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放下揉碎的紙條,沉默坐著,一時無語。
沒一會,一雙手臂從背後環抱過來,听得他輕聲道︰“床鋪好了,早點睡吧。”
趙佑低應一聲,話音微頓,以一種輕快的語氣道︰“我想趕緊把手里的事情處理了,等祭天大典一過,就去大美帝國轉轉……哎,這天生勞碌命,停不住的。”
小樂子點頭,眼中一抹憐惜若隱若現︰“別擔心,我們一起。”
次日,開始關于準備去大美帝國之事。
其他暫且不說,人員卻是個問題。
東隊毒隊的大部分人馬都隨鐵士同行,邪隊弟兄在趙氏王國與大美帝國邊境待命,另一隊去了宋氏王國查探劉海的訊息,留在帝都總部的人手所剩無幾。
趙佑有些犯難,不至于連西隊的人都算進去吧。
出行的日子定在大典後的第三日,想必那時儲君人選已定,舉國歡騰,也輪不到他什麼事,就說想念遠在西北草廬煉藥的外公藍鐵心,先斬後奏,溜之大吉。或者,在別人眼里,他是沒爭到皇位,郁悶難平,外出散心去也。
想到要出遠門,首先放不下的母後和元兒。
好在月清宮宮女內侍不少,明珠理事,小桌子也還能分擔些,那名仔細挑選勝出的乳母也是盡責本分,因為天子駕臨的次數相較偏多,太監總管陳聰隔三岔五都來檢查審視,想來倒是沒有後顧之憂。
再有就是兆飛顏。
趙佑抽空去看過她一次。
京郊獨立的一處小院,圍牆高聳,房屋寬敞,院子里養了一群小雞崽,不時追來跑去。
兆飛顏安靜地坐著,裹著厚實的淡青錦袍,還披著黑白相間的裘皮斗篷,比起在湖上相遇那回,小腹雖未隆起顯懷,體態卻已豐腴不少,臉上也是珠圓玉潤,平添安詳寧靜,一副將為人母的恬淡模樣。
找過招呼,她坐回原位,繼續跟繡娘專心學著針線,膝上擺放著一條小小的紅布肚兜,上面繡著五毒的圖案,很是精巧可愛。
冬日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有一種靜靜的,淡淡的光輝。
時光荏苒,時過境遷,骨子里的少年輕狂已被抹平,再不是初見時那個嬌柔明媚的藍衣少女。
飯桌閑聊時說到兆劍明,兆飛顏微微動容︰“大哥從海南島回來,身體一直不好,腦袋也不太清醒,囔著要去找馬麗蓮,要跟她成親,我請了醫師來看,但是沒用,只好派人時刻盯著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趙佑听得唏噓不已,馬麗蓮的媚術害了太多人,掏空了他們的身體,摧毀了他們的神智,幸好這陰險之術沒流傳在世,隨她一起煙消雲散。
“對了,我出門之前見過容娜,她兒子已經完全好了,她很感激你,說是以後用得著她和她南島的地方,只要一個口信,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阿飛,你呢?你恨我嗎?”趙佑反問,當初要不是自己亂點鴛鴦,極力撮合,她說不定就不會那麼死心塌地愛上二王兄,為他放棄那麼多……
“恨你?怎麼會?”兆飛顏笑笑︰“我看見趙郎的第一眼,就認定了他,就算你沒對我說那些鼓勵的話,我對趙郎的感情還是一樣的,我自己心甘情願,怨不得旁人。”
趙佑盯著她,輕聲呢喃︰“阿飛,相信我,你會幸福的。”
飯後叮囑幾句,便是起身告辭。
馬車晃悠悠起步,沒走多遠,忽聞車外傳來聲響,兆飛顏從院門里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