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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節

    他往前走了兩步,陳如意便撲了個空,止步于前,撿起手帕,後直起身子,恍若才瞧見他,蒼白著小臉行禮道︰
    “臣女、臣女不知皇上在此,只隨風追著手絹而來,若是討擾了皇上,還請皇上見諒!”
    她緊緊拽緊手中的手絹,嘴角也向下抿起,眉頭深深揪緊,很是害怕、慌亂的模樣。
    可真正害怕的人,又怎會隨風追著一只手絹,在這皇家草場里亂跑,還恰恰好,跑到他跟前。
    一旁的元祿對此倒是見怪不怪,從前皇上還是太子時,大大小小的宴會,這種事情就沒少發生過。
    是以,他上前道︰“陳姑娘,皇上喜靜,姑娘若無事,便請回罷。”
    陳如意頓了一下,仰起頭抿出一個淺淺的笑意,點頭應︰“是,如意謝皇上寬恕。”
    “如意”二字,她咬得略重了些。
    從始至終,這個男人的目光,沒有一刻停在她身上的。
    她頂著一眾探究的目光回到看台上,五指攥著手帕,眼下瞬間就紅了一圈。
    “根本不成的,我做不來,皇上壓根不瞧我一眼,還貼上去……實在丟面。”她咬唇道。
    陳思意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丟什麼面,等你進了宮,得了寵,那是風光無限,當初若非你身子骨不好,那後——”她捂了下嘴,壓低聲音說︰“那後位,非你莫屬。”
    “姐姐你忘了,之前在茶館,韓知年想用茶水燙皇後,六公主出手相助後,韓家沒多久就離京了,這事兒定是皇上所為,他早早看上的就是付家。”
    陳思意搖頭,恨鐵不成鋼道︰“這都為什麼,還不是因你身子不好。”
    另一側,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陳家姐妹二人身上。
    付茗頌側著脖頸瞧了許久,直至那草場上一陣鑼鼓聲落下,她方才收回目光。
    聞恕上場了,與其相駁之人,正是方才得勝的沈其衡。
    沈其衡騎黑馬,聞恕騎棕馬,馬球落地,韁繩緊拉,比賽便開始了。
    付茗頌的視線隨著那匹棕馬移動,只見馬球來來回回被他手里的桿子勾著,同沈其衡手里那根暗暗較量。
    男人伏下腰,半趴在馬背上,一個上挑,便將馬球打遠,二人立即拉緊韁繩追趕上去。
    來來回回,竟是有五六個回合。
    那草場上的身影英姿煞爽,充滿活力,付茗頌一時有些恍惚,這輩子,上輩子,她好似都未曾見過……
    兩世帝王,他身上應是千斤萬斤重。
    倏地,聞恕又一揮桿,馬球從地面上騰起,眾目睽睽之下,滾進球網里。
    看台上歡呼聲起,比之沈其衡的,還要再高一倍。
    哪怕是他在遠處的草場听不清,恭維之聲依舊絡繹不絕,好似不說,就要落了下乘似的。
    素心高興地給付茗頌添了杯茶,道︰“娘娘,奴婢沒騙您罷?皇上可會打馬球了呢,還會投壺、射箭,總能贏。”
    沈太後亦是笑,“可是好些年,沒見他上馬揮桿了。”
    付茗頌咽了口熱茶,見草場上的男人向看台走來,她下意識又往陳家姐妹二人身上瞧了一眼。
    她記得,立後之前,同陳家姐妹二人有過一聚,正是那回,韓知年手中的熱茶,險些朝她潑來……
    無意的嗎?
    當然不是。
    方才陳如意追著手絹,追到皇上面前,無意的嗎?當然也不是。
    忽然,腰側被一只手握住,他低聲道︰“看哪呢?”
    似是有些不滿,她竟沒先瞧他。
    付茗頌回頭,心說,看你的愛慕者。
    可此處人多,終是咽了回去。
    她搖搖頭,一本正經地拂開他的手。
    在外頭,她總是端著。
    按理說騎馬裝穿著並不舒適,天熱,這衣裳又厚又緊,下了草場,他怎不回屋換了?
    付茗頌多瞧了他幾眼,男人回望過去,往她嘴里塞了顆葡萄,還是剝了皮的。
    沈太後瞧著果盤邊的葡萄皮,半響移開目光,同楊姑姑相視一眼,竟是笑了。
    -
    午時,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眾人打著傘,回到客臥里小憩。
    往年蹴鞠、騎射等活動,多是在此處進行。
    這片草場依山傍水,四周外接一座座房屋,正是為皇親貴冑、達官貴人們而建。
    西面那處菊園,引得不少貴女相聚其中,喝茶作詩。
    帝後的車輿一過,那熱鬧聲便靜了一瞬。緊接著,不知是誰高呼了一聲︰
    “如意,快來,你不是最愛賞菊嗎?”
    付茗頌彎了彎嘴角,偏過頭去,極力克制住笑意,可這雙肩終是忍不住聳動一下。
    姑娘家的心思和手段,實在過于容易窺探。
    倏地,腰窩被人用力一掐,她“嘶”了一聲,立即回頭,用手肘撞他一下,“疼。”
    “你笑甚?好笑嗎?”他尾音上揚,是不懷好意的前兆。
    姑娘眉頭下意識挑高,那張點了胭脂的櫻唇一張一合,道︰“皇上同我氣什麼,又不是我鼓的風,將陳家姑娘的手絹吹到你腳邊的……”
    聞恕叫她一噎,還未及回話,人便從他臂彎里鑽了出去。
    她真真是個好兒媳與好皇後,該她做的,一星半點不敢假手他人。
    付茗頌先是在沈太後歇息的屋里陪了小半個時辰,又是端茶,又是搖扇,直至沈太後眼皮沉沉,將要小憩,她方才退下。
    回到屋中,男人那身騎馬裝,卻還沒換下。
    付茗頌腳步一滯,停在他面前,不解道︰“皇上不熱麼?”
    熱。
    怎麼不熱?
    他一抬頭,額前那密密麻麻的,不是汗是甚?
    “過來。”他放下白瓷杯盞,朝她伸手。
    隨後,拉著付茗頌那只手,放在他那削瘦有力的腰上。
    “如何?”
    付茗頌愣了一瞬,在查探到他眼底的揶揄後,忍不住報復地掐了他一下,可男人的腰和女人的腰到底是不同的,女人的腰便是輕輕掐一下,就要留一整日的印子,男人的……
    她掐不動。
    硬邦邦,像塊石頭。
    聞恕唇角揚起,“要不要脫了看看?”
    不得不承認,聞恕這張臉當真生得極好,只要不被他那身壓人的帝王氣質鎮住,仔細去看他的眉眼、鼻子和嘴,就能叫人紅了臉。
    這雙眼楮,夜里看人的時候有多溺人,高挺的鼻梁埋在她頸窩,還有那張薄唇……
    她竟沒骨氣地吞咽了一下。
    “不要,再有一會兒,還要陪母後賞花。”她別過眼,道︰“皇上換身干淨的衣裳罷。”
    她側身要走,卻猛地被拉住了胳膊,聞恕從身後換住她的腰,將下巴抵在她肩窩處。
    “宋宋。”
    他說話時,熱氣全噴在她耳根處。
    酥酥的,麻麻的,付茗頌渾身一個激靈,有些站不住腳。
    “太熱了。”他說罷,將她轉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腰帶上,“給朕脫了吧。”
    短短半刻鐘,說熱的男人衣裝完好,半不的,反而是她……
    男人沉重的呼吸噴灑在脖頸,掌心從她的里衣翻進去,握住雲巒,低頭含住莓果。
    “嗯——”付茗頌墊了墊腳尖,這動作恰將美物往他嘴里送。
    她急急地拍了拍他的臂膀,“皇上……”
    這是在外頭,她甚至都能听到廊下宮人的腳步聲,簡直將她渾身上下的汗毛都激起來了。
    可這事,圖的便是刺激。
    聞恕又重重一吮,扣著她的月要往桌邊帶。
    一顆多汁細膩的果子,被剝了果皮,里頭是紅的,白的……
    意亂情迷之際,衣裙堆在月要間,她忽然喘著氣兒問︰“皇上,當初那生辰八字,陳家姑娘也合,萬一……萬一朝臣與太後,更喜歡陳家的,如何是好?”
    畢竟伯爵府陳家,怎麼比較,也比一個奉訓大夫的付家好。
    聞恕細細舐她的嘴角,拇指指腹從她額前滑下,經過眉間、鼻梁、臉頰和朱唇,輕輕蹭了一下。
    他道︰“宋宋,朕想要的,旁人攔不住的。”
    聞恕的眼神輕輕落在她眼下那顆紅痣上,復又上移,四目相對間,他語氣綿長道︰“上輩子,若朕早知會遇到你,定是要更早……”
    更早攬權奪勢,更早坐穩江山。
    這樣,哪怕她犯的是滔天大罪,他亦能只手遮天。
    男人的眸子仿若盛了水,她忽然覺得喉嚨干澀難忍,忍不住挺起細腰,在他眸上親了一下。
    不知為何,他分明沒說出口,可她好似能猜到他想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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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蟬鳴鳥叫,雲層叢叢,烈陽藏進雲里,溫度驟降,風涼氣爽。
    付茗頌速速整理完裙裝,又喚來素心挽發,這才膽敢踏出屋門一步。
    行至廊下盡頭,遮月從對面迎來,她皺著眉頭道︰“娘娘,那陳家姐妹二人,說是要給娘娘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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