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瞳仁泛黃,眼楮卻黑的出奇,四目相對,一躍而起從窗戶逃跑。
畫魔和沈拂緊隨其後離開,僵硬著的魔氣這才重新有了活力,緩慢移動。
街上的魔氣避讓,兩人一時間仿佛行走在空巷。
畫魔並沒有追上去,而是放出一縷魔氣,沒過多久,便看到蜷縮在地渾身被黑氣纏繞的少年,他低吼幾聲,試圖阻止他們靠近。
女童的聲音尖銳了不止一個八度,听上去十分刺耳。
沈拂︰“性格差異有些大了。”
畫魔雙目微微眯起︰“她是被強行招魂,豢養成魔。”
沈拂忍不住搖頭︰“虧柳雪能狠下心來。”又問道︰“有沒有辦法令她恢復正常?”
畫魔︰“肉身打滅,又可以換個身體寄居,除非是將其魂魄打散。”
“那就沒辦法了,”沈拂站起身,“回去吧。”
畫魔對他的置之不理感到意外。
沈拂淡聲道︰“听她所言,那對夫婦也是死有余辜,何況現在進行滅殺,只會激怒柳雪。”
說不準還會展開同歸于盡的瘋狂報復。
角落里的魔物對他們的離去感到不解,但它思想簡單,虛影一晃,朝遠處跑走。
回歸正常世界時天剛明,沈拂往房間走,正巧踫到剛出門的白大師,後者看到他不可謂不驚訝。
“你晚上出門了?”
沈拂︰“晨跑回來。”
臉不紅,氣不喘,額頭一滴汗都沒有,哪里是跑完步的樣子。
白大師對他存有諸多懷疑,但上次在畫魔手上吃了一個大虧,現在回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沈拂從他身邊神態自若走過,白大師覺得有陰風吹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微薄的曦光下,沈拂的影子不正常地扭曲著。
金花,水月,沈拂三人圍著一個小桌子吃飯。
遲家在這方面很講究,柳雪起得很早,同遲風家人一並用餐。
今天的早飯格外豐盛,金花目光不時向外瞥,似乎想要看清柳雪那屋的狀況。
柳雪嫁人她也微微松了口氣,否則二人同住一屋,想到那一陶罐的蟲子,她就寢食難安。
沒過多久,她看到遲父從屋子里出來,驚訝道︰“這麼快就吃完了?”
遲父是往門口的方向走,算是個稀罕事,沈拂來了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見他外出。
想到方才那白大師也是在往外走,沈拂放下筷子,走了出來。
金花微微撇了撇嘴角︰“怎麼大家都這麼奇怪。”
水月夾菜到她碗里,“我們得壓一壓好奇心。”
金花愣了愣,思考後覺得有理,手無縛雞之力的前提下,這里沒一個人他們能開罪的起,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一面尾隨,沈拂還不忘告誡畫魔︰“我這是下策,跟蹤人不是個好習慣。”
情人眼里出西施,畫魔附和︰“是在飯後消食走路,不算跟蹤。”
遲父走進樹林,密林多落葉,沈拂不敢跟得太緊,放緩步伐。
一路走到墓地,不遠處兩道身影立在墓碑前,白大師面露不滿︰“短短數日,你竟然招惹了這麼多事。”
遲父恭敬回道︰“蠱蟲原本已經植入一名女孩體內,那女孩身體也一直病著,然而我妻子的身體卻日益變差。”
白大師神情肅穆,遲父觀察他的神情,繼續說下去︰“本來是想借助成親,再找您行換命之法……”
“換命?”白大師的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要是換次命那麼容易,我還至于費這麼大的功夫?”
遲父不敢忤逆,連連稱是。
“接下來要怎麼做,還請大師指示。”
白大師罵了聲廢物,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把它種在你妻子體內。”
遲父身體一顫。
白大師冷笑︰“她堅持不了多久,半死不活的狀態還不如成全了你。”
遲父神情略有掙扎,白大師道︰“想好了,是自己增加幾年壽數,還是照顧你臥病在床的妻子。”
沒有在乎遲父的掙扎,又道︰“最近多注意過路的旅人,我留著有用。”
雙方交談沒有持續多久,白大師先一步離開,沈拂背過身緊貼大樹,確定兩人都離開後,才走了出來。
“柳雪其實也算是好脾性的,居然能容忍他們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沈拂表情很冷,這里的人為了活命已經不在乎他人死活。
畫魔出現在他身邊,“世間有無數丑惡,但更多的還是光明。”
沈拂怔了幾秒,輕輕在他臉上拍了拍,試圖打醒他。
畫魔︰“我希望這個世界給你帶去的都是美好的記憶。”
沈拂唇角一彎,畫魔說這話時分明眉頭緊蹙,自己都嫌棄自己。
墳墓多的地方溫度似乎都比周圍環境低上幾度。
沈拂看見墓碑上的生卒年,忽然生出些感慨,這里埋葬人的高壽全是以無辜的生命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