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轉念一想,他認識方覺夏也不過兩年,真正相交甚至不足一月。他又了解什麼呢。
他低頭拿出手機,編輯了一下消息。
沒過多久,方覺夏的手機震動一下,他有些奇怪。
[kaleido裴听頌︰你不是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嗎?自己听。]
[kaleido裴听頌︰分享錄音 ]
這就是他口口聲聲說要給自己的證據?
沒有拿耳機。
方覺夏想了想,脫了外套從位子上站起來,跟隊長交代了一句,“淼哥,我去一下洗手間。”
“嗯,去吧。”江淼又補了句,“好像從那個門出去就是。”
方覺夏點頭,沒有多看裴听頌一眼就離開了。
裴听頌自然是不樂意了,怎麼一給他發消息他就去洗手間。但他也不好直接跟上去,于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灌進去。
“沒想到我們也能跟七曜坐一起了。”凌一自嘲。
江淼對他示意,讓他不要繼續,凌一才低下頭,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們不是第一次和七曜有瓜葛。出道那年的年末頒獎,原本kaleido很早就爭取到了表演機會,但最後一天的時候,他們卻被臨時通知,節目名單發生了變化,他們的表演必須取消。
沒有了表演機會,可他們還是得去,坐在觀眾席上的六個大男孩看完了全場,看到自己三分鐘的一首唱跳被壓縮到沒有,變成了七曜的十三分鐘組曲。
他們知道沒有辦法,誰紅誰有發言權。
也是那一場,裴听頌第一次有了自尊受挫的感覺。他明白他父親當初對他說的,“你的世界太理想了,你應該看一看什麼是普通人的生活,什麼叫做微不足道。”
會場的明星越來越多,七曜桌的梁若卻站了起來,朝著之前方覺夏走的那個門走出去。
“我就是不舒服,憑什麼那個梁若還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著覺夏嬉皮笑臉。”凌一沉默了沒有多久,還是忍不住,盡管他說的很小聲,但裴听頌還是听見了。
“他做了什麼?”裴听頌問。
路遠轉了轉杯子,“梁若的資質絕對不是as練習生里的上位圈,他能出道覺夏卻被趕走,還是以官推的地位出道,這里面總有問題。”
“特別有意思的是,”賀子炎靠在椅子背上,觀察著梁若走後七曜團其他人的反應,“他們團的關系好像不怎麼好。”
凌一想到了什麼,“對了,我記得我們快出道時,這個梁若還來找過覺夏,當時就在公司停車場,我取外賣的時候看到了。”
裴听頌皺眉,“發生了什麼嗎?”
凌一搖頭,“不知道。我也看不出覺夏的表情,不過他那天晚上沒回宿舍,在練習室睡的覺。”
“別猜了,可能就是朋友。”江淼給他們挨個倒水,“網上還流傳過他們練習生時期的合照,看照片……關系挺不錯的,笑得很開心。我們都不知情,這些事就別再討論了,尤其要分場合。”
隊長發話,其他人也沒法再說什麼,大家只好默默地看著舞台,等待著第一個節目。
這個會場的洗手間並不好找,方覺夏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里很豪華也很隱蔽,他走到洗手池邊,拿出手機把音量調到最小。
太荒唐了,荒唐到方覺夏自己拿著手機笑出了聲。
他竟然會因為裴听頌發給他一個錄音,大老遠離開會場找一個僻靜地方去听。
手指正要點開,門口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
“覺夏?”
方覺夏聞聲抬頭,看到了走進來的梁若。
“太好了,你真的在這里,我還怕我出來踫不到你呢。”梁若親切地朝他笑,“我們見上一面太不容易了,你最近還好吧。”
方覺夏握住手機,語氣平靜,“挺好的。”
“我早上在熱搜上看到你的采訪了,真厲害。你和當初一樣,一點都沒有變。”梁若走得更近些,“是不是挺忙的,你知道嗎我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過生日的時候我給你發微信,想跟你出來吃飯慶祝來著,你都沒有回。”
方覺夏笑了笑,他記得自己生日的時候七曜正在日本開演唱會。
但他沒有戳穿,“是嗎,謝謝你,我很久不用社交軟件,收不到這些消息。”
“原來如此。”梁若笑得很燦爛,伸手想要擁抱,但被方覺夏躲開了。
這個動作似乎是令他很受傷,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失落起來,但方覺夏神色自若,他抬腳準備離開。
“我們一定要這樣子嗎?”
梁若的話令他頓住腳步。
“我們明明是很好的朋友,過去陪著你沒日沒夜練習的人是我不對嗎?”梁若抬頭看向方覺夏,眼神中滿是委屈,“當初的事我很感激你,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是朋友,你才願意挺身而出的嗎?現在為什麼不理我了。”
“你其實在說謊對不對?你根本就還是在怪我。”
方覺夏沒有說話,他不善應付這樣的場面,這讓他覺得疲累,有點喘不過氣。
他不想回憶起過去的經歷,他花了很長的時間說服自己,他做的沒有錯,他的挺身而出沒有錯,他堅持自我也沒有錯。
“覺夏,過去的事……”
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將梁若的辯駁打斷,方覺夏抬起頭,看見靠在門框邊的裴听頌,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梁若扭頭看向他,“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有點事……”
“太好了。”裴听頌沒有听他把話說完,單手插兜徑直走進去,“我就是要打擾你們。”
梁若忽然間梗住。
“方覺夏。”裴听頌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歪了歪頭,“為什麼不回我微信?”
方覺夏一下子愣住。
他本來是要回的……
裴听頌一把攬住他的肩膀,“上個洗手間磨磨唧唧,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听了我發給你的東西嗎?”
“還沒來得及。”方覺夏老實說。
“沒帶耳機吧。”裴听頌往他的前襟口袋里投進去一枚無線耳機,“回去坐著听,站著不累啊。”
梁若似乎無法忍受這兩個人的無視,他做著最後的掙扎,“覺夏,你……”
裴听頌停下來,語氣不善,“本來強哥和隊長囑咐我,出門不要惹事的,我答應得好好地,非要逼我犯規。”
他轉過來,居高臨下打量著梁若,語氣里滿滿的惡劣,“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不就幫了你一次,自己在心里感恩戴德就夠了。”
梁若深吸一口氣,“你……你有什麼資格評論我們過去的事?”
“憑我是他隊友,”裴听頌攬過去的手握住方覺夏的肩頭,“憑我和他朝夕相處,憑他最後實現的那個夢想有六分之一要寫我的名字。”
裴听頌冷笑一聲。
“你又是什麼?”
梁若用那雙無辜的眼楮瞪著裴听頌。
“不想說?”裴听頌作出思考狀,“我替你想想啊……前公司的練習生?分道揚鑣的舊友?還是頂替他的位子出道的人?”
“又要名利,又要友情,還要道德綁架。”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挑了挑眉。
“你配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裴•惡童•欺負哥哥的都滾蛋•听頌。
第33章 心猿意馬
六分之一的夢想。
方覺夏不確信此刻裴听頌是不是真心, 但听到那一句話的時候, 他的心髒的確為之狠狠震動,指尖發麻。明明不久前他們還是貌合神離, 可現在, 方覺夏卻開始沉溺于這種被他拉入陣營的歸屬感了。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這麼容易被打動。
听完裴听頌毫不留情的諷刺, 站在一旁的梁若攥著拳頭,如鯁在喉。裴听頌的作風他早有耳聞, 連他們經紀人都說少和他發生沖突, 所以梁若暫且忍住了,他不想惹麻煩, 所以只當裴听頌不存在。
“覺夏, ”他扭過頭, 眼神帶著些許示弱的意味,“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
“抱歉。”方覺夏面無表情的打斷了他的話,果決到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我沒有時間, 你更沒有。”
梁若不可置信, 他始終無法接受方覺夏會和他走上陌路,哪怕他們因為過去的事不得不走上不同的路,可那些回憶都是真的。
“其實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方覺夏的嘴角微微勾起,是充滿風度卻沒有感情的笑,“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在那個時間點, 我都會為他挺身而出。”
這句話對梁若來說,簡直是最大的諷刺。
“我要回去,我累了。”裴听頌攬著他的肩膀離開,“喂,沒帶耳機也不至于跑這麼遠來听吧。”
“里面太吵。”
“你不會先問問別人帶沒帶嗎?真軸。”
“你都學會用軸這個字了。”
看著兩人離開,梁若扶住洗手台,他深深吸了口氣,面對鏡子,努力地做好表情管理。
鏡子好像變成了練習室里的鏡子,他的旁邊好像還站著那個冷淡的人。
但一切都變了。
兩人離開洗手間,拐彎後走到另一條走廊,方覺夏試圖把裴听頌的手臂拿下來。
“喂,你怎麼用完就扔。”裴听頌對他的拋棄十分不滿,“果然沒有心。”
“肩膀酸……”方覺夏小聲說完,瞥了一眼裴听頌,“你躲外面听了多久?”
這一眼叫裴听頌品出些不一樣的情緒,再也不是那個什麼都冷冷淡淡的方覺夏了。裴听頌長長地嗯了一聲,“從那個梁若的第一句話開始?反正我是跟著他進來的。”說著他想到剛剛方覺夏的表現,“你剛剛為什麼不直接拒絕他?難不成還真的給我留發揮的余地啊。”
方覺夏低頭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拒絕,听他一直說下去,看起來有點優柔寡斷。”
倒也不是,裴听頌知道他的個性,看著平平靜靜的,其實剛得厲害。
他聳聳肩,“我就是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