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學著女人扭捏作態一番,掐著嗓子說︰“甦小公子若是不行,還請再過幾年來。”
茶樓里頓時哄堂大笑。
友人一語雙關,戲謔道︰“那甦小公子還是太小了吧,滿足女人這事兒,可不是有錢就能行的,哈哈哈哈。”
他哈哈哈了幾聲,見鐘權一臉晦氣,活像被欠了好幾萬兩的神情,便再也哈哈不下去了,只得干笑了幾聲,訕訕地吃茶。
鐘權這些天日夜不歇,從關外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又累又餓,心里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氣,此時此刻不斷听別人聊那個甦寶貝,讓人煩躁極了。他忍不住冷冷一笑,脫口而出︰“就他也想滿足女人?等下輩子吧。他那個……樣子,誰人嫁給他都是守活寡!”
友人︰“鐘兄,你認識那個甦寶貝?”
鐘權︰“……”
還沒等友人回味鐘權這反應算是默認還是純粹不想說話,那幫吃瓜喝茶眾接著爆料︰“你們還聊這些過時的做什麼!我這里有第一手消息!听說甦家老太太快不好了,請了道士給算命,說要甦寶貝結一門陽婚給老太太沖喜。”
鐘權剛剛說誰嫁給甦寶貝就是守活寡,這邊就有人火辣辣地打他的臉。
他面無表情地喝茶。
仿佛嫌這還不夠勁爆,那人接著說下去︰“陽婚是啥你們知道不。那道士說甦家陰氣太重,須得有男丁入贅才能壓得住陰氣,但是甦家就甦寶貝一根獨苗,不說兄弟,甦寶貝連個姐妹都沒有,合計來合計去,最後只得讓甦寶貝三媒六聘娶個男人過門!”
友人看鐘權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滿足不了女人?那就找男的。誰嫁給他都是守活寡?那干脆娶個男的進門!嗨呀,鐘兄這金口玉言鐵齒銅牙,真是神了!
鐘權驀地站起來,朝對方抱拳道︰“李兄,鐘某今日約了故人前去拜訪,現下失陪了。”
跟友人約定好晚上在下榻的客棧見,鐘權便匆匆離了茶樓。他在大街上招來一輛馬車,車夫問及去哪兒。鐘權略一思索,報出那個許久不曾提起的地址︰“西坊平安街,甦府。”
甦,是甦寶貝的甦,府,也是甦寶貝的府。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鐘權當然不是去甦府當上門“女婿”的。
這些高門大戶里的腌 之事多如蚊蚋,大部分沉積在光鮮亮麗的殼子下面,被掩蓋得很好,偶有一兩件流傳出去了,也只能說明這家子已有西山薄暮的衰敗之相,連下人的嘴都管不好。
鐘權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他這次上甦府,是專程來看望甦管家甦老。
今年年初的時候他在關外接到書信,信上說甦老纏綿病榻許久,臨死前想見他,鐘權二話不說,把生意托付給信得過的人,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為的就是見甦老最後一面。
如今一個人站在甦府的朱漆大門前,鐘權恍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他離開京城已有五六年,走的時候還是個滿身狼狽的伶仃少年,在外摸爬滾打這些年,如今已是個小有名氣的茶商。若非當年甦老在他走投無路之際給他身份通牒,指點他投奔了義父,他可能現在還窩在京城的哪個角落里當乞丐。
他一直對這個老人心懷感激,時常修書問安,逢年過節更是托人送禮,不曾落下禮數。鐘權父母去得早,他孑孓一人,心里其實是把甦老當做親人來看待的。
將信物交給門房看了,那門房想是之前被叮囑過的,很是和善熱情地替他開了偏門,還特意吩咐了個小廝給他帶路。
鐘權過目不忘,自然認得這人。只是上次他這樣站在甦府門前的時候,這門房嫌他人小窮酸,為難了很久才放他進的門。這次回來,這人顯然沒認出自己,鐘權心里也不笑人勢利眼,只依禮抱拳做謝,將對方當成頭一回見的人來打交道。
他再不是當年那個偏激的少年,早就練出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做人這般油滑,自然是極為討人歡喜的,他跟那小廝同了一路,把人家哄得什麼都說了。他有意提了下那人的事,小廝臉上表情古古怪怪的,低聲說︰“爺,不瞞您說,確實有結親沖喜這回事,不過咱老太太沒事,有事的是……”小廝神秘兮兮地用手指往上戳了戳,便一副打死我都不說的表情,閉口不言了。
鐘權心里一動,還要再問,兩人已經來到甦老管家的院子外了,鐘權于是賞了小廝幾粒碎銀,對方歡天喜地走了。
甦老辛勤打點甦府數十年,主人家憐他忠心耿耿又人老病弱,特意撥了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給他用來養病,如今甦老跟他獨女甦小妹住在這,日子過得還算好。
甦小妹早就在門口等著,見他來了臉上一喜,紅了︰“鐘大哥,你來了。”
鐘權將伴手禮遞給她︰“甦老還好嗎?”
甦小妹︰“這幾天昏昏沉沉的老是說胡話,今早醒過來一次,大夫說……說……怕是不行了。”說到後面,她兀自一人哽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