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剛才教小孩騙人的不是他一樣。祁明心瞬間被這少年寬以待己,嚴以待人的人生態度所折服,不禁覺得這長大後也該是個人物。
兩人蹲在角落沒多久就把那包子給瓜分了,少年眼看小孩吃了一個包子就不動了,他咽下嘴里最後一口包子餡,疑惑地朝小孩說道︰“你怎麼不吃了,這不是還有一個嗎?”
小孩搖了搖頭,看著他問道︰“你吃飽了嗎?我……吃飽了,你要是吃飽了,我們可以把這個包子留到晚些時候吃。”
少年這會听了,露出了個有些愧疚的神色,摸了摸頭說道︰“我不是沒錢,其實吧,我工錢挺多的,不過爺爺身體不好,所以我才花的比較省。你別擔心啊,飯還是吃的起的,今天我多編一些竹筐,這樣掙得多。你別擔心。”
小孩听了露出了然的神色,卻還是把手里的包子遞給了少年,說道︰“那還是你吃吧,我什麼都不會,你晚些時候做活,不吃飽……不行的。”
少年看著小孩固執的眉眼,有些猶豫,十五六十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兩個包子怎麼都是不夠吃的,他把包子接到手里,一分為二,遞給了小孩一半,小孩看了一會,好歹是接住了。
吃飽後少年就帶著小孩到了他做活的那戶人家,這家人門是虛掩著的,里面該是點著燭火,透出些許暖黃色的光暈,像是在給他留著門,他帶著小孩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祁明心只看到這屋里零零散散的,全是竹蔑,角落還有些竹子,想來這少年所謂的做活就是竹編了。
少年進屋就動手開始編了,原本是簡簡單單細長的竹篾,到了少年手里打了兩個結,卻就變成了另外一幅模樣,小孩看的眼楮都不眨下,少年看小孩這好奇勁,便又起了顯擺之心,三兩下編出一只小雞,遞給小孩,他略微抬起頭,得意洋洋的朝小孩說道︰“好不好看?”
小孩自是點頭,看著手里的小雞簡直是愛不釋手,只恨不得把這小雞掛到身上才好。
少年看他這樣,便笑了笑,接著開始編了,架龍骨,上竹絲,收口、上繩,一步一步,有條不紊,慢慢的旁邊就摞起了一個竹筐……
編著編著,祁明心發現對面的少年挑了挑眉,他心中頓時生一種不妙的預感——這人怕是又要作妖了。
果然這少年喚了小孩一聲,笑著對他說道︰“來,幫我試試這竹筐結不結實。”說完他指了指這竹筐里面。
小孩對他的話一向唯命是從,摸了摸外面一圈,不明所以,這怎麼看結不結實?
少年像是看出他的疑惑,馬上擠眉弄眼朝他說道︰“你人小,可以蹲進去試試,要是沒散開的話,絕對是好的。”
小孩像是有些不解,但是還是照做了,少年又誘哄道︰“你再蹲下試試。”
小孩依舊照做了,這下少年又開始捂著嘴笑了,他眉眼彎彎地說道︰“你說我就這麼把你挑到集市上,可以賣多少錢呢?哈哈……”
小孩豆丁大的一人,坐在里面手足無措,這下便反應過來,這人是又在逗自己了,于是便想起身,卻不料被內側的一片竹篾絞住了衣角,怎麼也扯不下來,眼看都要急哭了,少年這才笑著給他解開。
這他會也不逗小孩了,只彎腰朝小孩說道︰“說真的,你要是困的話可以趴著睡一下。這附近都是竹篾,我怕你刮傷。”
說完他在身後拿出一個布墊,又拖出一個編好的竹筐,倒過來後像個小凳子一樣,他把布墊放在這竹筐底端上面,這樣小孩就可以趴在上面休息了。緊接著他又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塊長布片,把小孩蹲著的這個竹筐的邊角給繞了一圈,確定扎不到人了才放心。
小孩本來滿心委屈的,看到他這一番動作,也不生氣了,把心愛的小雞一起放在了框里,就這麼蹲在框子看著少年手里動作著,不知不覺就真睡著了……
醒的時候祁明心發現已經是在客棧了,也不知趴著睡了多久,他只覺渾身酸痛,動了動手腳,他發現有些不對勁,旁邊還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一扭頭,就看到卞昱清俊秀的面容……
頓時他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背上還是有些疼,他微微翻了個身,側身看著身旁的人,發現卞昱清也像是快要醒了,睫毛連著顫了幾下。
祁明心直覺就想裝睡,一不小心人整個躺平了,這下他的後面上的傷口可就疼的厲害了,他還沒來得及喊疼,卻發現身旁的卞昱清“唔”了一聲,呻yin出了聲。
他驚異地發現卞昱清已經換成了側躺的姿勢,背對著他,手還不自覺的摸著後背,那地方就是自己後背受傷的地方……
祁明心心下疑惑,這是為什麼,難不成這人後背也受傷了?
下一刻卞昱清就皺著眉坐了起來,祁明心在他起身的時候已經閉上了眼,他有些事情……想要確定。
他感覺身旁的人半天沒有動靜,過來好一會才輕手輕腳的起了身,末了在他額頭上探了探,像是在確定有沒有發熱。鬼使神差的,祁明心閉著眼又翻了個身,這下後背的傷口毫無疑問的又扯到了,他竭力的控制住呼吸,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果然在那一刻,這人呼吸頓了一下,摸著他額頭的手也是一沉……
祁明心心下震驚,自己和這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自己的感覺他也能體會到?
說自己對這人一無所知也不為過,似乎除了名字,他什麼都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生出一股心灰意冷的感覺,這個人,當真是自己的喜歡的那個人嗎?還是說,自己喜歡的人,只是這人諸多面孔中的一副?他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自己?
不對,不對,他在心里馬上否定了這番想法,不可能的,這些日子一路走來,且不說這人救過自己數次,單是他為自己殺秦建的那次,自己就不該懷疑他,想來這人也有他的苦衷,只是他實在想不通,這世上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兩個人感覺相通。
他先是動了動,然後才慢慢睜開眼,裝作對先前發生的事情無知無覺的樣子,眼前的人依舊是那副安靜鎮定的樣子,還是那一襲黑衣,不過發絲稍顯凌亂,倒為這人添了一絲慵懶,祁明心皺了皺眉,朝他伸了伸手,這人就不自覺的把手伸了過去,像是無意識的反應。
祁明心見他這樣,馬上捏住他的手,出聲說道︰“你拉我一把,我這背心疼的厲害。”
卞昱清這會也回神了,扶著他的肩膀讓他面對自己,側身睡著,還細心的在他腰後放了一個軟枕。
做完這一切,卞昱清就在遠處的椅子上坐著了,祁明心注意到,他的後背沒有靠著那椅背……
祁明心還沒開口講話,只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陳伯慌慌張張推開門跑了進來,看到兩人都醒了于是便說道︰“主人,那金順賭坊這會已是人去樓空了,主人先前說的那個瘸腿的伙計也不知去向……”
卞昱清听到這話,臉色就變了,皺著眉說道︰“青樓那邊呢,也沒有收到半點風聲嗎?”
陳伯搖了搖頭。
祁明心听到這番話,頓時半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他開口問道︰“那周晉呢?”
“死了,不是我殺的。”卞昱清沉著一張臉說道。
“……”祁明心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種結果恰恰就是最壞的。
☆、第三十六章 表白遭拒
這下他也躺不下去了,眼前局面撲朔迷離,他實在是放不下心,眼下卞昱清和自己之間還多了這層聯系,他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樣是不是他就不能再受傷了?不然這人也會感覺到疼,是這樣嗎?
他剛想說,我們一起去那賭坊再看看,可是想到這層關系,瞬間猶豫了,要是自己再不小心扯到了傷口,那這人豈不是得跟著疼?
于是他就老老實實的不動了,說出口的話變成了︰“那你和陳伯再仔細查查吧,我先養好傷,然後再和你們一起。”
聞言卞昱清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眼神略帶疑惑,似乎是在想怎麼平時跳蚤似的人這會卻老實了。
卞昱清臉色看上去好了許多,想來應該是燒已經退了,他朝祁明心點了點頭,就和陳伯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祈明心一直張耳听著,直到听不到腳步聲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坐了起來,從腰間的荷包里掏出一個藥丸,把藥丸用力碾碎,原本是想抹在背心的,無奈手短,強行扭著抹的話必然會扯到傷口,這下他拿著藥丸簡直欲哭無淚。
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一個主意,他把自己的腰帶三兩下扯了下來,在腰帶中部抹上藥膏,把抹了藥那部分露在面上,從後腰把腰帶遞到另一邊,這下腰帶就正好在他背後了,剩下要做的就是在不牽扯到後背的情況下,把那腰帶上的藥膏抹到傷口上。他動作有些慢慢,先是小臂使力把那帶子往上送了一點,然後又用手腕的力量將那帶子又往上遞了點。
到了!到了傷口的地方了!他感覺那腰帶已經到了傷口的下面,他把腰帶翻了個面,那藥膏就貼到了傷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