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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臥斜陽為君傾_140

    華久棠見他幾乎已失去理智,招數越發瘋狂,只得迎著暴雨般的攻擊,叮叮當當接連防御,飛揚的衣袍仍是被撕開數道裂口。
    點點鮮血灑上地面,華久棠的動作仍是不緊不慢。陣陣勁風擦過面頰,割上衣衫,他的神情卻如磐石般堅定,揮動長劍接下攻擊,始終毫無進攻之意。
    突然間,華久棠終于尋到姬千幻破綻,眼神一斂,長劍貼著禪杖霍然遞出,在夜幕下劃出一道銀虹,直刺姬千幻面門。姬千幻一駭,下意識地後退,不妨長劍劍身一翻,以平滑一面貼上自己脖頸,猛然向後推來。
    只听“砰”的一響,姬千幻後背驀然撞上一棵大樹,震得樹葉嘩嘩墜落,繽紛如雪。他微微仰著頭,垂下眼簾看了看依舊貼在自己頸上的長劍,又將目光落在立于身前的華久棠身上,表情仿若寒冰般凍結,再不言語。
    “千幻,我們在一起的六年間,一起走過那麼多地方,經歷過那麼多故事,打敗過那麼多對手,那天,我曾對你說過,你還記得麼?”
    他的話語帶了些許惆悵,又滿含祈求之意,姬千幻听在耳中,眼前便不斷浮現出雲煙般的過往,二人杯盞相踫時爽朗的笑容,攜手相依時纏綿的愛語,共同御敵時默契的眼神……以及那日,輕垂的床幃下,華久棠撫過自己身體的指尖,在自己耳畔的低低吐息,還有那句令自己至今無法忘懷的話語︰
    “千幻,執子之手,永不相離,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將你放開。”
    見姬千幻沉默下來,華久棠只道他心有動搖,不禁面色一喜。不料姬千幻卻冷冷笑起來,眼中積澱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順著傷痕滑過,悄然滴落。
    “千幻,跟我走吧,我會用我的後半生向你贖罪,用我的生命愛你。”
    “呵,你還是和原來一樣,喜歡說些讓人臉紅的話……”聞言,姬千幻低低一笑,話音忽的響亮,“但是我要的不是這些!比起萬千的情話,我更希望你留在我身邊,我想要的僅此而已!”
    最後的字句,姬千幻已是嘶喊出口。那張一半俊麗一半可怖的容顏,早已布滿斑駁淚痕。
    華久棠只覺胸間撕裂般的疼痛,放下長劍,握住他的手,“那麼就離開朱蓮島,回到我身邊吧……這些年,為了將你尋回,我舍棄了一切,家族、名望我都可以不要,就連創立幽冥谷對抗朱蓮島,也僅僅是為了你一人,所以回來吧,我絕不會再拋下你不管不顧。”
    听著這充滿懇求的溫言軟語,姬千幻只是“啪”的打開他的手,禪杖一揮擊上他的胸膛,將華久棠打得跪倒在地,“晚了,我不將這個中原毀掉,將當年那些迫害我的名門望族趕盡殺絕,絕不會罷休!”
    說罷,他的禪杖驀然點至華久棠眉心,手臂卻微微顫抖著,始終無法出手。對視著華久棠憂傷的雙眸,他終是咬了咬牙,一挽禪杖回身離開,消失于蒼茫夜色中。
    ☆、第132章 飛沙走礫見真情(1)
    華久棠無聲一嘆,捂著胸口站起,卻沒有再度追去。他凝望著已是微微發亮的天際,躑躅片刻,便沐著晨光踽踽離去,在地面投下孤獨的剪影。
    熹微光芒籠上山間,將一所所庭院覆蓋,天空中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繞霧盤雲,浮影浩浩。
    此時,幽冥谷所住庭院中,秋初晴已包扎得當,正俯在鳳盈花懷中沉沉睡著。昨夜因海鏡等人打算暗中行事,鳳盈花與呂飛賢便暗中來此,靜候消息,卻不想珈蘭和旋光半夜便帶著秋初晴打道回府。
    鳳盈花得知秋初晴不顧自己的囑咐以身試險,鳳目一挑,頓時面有怒色。但見秋初晴身負有傷,兩眼垂淚,一副淒楚又乖巧的模樣,他揚起的手當即挽上秋初晴後頸,將他攬入懷中,無奈道︰“唉,為師是怎麼告訴你的,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不听話,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為師可怎麼辦。”
    秋初晴一听哭得更厲害,抱著鳳盈花淚如泉涌,“師父!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我讓您擔心了!”
    呂飛賢正手握傷藥與干淨布條,見到這般場面便走了過來,拍拍二人肩頭,“行了,先給初晴療傷,有什麼話待會再說。”
    秋初晴乖乖點頭,胡亂抹了一把淚,便坐下任由鳳盈花與呂飛賢為自己治療。珈蘭和旋光則在屋外石階上坐了,一面警惕周圍情況,一面等著海鏡等人回來。
    然而等到天色蒙蒙發亮,海鏡一行人卻沒有一個回來。珈蘭從一個時辰前便已面露焦急,在院中不住轉圈。旋光則呵欠連天,睡眼朦朧瞧著他,“你不要著急,谷主和海鏡那麼厲害,怎麼可能出事。”
    “明qiang易躲,暗箭難防!怎麼不可能有事?”珈蘭來到旋光面前一跺腳,咬著指甲一臉不安,“谷主……谷主他到底怎麼了……”
    旋光撓著面頰幽怨一嘆,“唉,我出事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慌張……”
    正說著,另一間屋子房門一開,凌沐笙伸著懶腰徐徐走出,“你們倆大清早吵什麼吵?我本來還想多睡會兒呢。”
    珈蘭見到他,登時眼神一亮,“凌沐笙!谷主昨日夜探青鳳門住所,一直沒有回來,你武藝較高,快去找一找,興許能夠幫他們一把!”
    凌沐笙似乎還未完全清醒,惺忪著眼瞅了他半晌,才懶洋洋擺手,“我不去,谷主既然當初能把我打敗,就不會敗在這種地方,況且,若是他死在這里,就不配讓我臣服!”
    “你!……”珈蘭咬了咬牙,眼中霎時盈滿慍色。他緊握雙拳,怒氣沖沖正欲發話,不妨一個笑嘻嘻的聲音搶去了話頭︰“別吵別吵,珈蘭啊,你既然這麼喜歡谷主,總該相信他一些,不是嗎?”
    珈蘭愣了愣,回首便見費源光不知何時來到身邊,正摸著鼻子咧嘴笑,不由緘默。
    費源光見狀,又道︰“我們和谷主是多年出生入死的伙伴,他的實力怎樣你難道還不清楚?況且,谷主會安排我們留在此時,自然別有他的用意,今日我們幽冥谷還有比試,若是大家都離開,由誰去參加?切不可因為一時焦急亂了分寸。”
    “……我知道了。”珈蘭听罷,面色漸漸好轉,心頭大石雖未完全放下,卻也不再多言。
    這時,雪玉和妙意也被吵醒,從房內走出。白渡風早已醒來,只是一直坐在樹梢,瞧著眾人吵鬧,並未插話。此刻見妙意出現,他也縱身躍下,來到人群邊。
    費源光隨意瞟了瞟走來的三人,摸著下顎沖眾人道︰“不過說起比試,谷主和海鏡即便回來了,也一定無法參加,今天究竟由誰上場?”
    珈蘭握了握拳,認真道︰“既然谷主不在,我必須為他分憂,今日的比試由我上吧。”
    凌沐笙正兩手扶著後頸倚于樹上,听見此話立即跳將起來,“不行不行!我這把刀幾天沒用,都快鈍了,今天怎麼說我都要上去打一場!”
    妙意一手挽了白渡風胳膊,一手玩著頭發,也道︰“白大哥上一場的英姿你們也看見了,這一次讓白大哥再上,絕不給咱們幽冥谷丟臉!”
    白渡風仍是一語不發,但看表情顯是持贊同態度。旋光撇著嘴,手搭在珈蘭肩頭,“不是吧,你們還想再出一次風頭?白大哥既然第一場打過,就把機會讓給珈蘭嘛。”
    凌沐笙瞪他一眼,“憑什麼讓給他不讓給我?要不我們現在打一場看看誰比較強?”
    旋光不甘示弱,一眼瞪了回去,“他是我夫人!我不幫他幫誰!你想打架是麼?我隨時奉陪!”
    見凌沐笙還想回嘴,雪玉當即將他和旋光向兩側一推,來到眾人中央,“都給我閉嘴!真是的,谷主和海鏡不在,你們就亂得跟一盤散沙似的!”
    她的語氣極為嚴厲,一雙美目凌厲懾人,一時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只旋光睜大眼楮喃喃道︰“大姐原來這麼凶悍,難怪之前谷主會讓她管客棧……”
    話還未完,雪玉便是一記眼刀飛去,旋光立刻捂嘴不言。雪玉環手立于眾人間,厲聲道︰“你們都想為咱們幽冥谷長臉,這心情我能理解,但也不可因為此事傷了和氣,今天誰上場由抽簽決定,誰再吵鬧就別想踏出這院門!”
    聞言,妙意吐吐舌頭,默不吭聲;珈蘭與旋光只是連連點頭,不敢說一個不字;凌沐笙摸著後腦,雖是不耐地抿著嘴,卻也沒有多話。費源光笑容滿面,抬手揮了揮,“雪玉,我來做簽吧!”
    思及費源光善于制作,雪玉點了點頭。費源光一見,樂顛顛跑回房間,不一時便削了三根竹簽走出。他握著竹簽底部,將竹簽遞于白渡風、珈蘭和凌沐笙面前,“這三根簽有一根下面涂有紅漆,誰抽到那根就由誰上場。”
    三人同時出手,凌沐笙看也不看,隨手便抽了距自己最近的簽。珈蘭選了右側竹簽,白渡風則拿了中間那根。再看竹簽底部,唯有凌沐笙那根染有紅漆。
    “好,今日就決定由凌沐笙參加比試。”雪玉說著,揚了手指一一點過眾人,“這是抽簽決定的,都不許有怨言!”
    “是是。”眾人連聲應道,紛紛散去。凌沐笙行至費源光身旁,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低低道︰“喂,你是不是在簽上做了什麼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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