉上看見哪怕一點懼色。
甦穆站起身來,徑直繞到林簡背後,“對了,忘了提醒你,家中也不許博戲,否則也是笞四十。”
“啊?”
林簡被突然的這一襲弄得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好在他倒也及時地爭辯幾句。
“舅舅家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家法!我怎麼從來沒有听說過!”
林簡一邊還嘴一邊調轉著腦袋瓜,事實上當真不是他胡扯,而是……這位舅舅雖然從前也是武將,但是自從把甦穆抱回來之後沒幾年就棄武從文,性子已然好了許多。
再者這府中除了甦穆算是繼承了他的衣缽,其余二位都是文縐縐的讀書人,自然也沒有設這家法的必要。
……
最起碼林簡從小到大在這里跑了無數次,也沒有見誰被拉到祠堂去挨打了。
可是反看甦穆,還是一臉的嚴肅。林簡覺得自己的腦筋都有些錯亂了。
偏偏甦穆還是那副一本正經的神色,指了指門邊,“阿簡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主院跑一趟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