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綸?”李紈為這個發音有些奇怪的乳名皺眉。
“嗯,愛惜的愛,羽扇綸(guan一聲)巾的綸(lun二聲)。”亞爾林小聲解釋著。他不能告訴李紈,其實愛綸是的諧音。這個魔文的意思是巍然的高山,受神啟示的。
這是他作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祝福。
“可有出處?”李紈听了亞爾林的解釋,仍然覺得無法接受。
“沒有出處。”亞爾林搖頭,“這只是我的祝福。希望蘭兒能在我們的愛惜下,健康成長,最終成為一名出色的官員。”
好半晌後,李紈才有些不情不願的說︰“雖然不怎麼好听,寓意倒是不錯。”
“不過是一個乳名,何必那麼講究。”亞爾林輕笑,“只不過不想讓他叫什麼虎子、狗蛋罷了。”
李紈一噎,隨即冷笑︰“大爺要真給蘭兒起個那樣的乳名,看蘭兒長大了會不會給大爺找麻煩。”
“愛綸是個好孩子,不會像宮裁你說的那般。”亞爾林將懷里昏昏欲睡的賈蘭交給一旁站著的奶嬤嬤,聲音壓低,“愛綸睡了,我就先走了。他滿月的事你不用操心,太太都已經安排好了。”
“大爺慢走。”李紈送走亞爾林,雙眼滿含愛意的看著睡得直吐泡泡的賈蘭,手指在他滑嫩的笑臉上輕輕滑動著。“小愛綸,這是你父親給你起的乳名,你喜歡嗎?”
“大奶奶。”正在她低聲和兒子說話的時候,素月端著一碗雞湯走了進來,“這是太太吩咐炖的烏雞紅棗湯,溫度正好,大奶奶趕緊趁熱喝了吧。”
“烏雞?”李紈端過來,小口小口的喝著。
“嗯,今日莊子那邊的管事送租子過來,孝敬了一些山珍和野味。其中的三只烏雞,太太都讓送到我們院子的小廚房來了。”素月知道李紈在問什麼,小聲說道。
喝完湯,將碗遞給素月,李紈才關心道︰“听大爺說,蘭兒的滿月宴要大半,太太已經開始操持了?”
“是。老爺和夫人那邊的請柬一早就送過去了,大奶奶放心。”素月一下就明白李紈在問的是什麼,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李紈點頭,放心的躺了下去︰“我休息一會兒,蘭兒的奶嬤嬤那里你多盯著一點。”
“大奶奶就放心吧,蘭哥兒的事我們哪能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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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蘭的滿月宴很盛大,雖然比不得當初涎玉而生的賈寶玉,但這也符合他榮國府第五代嫡長孫的身份。
只是在亞爾林看來,這未免太過了些。既然他們二房都準備分出去了,又何必弄成這樣。今日南安太妃與北靜太妃都來了,在榮慶堂里和賈史氏聊天,邢夫人和主角賈蘭的母親李紈作陪,王夫人則在外面忙碌。
要是以前王夫人必定要用借口將邢夫人從榮慶堂叫出來,再分點她不能出頭卻又繁瑣的事給她,讓她打理。但今日不同往日,既然她同意了亞爾林的想法要從榮國府分出去,那她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壓著邢夫人。
榮國府在她走後就該由邢夫人掌家,要是榮國府傳出什麼不好的,對賈珠和賈元春都不好。今日四王六公府里都有人來,女眷里更是來了兩位太妃,這卻不是王夫人請的,給四王六公的帖子是賈史氏下的。
這些人會來在王夫人看來也不奇怪。四王就不說了,本來就是王爵,除了北靜王將軍權上交了之外,其余三王都將軍權抓得牢牢的。八公這代除了賈珠一個舉人,就只有繕國公家的石光珠在念書方面還有些天分。
只石光珠如今也還小,不過五歲,等他出仕,最起碼還得十來年。
是以能走上文臣之路給他們這些功勛武將一些支持的,也只有榮國府的賈珠。雖說他因為身體不太好錯過了這次春闈,但三年後想必成績會更好。
更何況除了賈珠,榮國府還有林如海這門姻親。揚州知府雖然離京城遠了點,但蘭台寺大夫這個職位足以看出林如海的簡在帝心。想想揚州,再想想位于揚州的巡鹽御史府,明眼人哪能不知道林如海升遷的下一步會是什麼職位。
鹽課是大慶朝稅銀的重中之重,能在鹽課上擔任職務的只能是聖人的親信。雖說巡鹽御史這一職位基本都只有一任,但就是這一任,手里的權利也夠其他官員仰望。
如今皇子年歲一日比一日大,江南更是他們目光的集中處。就算大皇子與三皇子的母族甄家是江南的土皇帝,但這並不能放到台面上來。想要真正將富庶的江南掌控在手里,聖上安排在江南的官員他們就必須得拉攏。
林如海出身姑甦。林家雖然嫡系不繁,但整個林家出仕的人也不少。雖然除了官位最高的林如海,其他不是縣令就是小地方的同知,但總歸林如海還算不得孤臣。
林家書香世家,在江南的影響力不小。甄家要是對林如海做了什麼,不僅在江南的讀書人那里得不到好名聲,更有可能還會惹怒遠在京城的四王八公。畢竟四王八公從大慶朝建朝起就是利益共同體,甄家不敢也不會將他們分開來看。
只一點,八公現在明面上屬于太子的人,四王卻忠于聖人。當然,私底下實際情況到底如何,知道的也就只有他們自己和與他們合謀的人。
正因如此,賈蘭的滿月宴才會如此盛大。他是賈珠的嫡長子,更是他如今唯一的兒子。
有些事亞爾林並不清楚,因為大慶朝和尼斯大陸的思考方式並不完全一樣。而且,賈珠也不過是個舉人。在賈史氏和賈政眼里,還沒正式出仕自然就沒有和他們商量攸關合族大事的資格。
知道得太多並不一定就是好事,起碼對亞爾林來說就是如此。他單知道賈史氏私底下與大皇子有勾結,卻不知道賈史氏更是聯合了金陵四大家族和其他四王六公。
最重要的,他們不僅只與大皇子有勾結,還與二皇子和五皇子也有些首尾。
賈史氏的意思是雞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里。太子是板上釘釘上不了位遲早會被廢,剩下的幾位成年皇子雖說甄貴妃所出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贏面最大,但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會是最後的贏家。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重點培養,廣泛撒網。
四王六公不怎麼給賈史氏面子,看在都是老親並且賈家有賈珠和林如海的份上也不會徹底和榮寧二府疏遠,金陵四大家族其他三家卻是被她給拉到了同一輛戰車上。
薛家在江南成為了甄家的錢袋子。王子騰是京營節度使,對想要上位的皇子來說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而史家,老大史 是保齡侯,接替了當初賈代善的將軍之位,鎮守北疆;老二史鼐和老三史鼎功夫都不錯,在軍營里雖然沒有多高的職位,人氣卻不錯。是以史家的軍權也不小。
賈家在江南有林如海,京城這邊有賈珠。算上賈代善曾經有的救駕之功,賈政迂腐不堪重用,賈赦本就對朝堂不敢興趣,成日只知尋歡作樂。只要賈珠不是稀泥扶不上牆,也不是賈政那樣的,龍熙帝必將這救駕之功算到他頭上。
賈珠的青雲之路可以預料。
是以金陵四大家族必然是皇子們不能放棄的。
亞爾林不知道這些,他只想著不想陷入榮國府的漩渦中,早日分家出去的好。王夫人也不知道,她本就是後宅婦人,能願意同賈珠一起為分家努力已經是她的破釜沉舟之舉。
這次賈蘭的滿月宴給他提了個醒,在從王夫人哪里知道今日來的四王六公都是賈史氏發的帖子後,他就提高了警惕。他雖然不知道這後面隱藏了些什麼,但他知道一點,想要分家那就必須快狠準,一擊必中!
賈蘭的滿月宴剛過不到十日,賈家又熱鬧起來。四月二十六芒種節,是賈家涎玉而生的賈寶玉的周歲。就在全府上下都為了這個日子忙碌的時候,賈政的趙姨娘卻抱著剛滿月的女嬰在院子里叫罵起來。
“四月□□爺房里的蘭哥兒滿月,四月二十六寶二爺滿周歲,人人都記得去磕頭,我們探春呢?”趙姨娘趾高氣昂的抬著頭,滿臉陰沉,語調尖厲,“我們探春也是府里的三姑娘,四月初三滿月不說宴請賓客,就是一桌酒菜都沒有!都是賈府的小主子,三姑娘就比不上蘭哥兒和寶二爺不曾!”
她身邊的說金鐲急忙上前拉著她往廂房里走,嘴里念叨著︰“姨娘可不能犯傻!三姑娘怎麼和蘭哥兒還有寶二爺比!那兩位一個是府上的第五代嫡長孫,舉人大爺的兒子,一個是老爺涎玉而生的嫡次子,那是三姑娘一個姑娘家能比的!”
“不說三姑娘還是庶出,就說她是一個姑娘,那就沒法比!”
“姑娘哪里不好了!”趙姨娘抱著賈探春臉上全是不滿,“沒有姑娘哪里來的爺們兒,你看世上有哪個爺們兒可以生孩子的?爺們兒還不都是從姑娘的肚子里鑽出來的!”
“姨娘你說的這些我可不懂!”金鐲語速飛快,手上拉她的動作愈加大,“我就知道今兒是寶二爺的好日子,姨娘你再這麼鬧下去三姑娘得不到好不說,還會被太太和老太太厭棄!”
總歸賈探春是趙姨娘的心頭寶,在听到金鐲這麼說的時候,雖然仍然氣憤不平,卻再沒叫出聲來。金鐲說的她何嘗不懂,但她不過就是一個姨娘,如果不跳出來爭的話,這府里的下人還不知道要怎麼慢待她。讓她過周姨娘那樣的日子,她是不願意的。
要不是想過好日子,她又何必做老爺的姨娘。憑她的美貌,嫁出去做正房娘子是輕而易舉的事。只可憐了她的探春,投胎到了她肚子里,要是投胎到王夫人肚子里,待遇完全就不一樣。