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一哆嗦,霍然睜開眼楮。
用力吸一口氣,幸好還活著!
魏沾衣轉頭看床的另一邊,郁清已經離開,她又低頭看無名指上的鑽戒,摸著心口處因為夢境而殘余的驚惶,趕緊與莫可通話。
接通後,魏沾衣第一句話就是︰“郁清要娶我。”
仨人︰“…………”
莫可︰“講真?”
甦凌︰“小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楊曦︰“呵呵,從上次餐廳開始,我就知道那狗男人吃定你了。”
魏沾衣︰“別貧了你們,想辦法把我弄出去,我不能嫁給他!”
哪里有攻略被反攻略的道理?
而且結婚是大事,總不能他說結就結吧,魏沾衣現在的身份,她的處境都不允許她和他結婚。
莫可︰“別急,你要提前出來的話,原計劃就不能用了,我們得另外想辦法。”
魏沾衣躺在床上︰“那你們想吧,我現在腦子里一團亂,想不到。我只是個平平無奇擁有絕世美貌的白富美寶寶,為什麼要經歷這些?”
仨人︰“………”
不過倒也是,魏大小姐直接就被通知結婚了,誰能在這種時候冷靜下來?
楊曦︰“……要不,打扮成女佣逃出來?”
魏沾衣頓了下︰“好像……可以?”
反正魏家佣人特別多,她混在里面也不會被發覺。
魏沾衣夸了句︰“可以嘛,楊曦,這次的腦袋瓜反應還挺快。”
楊曦嘿嘿一笑。
“那你們準備準備,三天後我出來。”
莫可︰“好,我們會在郁家別墅外接應你。”
趙嫂敲門進來時魏沾衣正好結束通話。
她端著早餐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太太醒啦。”
魏沾衣被這稱呼炸得外焦里嫩。
太太?
她明明是個永遠十六歲長生不老的仙女!
趙嫂特別高興的將她扶起來,“先生剛剛打電話回家,想知道太太醒沒醒,又怕吵醒你,所以讓我來看看,太太睡得好嗎?”
魏沾衣笑得苦澀︰“挺好的。”
一點都不好,夢里又被惡龍殺死了。
她並不想讓趙嫂攙扶,奈何趙嫂堅持,將她扶到桌旁坐下,趙嫂替她盛粥︰“先生說過,太太年紀小,得精細著養,婚禮的事您不要操心,先生會辦好的,一定讓您做遼城最漂亮的新娘。”
魏沾衣有些訝異︰“你們都知道了?”
“知道。你們從莊橋山寺廟回來後,先生就通知家里上下,讓我們以後叫你太太,這幾天家里上下也都在準備著,您啊什麼也不用管,安心待嫁就好。”
魏沾衣卻沒有一點準新娘待嫁的喜悅,只覺得詭異,她不可能這麼輕易的,不明不白的把自己嫁了。
她必須離開這里。
低著頭喝粥,趙嫂坐在旁邊慈眉善目地看著她︰“小姐,這應該是婚前最後一次喊你小姐了。”
魏沾衣抬頭看她。
趙嫂輕輕抹淚︰“小姐和我女兒年紀一樣大,說句冒犯的話,這段時間看著小姐,我就像看著我的女兒,現在你要出嫁了,我竟然也有種嫁女兒的欣慰感。”
魏沾衣母親在她十多歲的時候便去世,母親也說過很遺憾看不到她出嫁,如今看到趙嫂因為自己喜極而泣,她有些無措,連忙抽出幾張紙想給她擦淚,趙嫂趕緊接過來,側過身自己擦。
“讓小姐見笑了,我啊就是感動,我們先生以後也能有個知冷知熱的家人了,真叫人高興。”
魏沾衣默了一瞬,問︰“郁家的老家主,郁清的父親不是還健在嗎?還有他的兩個哥哥和佷子。”
趙嫂面色僵硬︰“……先生和老先生的父子關系不好的,和兩個哥哥也沒什麼來往,至于郁麒少爺,先生也不怎麼過問,這麼多年他一直是一個人。”
魏沾衣點點頭︰“既然如此,他怎麼沒有早點成家?”
趙嫂笑著道︰“這也得先生喜歡啊,別看我們先生冷冷清清,可他很專一,也很念舊,小時候用過的一只鋼筆現在都還留著呢。”
魏沾衣若有所思的點頭。
用過早餐後,她去院子里溜達一圈,佣人見到她皆是喊太太,直把魏沾衣喊得懷疑人生,心情大打折扣,她準備回自己小窩補覺,驀然听到外頭由遠及近的嘈雜聲。
魏沾衣還在奇怪發生了什麼,外頭的人闖進她的院子,是一個老年人和兩個中年人,還有兩個闊太,以及郁麒。
老年人被兩個中年人一左一右扶著,老年人冷冷睨著魏沾衣︰“就是她嗎?”
年老的嗓音嘶啞沉悶。
郁麒心虛的看了眼魏沾衣,這事說來也實在笑談,他的同班同學竟然即將成為自己的三嬸。
“……就是她,爺爺。”
魏沾衣不動聲色看著對面的人,看這情形,他們應該就是郁清的家人了,這位老年人應該是他的父親,這兩個中年人應該是郁清的哥哥。
中年人身邊的趾高氣昂的闊太應該是他們的夫人。
這是來抓她這個狐狸精?
郁家上下已經一團亂了,早在老爺子帶人闖進來的時候趙嫂就讓人給郁清去了電話,他現在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
郁老掃了魏沾衣一眼︰“趕出去。”
沒人敢動她,郁家上下誰不知魏沾衣是郁清的寶貝疙瘩。
郁家大太太看了一眼郁家的佣人,冷笑︰“老爺子發話,竟然沒有人听!”
她轉頭看老人︰“爸,你看看,這就是郁清的人,跟他一個樣,都是那麼不服管教,這樣你也放心把整個郁家交到郁清手里嗎?”
魏沾衣揚眉,原來是為了爭家產啊。
老年人並不看兒媳婦,在佣人端來的凳子坐下,靜靜的審視著魏沾衣半響。
“小姑娘,做人要有做人的體面,做男人的情人算怎麼回事?”
這話單刀直入,帶著不留情面的侮辱。
趙嫂忍不住站出來︰“老先生,不是這樣的,我們先生要娶她。”
“娶?”老人笑了聲。
“春玉堂唱曲兒的,能有多干淨?”
一個老年人能說出這樣的話,魏沾衣覺得他也夠有本事,原本她覺得自己是個晚輩,在他說出情人二字時她沒有反駁,是覺得這話不假,她跟郁清的關系的確如此,辯駁顯得矯情。
但是春玉堂唱曲兒,以及不干淨這話,魏沾衣可不認,且不說春玉堂這名字雖然听起來像個青樓似的,但人家是個正經俱樂部,里面工作的姑娘都是正經姑娘,沒有老人說的那麼齷.齪。
至于干不干淨這話,實在可笑。
她行得端坐得正,哪怕跟他兒子一張床上躺這麼久也是什麼也沒做。
魏沾衣冷笑了一下,她向來不好欺負,心里準備了一堆反殺這糟老頭子的話,臨了被一聲冷冰的︰“父親!”攔截住了。
郁清從外院大步流星走過來。
認識這麼久,魏沾衣從未見他走得這麼急切。
他做事總是有條不紊,慢條斯理,這麼有些慌張的樣子真是難得。
最重要的是,她怎麼覺得他的臉色更添了蒼白,看起來有些虛弱的樣子。
郁清看向魏沾衣,仔細打量,從頭發絲到她腳上穿的兔子拖鞋,一樣沒錯過,以確認她沒有被別人踫到。
身高頎長的年輕男人走來,將她輕輕拉至身後,抬眼看向老人和郁家其他人的一瞬,眸色幽冷。
他說話很平靜,溫溫淡淡︰“父親,我尊稱您一聲父親,是因為我們還有些血緣關系,我很早就搬出了郁家自立門戶,跟你們也沒什麼關系。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要娶什麼樣的女人,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管。今天你對沾沾用詞過于侮辱,所以婚禮我不會邀請你,以後我和沾沾的孩子也不會讓他見你,更不會叫你爺爺。”
老爺子被這大逆不道的話氣得有些目瞪口呆,嘴唇顫抖,胸口中的悶氣還沒來得及疏散,郁清又接著開口。
“你也不要覺得我荒唐,我一直都是這麼荒唐,你從小討厭我,我心知肚明,所以一直也沒去你眼前晃。沾沾在我身邊不久,我很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就連這婚禮,我都是怕她不答應,準備著了再告訴她。你今天來攪和,她很有可能就不想嫁給我了。”
說到這,魏沾衣已怔愣住,她被郁清握住的手微抖,是他在發抖。
她抬眸看著郁清背影,有他擋在前面,任何凶惡虛偽的嘴臉她都看不見,只能看得到他,觸摸到他。
郁清掃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哥哥和嫂嫂,以及郁麒,把所有人記在心里。
他回頭看魏沾衣,溫和揉了一下她頭發︰“他們該是嚇著你了,也弄髒了你的院子,我把人趕出去,讓人重新給你翻新院子,你喜歡什麼就做成什麼樣的。”
魏沾衣啞然看著他,完全沒想到郁清會為了她跟郁家所有人作對。
老年人聲音傳來︰“你真的要和我作對,要娶這個來歷不明的人?你有沒有听見外面的人怎麼議論?他們都說你娶了個不三不四的人,你讓我們郁家的臉往哪里擱!你難道不想要郁家家主之位?”
“她有名有姓,不是來歷不明的人,也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你們的臉愛往哪里擱就往哪里擱,至于家主之位,我從來無意。銘信這些年蒸蒸日上,萬幸她想要的,哪怕不做家主我也給得起。”
郁清平靜的說完,看了眼趙耀︰“趕出去。”
他轉身拉起魏沾衣走進洋樓,魏沾衣回頭看了眼老爺子,正好與他陰鷙的眼神交匯,魏沾衣心神驀地一緊。
郁清將她臉轉過來︰“別看。”
魏沾衣說︰“你父親的眼神真可怕。”
郁清沉默一瞬︰“他向來事事厭惡我。”
魏沾衣想問為什麼。
哪有做父親的這麼討厭自己兒子,
然而郁清臉色越來越差。
“你看起來有些奇怪,”
郁清斯文淡笑︰“被你看出來了。”
魏沾衣蹙眉,“你怎麼了?”
他拿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剛才怕你出事,有些急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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