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帶人乘勝追擊,只要赫南軍朝著退路逃跑, 他們便可以前後夾擊, 將對方包餃子。
然而就在大軍穿過燃燒著的赫南大營之時, 卻突然傳來了爆/炸聲。緊接著爆/炸聲連成一片,地面被火/藥的沖力掀起, 土石混合著炸碎的血肉飛了漫天。
劉 當即便知道自己大意了,他們算計好了突襲,卻不曾想過赫南軍早有防備。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地上埋好的火/藥接連爆/炸,無數征北軍被炸死炸傷。劉 耳朵被炸起來的飛石打傷了,血流的滿脖子都是。而他右側手臂不知何時受了傷,這會兒只覺得整條臂膀都麻的沒了知覺。
待爆/炸終于停止的時候,地上已經滿是征北軍的尸體。將士們驟然遭到如此重創,都十分茫然。
另有一些重傷的士兵, 倒在廢墟上哀叫。尚未燃盡的營帳周圍, 有些尸體和被炸碎的殘肢因著火油的緣故也開始慢慢燃燒起來。
整個戰場上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這種情形之下, 若是貿然追擊後果不堪設想,可若是直接撤退, 又無法確認退路上是否也早有了赫南軍的埋伏。
他甚至來不及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便聞側翼突然有戰鼓之聲,那鼓點他十分熟悉, 正是赫南軍無疑。他們果然留了一撥人,在等著爆/炸之後來收拾殘局。
劉 當即命人帶著傷病撤退,如今這種境地,進退都是錯,既然毫無把握,倒不如干脆賭一把。
他當機立斷,帶著所有人朝另一方的側翼撤退。眼下的形勢,硬拼必然不會有好的結果,恐怕整個先鋒營都會盡沒。
只要他們能等到援軍到來,一切便都會有轉機。
北江城外,征北軍的傷兵亦遭受重創。
護城軍雖然來得及時,但因著對方埋好的火/藥,也傷了不少。而且他們十分訝異,不知對方是何時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了手腳。
而且今夜傷兵逃至此處明顯是個意外,那這批炸/藥很可能並非是用來對付傷兵的。恐怕赫南軍這次的目標原本是護城軍,卻不想陰差陽錯的讓征北軍撞上了。
玉竹目光中一片模糊,不知是濺上了誰的血。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劉伯叔的後背,觸手一片濕熱,當即心中一涼。
“劉伯叔,你沒事吧?”玉竹問道。
劉伯叔腦袋一沉搭在玉竹的肩上,呼吸倒還有力,只是一言不發。方才他大吼的聲音震得玉竹耳鳴了好一會兒,直到現在玉竹都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
這家伙做的事情倒是十分勇敢,可膽子卻依舊是小。
玉竹唯恐他受了什麼要緊的傷,不敢輕易將他從身上推開,只得任由對方這麼趴著,心里焦急不已。
強忍著心中的不安,玉竹伸手在劉伯叔後背上慢慢摸索了片刻,發覺先前他摸到的那一片濕熱的血跡並不是來自劉伯叔自己。
他又仔細了確認了一番,確認對方背上沒有明顯的傷口,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快起來,別鬧了。”玉竹雖然口氣略帶責備,但其中卻夾雜了十分明顯的親昵,甚至還帶著一絲寵溺的嗔怪。
劉伯叔聞言終于抬起了頭,昏暗的夜色中玉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覺得臉上一涼,不知道是血還是淚滴到了自己臉上。
玉竹尚未反應過來,劉伯叔便一個翻身躺到了旁邊的地上,玉竹身上一松,心里卻沒來由一緊。
這會兒所剩無幾的赫南軍已經被護城軍清理了,而其他護城軍的人都在檢查傷員,或者歸攏自己人的尸體。
玉竹跪在劉伯叔旁邊,目光不經意一掃,在劉伯叔的腿上停留了片刻。此時,某個護城軍手里的火把帶著明亮的火光走近,玉竹眼皮一跳,只見劉伯叔右腿一片血肉模糊。
他伸手一把拉過那名護城軍,沉聲道︰“幫我照著!”
那護城軍不明就里,但依舊照做。火光離得近了,劉伯叔腿上的傷便十分突兀的顯露了出來。
那一刻玉竹心里不由一疼,百般滋味涌上心頭,面上卻絲毫沒有顯露。這個家伙明明平日里膽小如鼠,卻能在這種時候擋在自己前頭。
玉竹掩去心里的感慨,伸手在劉伯叔身側的手上重重握了一下,而後從自己的中衣上扯了一段布條,在劉伯叔腿傷上方扎緊,這才借著火把的光亮仔細去看劉伯叔的傷口。
對方右腿的小腿似乎傷的極重,似乎是被炸起的飛石擊中了,骨頭都露了出來。
玉竹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從隨身背著的袋子里取出了止血的藥粉,小心翼翼的撒在了劉伯叔的傷口上。
簡單的處理完劉伯叔的傷口之後,玉竹轉身對身邊的那名士兵道︰“把輕傷的人都送進城,找軍醫和城中的大夫幫忙一起處理,然後找一些木板來把重傷的抬回去。”
那名士兵聞言便去朝一個領頭的百夫長簡要說了幾句,百夫長當即分配了手下的人,依照玉竹的吩咐行事。
常年打仗的士兵,對于處置傷員都有一些基本的常識,只是在治療上還是需要依靠大夫來主持罷了。
玉竹跪在地上,俯身趴在劉伯叔耳邊問道︰“再忍忍,這會兒可能有點疼,你要是覺得受不了可以喊出來。等到了城里,我第一個為你治傷,包扎完之後就沒那麼疼了。”
劉伯叔卻躺在地上也不看玉竹,自始至終也沒喊疼。
玉竹心中擔憂,唯恐他還受了別的傷,于是問道︰“還有哪里傷著了嗎?”
見劉伯叔不應,玉竹干脆伸手在對方身上慢慢摸索起來。劉伯叔終于忍不住了,伸手按住玉竹的手,嗓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我是不是瘸了?”
玉竹一怔,道︰“是傷了骨頭,但是也不一定就瘸了。”
劉伯叔聞言便不再說話。這會兒周圍一片混亂,玉竹到底不能放著其他人不管,于是找了個士兵守著劉伯叔,自己便去查看其它傷者了。
所有尚有一口氣的傷者,都陸陸續續被送到了北京城內。城里的大夫有一半都被叫到了大營,幫著處理傷兵。
玉竹親自幫劉伯叔包扎了腿傷,由于骨頭裂的比較嚴重,所以在他腿上綁了夾板。
這個過程十分痛苦,但劉伯叔竟然意外的並沒有掙扎,除了忍不住的時候會大叫幾聲之外,全程都十分配合。
倒是玉竹出了一頭的冷汗,直到劉伯叔疼暈過去之後,他才算是松了口氣。
玉竹守在劉伯叔旁邊,一直到天亮。
接近黎明時分,前線的戰事依舊沒有緩和。
劉 帶的先鋒營被逼入了密林中,而赫南軍卻絲毫沒有退意,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原本應該在一個時辰之前就出現的人馬,至今沒有出現。先鋒營成了插/入敵人腹地的一把孤刀,然而這把刀不僅沒有取了敵人性命,反倒將自己陷入了困境。
劉 帶著先鋒營苦苦掙扎,眼見便要無力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