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略涼的指尖撫上游酒青筋直冒的手背,低聲︰“讓他們去吧。我們救不了荀策,但如果是皇甫瑞要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游酒攥著刀的手幾乎要握出血來,他緊緊盯著荀策的方向。
他的紅發好友抬起頭,兩人四目交接,荀策的目光沉默而悲愴。
游酒讀出了他目光中無聲的告別,荀策沖他微微點了點頭。
游酒覺得手里的軍刀和背上背著的物資,像大山般沉甸甸朝他壓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心頭一陣陣悸動著疼痛,牙關咬出了血。
寄生胎的觸手已經伸進了門里,再沒有遲疑的余地。
谷曉婕推著他和施言,擠進狹窄的磚洞口,游酒被她推著往洞里走,始終扭頭看著荀策,而後者也一直沉默的目送著他。
眼底那抹張揚跳躍的紅發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終至模糊成了一片。
“把洞口堵上。”領頭的小隊成員發號施令。
然後是沉重的桌椅推動的聲音,拖曳著從會議室中間移動到他們進入的那個暗道口,最後一點天光被完全遮蔽,從此切斷了兩個方向的牽系。
作者有話要說︰
荀策︰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皇甫謐(不爽)︰搞清楚你CP是誰OK?
☆、80、地下水
80、地下水
寄生胎像陣陣斷雷在頭頂轟鳴,巨大咆哮塞滿了整座樓層。
再想沿原路返回,走另一條道追蹤荀策他們已經不存在可能性;而且為了防止寄生胎的擴張一直蔓延到暗道中來,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快腳步,盡快找到出口。
游酒靠在昏暗無光的暗道里一動不動,施言看不清他臉上表情,從過去十五分鐘他遲遲不肯離開那個洞口判斷,他必然還在不死心的打著出去救荀策的主意。
他摸了摸自己背包里那兩管珍貴血液,暗自決定不論如何,他也要把這些樣品帶回條件允許的實驗室進行研究。
荀策為了他們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他很感恩,然而現在不是拖泥帶水可以解決問題的時候。
“放手吧。”他輕聲道,“不要讓這一路上的犧牲白費。”
游酒身體震了震,向他看過來的眼神凜然而銳利。
然而不過瞬息,那蘊含著殺氣的目光便收斂起來。他偏過頭去,注視著被黑暗全然籠罩,再看不見一絲微光的洞口。
——他自然知道施言說的沒錯,他已經趕不及返回去救出荀策。
就算他能趕到,他能救到的,說不定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荀策。
施言听見他深深吸了口氣。
游酒用了最大意志力在克制自己,聲音黯啞︰“……我們走。”
他從施言身邊擦過,教授下意識去抓他的手,低聲道︰“對荀策的事,我很抱歉。”
他已經不再戴著手套觸踫他,兩人手心相貼,教授的體溫安撫的傳來,極具蠱惑性。
游酒心里一動,很想順勢抓握回去——卻在剛剛有這個念頭時,腦海里冒出施言最後給荀策取血時的模樣,他目光審慎而冰冷,動作迅速快捷,一如他當初給狙擊計劃46的實驗品們注射時一樣,不含任何私人感情。
他竟能把荀策,他此生最重要的朋友,也看成了科研的數據樣本。
這個感想一俟升起,便伴隨著對好友被俘而產生的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混摻著強烈自責、憤怒、狂躁,一同化為一條條吐著舌信的毒蛇,緊緊揪住痛苦不已的心髒,阻止著他接受教授難能可貴的主動親近。
他被那些無處發泄的負面情緒和陰暗猜想,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游酒沒吭聲,他暫時不知如何處理身體想與施言親近和心理上矛盾的負面感情間的沖突,不得不加快腳步,避開了施言掌心。
男人的手在他剛踫觸到時便陡然掙離,用的力氣不大,卻是分分明明的拒絕,施言抓了個空。
他微微愣了愣,有些沒能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