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父抬起頭,訓斥道︰“我們不救他能平安回來嗎?大人又大人的考量,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也要和綁匪交涉。”
“可我明明……”
“好了,他現在已經平安回來了,你還有心情爭論這些無意義的東西,不如去多上兩節課,以後早點進公司幫我。”寧父說完便不再抬頭,儼然是不想再說話。
寧太太倒是不像他這樣,冷哼了聲說︰“他能值一千萬?別說綁匪要這麼多,就是要一萬,我都不會給,買來的孩子,我看指不定就是你爸在外頭的私生子。”
“也是,外頭的野女人生了個賤種,活該就賣血。”寧太太修完指甲,站起身撢撢自己精致的真絲旗袍,輕嗤了聲︰“要不是這樣,我還嫌他的血髒呢。”
“如果你們當他是給我輸血的血包,那我寧願你們不要收養他!”寧見藥死死地攥著手,眼神恨恨地看著父母,“他也是人啊!”
寧太太無所謂的笑了聲︰“不收養?我們也不想收養他啊,是你需要他的血。”說著忽然話音一停,她想了下措辭,又說︰“也不算,有錢,還能買到其他人來給你捐血,只不過這個小野種,可又要流落街頭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你還覺得在我們家里可憐?”
寧見藥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寧太太說得對,雖然他給自己輸血,可到底自己家收養了他,免得他受風吹雨打,也免得他朝不保夕,起碼給了他一個家。
寧見藥說不好是恨自己還是恨誰,如果他身體健康,小寧就不用給他輸血了,他在這個家就能活的輕松一些。
他們也不會拿他當一個血包看待,寧見藥心里像是梗了一塊石頭,噎的他喘不過氣,連推開門的動作也大了些。
寧見景在房間里寫作業,被聲音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寧見藥揮了下手︰“沒事,你繼續寫作業。”
雖然這是有權有勢的寧家,但他的房間里簡樸的甚至不如家里佣人,只有一張白漆的木床,一張挺殘破的桌子,連個台燈都沒有。
他給買過,可沒過幾天就壞了,佣人也總說他調皮搗蛋,弄壞東西,所以才不讓在房間里放太多東西。
“我剛給你買的台燈怎麼又壞了?”寧見景看著角落廢墟似的台燈尸體,眉頭微微皺起。
寧見景看都沒看那個他連踫都沒踫過的台燈,“哦”了聲,說︰“不小心打了。”
寧見藥深吸了口氣,以為他是在報復,想到他在家里確實是不太如意,所以也任由著他弄壞東西稍作發泄,在他能力範圍內,由著他了。
寧見景那時候已經有一點叛逆了,會冷言譏諷他,也會抗拒他的好意,寧見藥都把它歸結于報復心里,傷害別人來達到滿足。
寧家的人傷害了他,他傷害自己,這也算是持平了。
後來有一次,寧見景跟人打架,學校要叫家長,他怎麼也不肯,學校老師沒辦法,只能叫了寧見藥過來。
兩人都受傷了,寧見景更重一些,他和老師帶著兩人去醫院包扎。
寧見景扯了下紗布,垂眼嗤笑,“我叫林述,不是你們家二少爺。”
那時候寧見景丟失了一些記憶,不記得自己家在哪兒,也不記得有什麼人,卻還記得自己叫林述。
有時候寧見藥都懷疑他是故意編造出這麼個身份來氣他的。
結果不是。
那天正巧林德偉來醫院探病,听見了這句話,又驚又喜地站在了原地好半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好一會這個與他記憶里長相截然不同的林述,猜測是不是他走失的那個兒子。
他沒有立刻上前,因為他又听見了寧見藥說,“不管你認不認,你都是寧家的二少爺,記住你自己的名字,你叫寧見景。”
林德偉沒有貿然相認,寧家在秦城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他記下了名字,又打听到了他的學校。
後來,寧見藥發現了他,派人調查了他的身份,發現這個林德偉酗酒賭博,實在不是一個好父親,便跟他做了交易,每年給他一筆錢,但不允許他來和林述相認。
他怕總有一天林德偉會來“吸”寧見景的血,再加上那段時間寧見景在放學途中突然見到了一場爆炸,就開始總是夢到被綁架的那天。
他沒有辦法,就找了人為他催眠,抹去了他是林述以及被綁架之前所有的記憶,重新給他植入了一部分假的記憶。
失敗了很多次,寧見景比想象中要冷靜,哪怕成功催眠了,也很排斥植入新的記憶,一連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才成功。
寧見藥現在想想,他已經不敢確定當時那個催眠成功了多少,植入的記憶他什麼時候發現是假的。
他得知小寧開始找父母的那一刻如遭晴天霹靂,以為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林述,忙去確認心理醫生。
後來才知道他並未全部回憶起來,只有一點點模糊的記憶,于是他被買通了那個私家偵探,讓他隱瞞並且說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去誤導寧見景。
他甚至不惜給他安排一對假父母,都不想讓林德偉這樣的人同他相認,他是寧家的二少爺,只能做寧家的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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